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赵家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拐杖敲击着地面:“来人,给我抓住他。”
  赵禹庭依旧维持着矜贵沉稳,抬步走上舞台,黎又瑜掏出枪指向他:“别动,不要再往前,我不敢保证手里的东西会不会走火。”
  “我说过,你应该乖一点。”
  他们隔着几米的距离,聚光灯、相机闪光灯,全都聚焦在他们脸上,黎又瑜笑着,抬手作了个再见的手势。
  巨大的水晶吊灯坠落的轰鸣中,黎又瑜跟随杨孝南急速逃离现场,留下一地狼藉。
  接应的兄弟是黎又瑜曾杨孝南的小酒馆见过的,他们开来三辆车,带着黎又瑜坐上其中一辆面包车,汽车老旧,进去一股霉味,他攥着被眼泪溶湿的纸巾,拔掉手机卡,扔向窗外。
  第60章
  订婚宴潦草收场,赵禹庭并没有解释,只是承诺会在与周小姐完婚后,给她5%的凌海股份,5%足够熄灭周家父子的怒气。
  十几分钟后,赵禹庭与黎又瑜同框的高清照传遍网络,赵禹庭的正脸照清晰无码地铺在互联网的每一个版块头条,包括他们的床照。
  送走宾客,赵禹庭无意敷衍,匆匆回公寓,留下老爷子在后面气到几乎昏厥。
  客厅餐桌上留有对折的白纸,赵禹庭翻开,页间另夹一片干枯的白茶花瓣,上用细的钢笔写着极小的字:“镀金鸟笼关不住野雀。”
  纸上的字仿佛散发着香味:“赵禹庭,你的傲慢,你的自负,加起来不敌你的懦弱,你的高高在上往往践踏真心,我不喜欢你的施舍,你送的花我也不喜欢,最后,感恩你的三百万,我不后悔曾说过的话,重申:我爱你。”
  “但是,再见。”
  黎又瑜的嘲讽从未止于字面,赵禹庭捏着字条的指尖泛起青白。
  突然心中钝痛,初识时,他总不自觉擦拭碰过黎又瑜的手,而此刻,同样的手攥着卡片,比任何辩驳更蚀骨铭心。
  迟锦佑带来常用的医生,待在公寓门口,郑修源失去平常的风度,在门口焦急踱步,“赵总把自己关在里面已经九个小时了。”
  “郑助,我们能不能撞开门,强行给先生输营养液?”
  对话间,门从里面打开,赵禹庭依旧气度不凡,只有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眼底的红血丝。
  迟锦佑赶紧上前:“先生,您该吃点东西了。”
  赵禹庭抬手制止,转向郑修源:“追踪到了吗?”
  “是的,他们乘坐渔船离开,已经到了鹤领岛。”
  “查到路线了吗?”
  “没有,他们应该是在故意绕路线。”
  “出海。”
  迟锦佑看向郑修源,眼神里全是疑问:“是要抓又瑜回来吗?”
  郑修源轻微摇头,同样以眼神回复:“没有交待。”
  一行人赶往港口,迟锦佑带着医护团队紧跟其后,一路都在担忧赵禹庭没有进食。
  郑修源全副戒备,跟赵禹庭同车。
  车上,意园打来电话,要求赵禹庭撤销网络上流传的所有关于黎又瑜与赵禹庭同框的画面,郑修源转述,赵禹庭平静道:“不需要撤销。”
  “老爷子要求您开发布会澄清,称此次为反ai组织成员的蓄意报复,意图破坏赵周两家联姻。”
  “不用澄清,意园再来电,告诉他们,他们想要的发布会,只会是我亲口证实黎又瑜所说的一切。”
  他们赶到码头,外面下起雨,人生总是很奇怪,似乎遇到生离死别这种带有遗憾的事,下雨总能更好的放大情绪。
  无人机传来的画面,画面里,海上同样下着暴雨,画面中,黎又瑜站在甲板上,任风雨落在他的脸上,他抬头,望向无人机方向,久久没有变过动作。
  码头赵禹庭同样站在风雨中,雨水汇进海洋,迟锦佑摘下眼镜擦眼泪,“里面会不会混有先生的眼泪?它们汇入海洋,总有一滴经过又瑜的船。”
  “赵总,”郑修源上前替他遮伞,“需要派直升机拦截吗?”
