第26章
黎又瑜做了几组俯卧撑,瘫倒在地:“我真的没力气了,放过我吧。”
没几分钟,黎又瑜进入迷糊状态,很困,哪怕趴在地上都能立马睡着。
赵禹庭突然蹲下,手覆在他后背,问:“你跟赵勋认识?”
“不认识……认识,他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他叫你找什么?”
黎又瑜大脑混沌,睁眼,又闭眼,心猛地一沉:“不认识!”
赵禹庭目光森冷,带着审视:“你似乎很怕他。”
赵禹庭抓起黎又瑜在餐桌前被牙签戳出血孔的手指:“他一出现,你浑身都透着两个字,恐惧。”
“我没有害怕他,我也真的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我待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我没地方可去,西江月的马奇胜放话要整我,待你在身边我才有安全感。”
不知是哪句话取悦到眼前这位脾气古怪的大佛,赵禹庭扔给他一张毛毯:“你的解释九十分,回房休息。”
依旧躺在地上,今晚上的乳胶床垫和毯子的触感跟之前完全不一样,黎又瑜摸了摸,在黑暗中看向床上赵禹庭方向:“换毯子了吗?”
得到床上之人冷淡回答:“换了。”
“很软,很暖,不像一般的毛毯,倒像是床上用的貂绒毯,你要不要试试?”
“食不言,寝不语,睡觉。”
黎又瑜滚半圈:“谢谢。”
赵禹庭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呼吸声,很想下去试试新毛毯的触感,躯体听懂他的心声,待他反应过来,人已走到黎又瑜身边,他蹲下身,手刚要摸到毛毯,熟睡的黎又瑜突然翻身,梦中呓语,不知道在喊谁的名字。
距离放假仅剩三天,公司里里外外大扫除,郑修源似乎很忙,两部电话没停过,一直到下午一点半还没吃上中饭,赵禹庭也忙,忙着应酬,有些必须的饭局推不掉,今天中午跟某个局长吃饭。
黎又瑜看着郑修源凉透的饭菜:“郑助,你还是先吃饭吧,我帮你热一热,或者你有什么事可以交待给我,我来做。”
“那真是麻烦你了,又瑜,要不这样,你帮我打扫赵总的办公区域,赵总的办公区域一向由我打扫,你只要擦擦柜子和文件夹上的灰尘,最后贴上今年的封条就行。”
“好,我马上去。”
“辛苦了。”
赵禹庭有自己整理档案柜的习惯,黎又瑜只需擦拭,其中一本没有备注的文件夹引起黎又瑜注意,想着若是空的,放到下面一层空文件夹放置处,翻开,瑞阳县鑫辉五金电镀公司这行加粗的字引得黎又瑜瞳孔巨变,是他一直在找的文件。
文件中的复印件显示着鑫辉五金电镀公司注册时间是三年前,法人是一个黎又瑜没有听过的名字,公司帐目明显有问题,原材料怎么进怎么出,没有加工后成本,没有包装材料购入,其中几笔较大支出是矿用机械、液压工具、风动工具、防爆电器。
一直翻到最后,没有任何指向赵禹庭的数据。
第26章
下午,计划回老家过年的同事们打过招呼后相继离开,黎又瑜魂不守舍,给花浇两次水。
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的郑修源见状,叫住他:“又瑜,有东西给你,差点忘了。”
他递给黎又瑜一个厚厚的信封,黎又瑜没接:“这是什么?”
“赵总给你的新年红包。”
“我只上几天班,这是不是太多了。”
“赵总给的,多少都不算多,拿着,打开看看。”
打开,厚厚一叠连号钞票,外加两张往返机票,明天起飞往老家,年三十返回东远市。
郑修源解释:“赵总听说你们老家有春节祭拜先人的习俗,让我帮你订票,明天我送你去机场,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黎又瑜握着机票沉默,赵禹庭,他会注意到这些小事吗?他知道自己父母都不在,这是可怜吗?
“我父母都不在了,不过我们家没有这习俗,我爸说了,人活着时候多相伴,多尽孝,人死了只需放心里。”
郑修源点头:“与赵总的理念一致。”
“赵总的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吗?”
郑修源抬头看向黎又瑜:“不要在赵总面前提及他的父母,赵总父母很早就不在了。”
“知道的,郑助,我能问点别的吗?”
“现在没别人,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
黎又瑜犹豫几秒:“赵总跟赵勋关系是不是非常差?”