  “放他走吧。”
  雨中,赵禹庭在心里念着一首诗歌:“我解开他颈间的银铃,并非任其流浪,而是要在空旷的天地间,让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响,万籁俱寂时,那声音会循着月光,找到归巢的路。”
  黎又瑜是对的,这场博弈中,黎又瑜赢了上半场,赵禹庭的手指微微颤抖,在心里回答前天黎又瑜的问题:“喜欢,爱。”
  郑修源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尽的话语,监控屏幕的光在赵禹庭脸上映出深浅不一的阴影,郑修源看见了赵禹庭脸上的泪痕。
  在这一刻,他才看明白赵禹庭的心意,他是爱黎又瑜的,他的爱是如此的深情,如此的沉重,只是当事人的赵禹庭不想承认,或者说不敢承认。
  直到赵禹庭恢复平日的冷然,郑修源才向他汇报黎又瑜留给赵禹庭的另一个“惊喜”,在他赶往婚礼现场前,他用赵禹庭的通行卡去了集团最高办,利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毁掉了凌海集团的机房,整个数据库毁如一旦。
  “工程部已加紧恢复数据,大约需要三个工作日,这三天的损失预计三十余亿。”
  “他用的什么方法?炸弹?”
  “是,土制炸药包,放在保温杯里,您的保温杯。”
  赵禹庭突兀的笑了声,“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就这了这么点东西,不及格。”
  待赵禹庭解决完黎又瑜留下“临别礼物”,已过去两周,期间,赵禹庭成为整个上流社会圈的笑话,董事会多次以“有损公司形象为由”,要求罢免他的职位,被他硬顶回去。
  意园那边,老爷子搬出他父母的遗照,谴责他不孝,对此,赵禹庭只是淡淡回应:“我母亲只希望我活的轻松。”
  周含微在事后反悔。
  不算完全反悔,她给了赵禹庭实验室防御地图,赵禹庭第一时间命人趁夜突袭,将实验室的设备、疫苗种子全数毁坏,然而,他们并没有找到可以公开的证据。
  那些存放在仪器或玻璃试管中的药剂并不足以让普罗大众相信那是他们所信任、所依赖的巴别塔意图用病毒对他们进行“清除”,他们只会被巴别塔另一番阴谋论带偏,认为有人故意陷害他们,挑起巴别塔与民众的对立,从而建立新的政府。
  相同的仓库,赵禹庭拿枪对准周含微:“周小姐的戏唱的不完美。”
  “实验室已销毁,不是吗?”
  “如果周小姐记性不好,我可以为你重播当天的监控画面。”
  周含微笑着,站起身,“赵总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做任何事都留一手,我可以让步,那5%的股份,转到你名下,我的条件是,放弃将实验室的阴谋公之于众。”
  “理由?”
  “我怀孕了,”周含微抚摸小腹,“我不希望他一出生就背负父亲是千古罪人的骂名,条件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
  “孟博士的?”
  “对,这将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赵总,你想要的证据,署名、记录、全都由他一个人经手,巴别塔的人向来喜欢在事件未发先前找好替死鬼,一旦事件暴露,他会是整件事中唯一的受害者,我不允许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议会的人做事一惯如此,他们在事情暴露后站到至高点,跟民众一起审判他们找早好的替死鬼。
  门口警卫架着衣领歪斜、眼镜挂在鼻梁的男人通过可视门禁汇报:“先生,有可疑人员闯入。”
  “放他进来。”
  来者正是孟博士,他看起来并不像媒体报道的那样沉着、充满得学家学识,相反,他的浑身透着“颓废”,那个被媒体塑造成"当代居里夫人"的天才学者,此刻却像是从墓园深处走出的游魂。
  他冲过去,拦在周含微面前:“跟她无关,赵总,我虽与你素不相识,但我敬重你的人品,你能为我们这些被打上标签的人做到如此地步,我相信你不会为难一个女孩子。”
  “很好,”赵禹庭说,“我需要孟博士为我所用。”
  孟博士上前与赵禹庭击掌:“随时效劳。”
  实验室摧毁事件在无声无息中被淹没,眼线传来消息,议会主要人员在密谈时大发雷霆,几人相互推责,他们猜测此次实验室爆破的真实原因,他们怀疑很多人,没有人怀疑赵禹庭,毕竟,他刚跟周含微订婚,而实验室由周家出资。
  周含微希望他们订婚的消息一直稳定延续,为此,他们必须每月固定约会。
  到约定的第一个月,周含微打量着略显憔悴的赵禹庭,打趣:“赵总一定尝到了失恋的苦。”
  “没有恋过,何来失恋?”
  “哦,那你的恋人一定是被你这种态度气跑的,上次订婚宴出现的,我知道,他叫黎又瑜,你还没找到他吗?”
  “与其操心别人,不如操心你的肚子。”
  周含微摸着已隆起的小腹,笑的奸诈:“那不是有你这个准爸爸在吗?未婚先育在我们这个圈子比先婚后育更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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