“应该换个形容词,水火不容。”郑修源喝了口水,“赵勋是赵家老爷子的私生子,早年赵家并不知道有赵勋的存在,赵总的父亲醉心艺术,对家族企业丝毫不感兴趣,在老爷子的逼迫下进入公司学习企业管理,赵勋就是在这时候出现,他的出现,衬的赵总的父亲更加平庸,一度令老爷子起了改立继承人的心思。”
“之后的事我不便多言,总之,赵总的父亲在强大的压力下精神萎靡,常年抑郁,恰逢这个时间点赵总家里发生一些变故,父母短时间内相继离世,年幼的赵总挑起重担,从赵勋手里夺回继承权,此后赵勋多次公开与赵总作对。”
黎又瑜了然,原来,赵禹庭的经历并不似他的外表那样光鲜。
早早回别墅,迟锦佑叫住他:“黎先生,新年你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吗?列个清单给我,我安排人送上门。”
“谢谢,我没什么需要的。”停顿几秒,黎又瑜问:“这也是赵总的意思吗?”
“是啊,二少列了超长新年愿望单子,你没有想要的吗?”
“没有。”
“那黎先生先上楼休息,吃饭的时候叫你。”
“迟管家,你之前都叫我又瑜的,突然间叫我黎先生,感觉挺奇怪的。”
“那,私下我还是叫你又瑜吧,赵总面前叫你黎先生。”
不用说,肯定是赵禹庭的意思。
赵禹庭给的红包多,黎又瑜拿走机票,红包放在赵禹庭办公桌上,太多,拿着不踏实。
一直到十点,赵禹庭没有回来,黎又瑜在四楼阳台来回踱步,他在等赵禹庭,有很多事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三楼灯熄灭,二楼灯关,黎又瑜裹着毯子,在阳台转了又转,四楼露台的感应地灯随着他的脚步声忽明忽暗,智能玻璃幕墙将他晃动的影子投射在三百米外的绿化丛中。
赵禹庭靠坐在车上,司机几次看后视镜,欲言又止,快到别墅,赵禹庭开口:“遇到什么困难了?”
“赵总,我想……想请假提前回老家,这不,我女儿后天生日,想在她生日那天赶回家。”
“可以,订不到票找修源,让他帮忙。”
“谢谢,谢谢赵总。”
车停在离别墅几百米处,赵禹庭有些不适,下车后站在树下醒酒,冷风袭来,钻入毛孔的寒意驱散酒精,他厌恶一切应酬,一群各怀心思的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相互奉承,浮于表面的交际令他感到疲惫。
强压下燥意往回走,抬头,四楼灯亮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在阳台跳跃,这么晚,他在阳台干什么?
赵禹庭走到树下,晚香玉的甜腻混着夜晚的凉意爬上四楼露台,赵禹庭扯松领带借着树隐藏目光,黎又瑜跳累了,趴在阳台围栏往下看,赵禹庭加快脚步奔向光源处。
听到声音,黎又瑜打开卧室门:“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赵禹庭声线下意识变柔:“你在等我?”
“是啊,你身上酒气很重。”
“我先洗个澡。”
“我有话想跟你说。”黎又瑜上前,伸手扶住他的手,被他挥手一挡,握在他的手腕上。
赵禹庭脚步轻微错乱:“晚点再说。”
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落雪松香薰碎片,黎又瑜带着沐浴露香气的呼吸扫过他手腕时,赵禹庭感觉到莫名的燥意。
今天的酒太烈,热水越洗越烦躁,冷水冲散浴室弥漫的水蒸气,抚去镜子前的水雾,赵禹庭看清镜子中的自己盈满欲望的双眼,抓起喷头对着镜子猛冲,水似幕布,遮盖住他的双眼,带连着一起被清洗的,是人类的原始欲望。
半小时后,赵禹庭挟着一身凉意从浴室出来,黎又瑜躺在地毯上,他今天穿的长款睡袍,躺下时掀起睡袍的一侧露出修长的腿,在赵禹庭看来,他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是刻意的撩拨。
赵禹庭顺手扯过床上的云锦被扔黎又瑜身上:“感冒耽误工作扣工资。”
黎又瑜从被子里钻出来:“房间暖气很足,睡觉都可以不盖被子,不会着凉。”
“那也盖上被子。”
“不冷为什么要盖被子?”
因为他不想再洗一次冷水澡,更不想直面自己肮脏的欲望。
赵禹庭转头不看他:“要对我说什么?”
原想向他坦白追查鑫辉五金电镀公司一事,临到嘴边咽了回去,时机不到。
“谢谢你的机票,但我不打算回去,我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