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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要治心理的,”裴铄现在没心情跟江早开玩笑,“一句话,找不找?”
  江早听出了裴铄的情绪,这家伙从小到大认真的时候都有点吓人,他敛起了笑容:“当然找,等我消息。”
  刚挂掉电话回到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浑身赤裸的人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从被窝里爬起来,午夜鬼魂一样从背后缠在他身上,一顿胡乱的亲吻撕咬还不满足,似乎要将江早的魂魄也一并吞噬。
  江早淡定坐在床边,面无表情随那人胡来,哪怕退化了的腺体被咬出血也不皱一下眉头。
  “贺非池你属狗的吗?”半晌,他没什么感情来一句,“你知道的,易感期我帮不了你。”
  伏在背后那人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见了,突然伸出双手环住江早的脖子,半张脸埋在肩膀里,断断续续重复着,像是巫师下诅咒:“我恨你、我恨你……”
  江早听到这话,却很轻地笑了一声,低声呢喃:“我倒希望你爱我,或者对我没感觉。”
  有时候,恨比爱更长久。
  趴在背后的alpha恍若未闻,但很快江早便感觉一片濡湿。转身反过来一看,贺非池眼眶通红抽抽搭搭,梨花带雨可怜得紧。alpha被认为是最强大的性别,是最不该有眼泪的,但偏偏贺非池最喜欢在江早面前掉眼泪,从小到大都是这个臭毛病。
  泪水是贺非池对付江早最大的武器。
  江早觉得,贺非池改错名字了,生来情深的人不该名字里带水,注定有流不尽的泪水。
  “……不是很恨我吗?为什么要流眼泪?”贺非池慢慢抚上贺非池的脸,喃喃道,不知道是在问早就被易感期折磨得神志不清的贺非池,还是问内心深处的自己。
  在贺非池无声的眼泪攻势中,江早心软成了水,另一个地方却截然相反,像一艘巨轮破开风浪。两个alpha谁都无法标记谁,只能一次次互相撕咬,一次次彼此伤害,直至后脖子处血肉模糊。
  脸上哭得一塌糊涂,秘密花园也一片泥泞,贺非池抽泣着想要抱,江早却不让抱,还居高临下掐住他的脸,直至泪水从指缝不断渗出来,汇聚成一道道溪流。
  江早俯视着贺非池哭得委屈的双眼,过了片刻才将他紧紧搂怀里,用想要将贺非池揉进骨血里的力度,再次毫无缝隙地与他交缠在一起。
  江早表现得满不在乎,其实根本受不了,受不了任何人碰贺非池,从前受不了,现在更受不了。贺非池的确花花公子名声在外,他每次来会所找的牛郎每次名字不重样,实际上一直只有一个人。
  唯独在会所昏暗暧昧的光线遮掩下,这份不被世俗认可的爱意才能见光。
  江早觉得大概只有死亡才能结束这一切,要不然他们只能在淤泥里像这样纠缠到死。
  “你应该要忘记我的,贺非池。”
  江早俯下身在光滑后背落下星星点点的吻,“忘记我,然后去过普通人该有的生活。”
  找一个omega,困在一个永久标记里,然后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贺非池偏不听,执意要换个面对面的姿势,稀里糊涂也要紧紧抱住江早。
  “江早,要我过这样的生活,我宁愿去死。”
  “我死了,你也不能活。”
  —
  江早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给裴铄找到了合适的心理医生,名叫徐苑,是个beta。
  电梯上楼,裴铄低声问江早,找的人靠谱吗?
  “徐苑给很多有钱有势的人提供心理咨询,从业经验相当丰富,”江早回答他,“而且也因为知道很多,万一她哪天泄露出去,多的是人找她算账,用不着你动手。”
  这算什么逻辑,裴铄侧过脸瞥了江早一眼,这alpha久违地又穿上了高领。每次都是贺非池和江早不知怎地闹别扭,贺非池开始频繁出去玩儿,江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然后开始经常性穿高领,情节总是如此熟悉。
  裴铄总觉得这俩够折腾的,这辈子大概就这样纠缠不清下去,直至其中一个人死掉。
  “其实,该来的人不是你,另有其人对不对?”并肩走在走廊里,江早冷不丁一句。
  裴铄脚步一顿,目光黯淡了下来,语气里也流露出些许难过的情绪:“嗯,过去很多事情得不到化解,一直积压在他心里让他总是没办法幸福。”
  “可是没有人应该背负另一个人的心理问题,打个比方,他有病是他的事,你想替他治他的病,其实你这样也有病,”江早说得直白且冷酷,“果然,谈恋爱的都是有病的。”
  裴铄却不以为然:“你太理智了,或者自以为理智,你这样会让爱你的人变成疯子。”
  江早目光微微一动,裴铄看着他:“你很清楚我说的是谁,你俩都别作了。”
  —
  徐苑早在心理咨询室等着他们的到来,江早给他俩互相介绍,短暂熟悉过后,江早就带上门将空间腾出来。心理咨询室只剩下裴铄和徐苑两人面对面。
  裴铄直入正题表明来意,他想给他的爱人求得治愈心灵的良药,不仅仅因为林司言总是推开他不相信他的爱,更因为林司言从来就不会好好爱自己。
  他能够感觉到,林司言并不想拒绝他的,但又无法摆脱内心强烈的不安,因为害怕裴铄迟早会离开而先一步推开裴铄,而在推开裴铄的同时他的内心也因此备受折磨。比起林司言爱不爱他、会不会和他在一起这些,他更在意林司言总是用过度的防御机制来折磨自己。
  徐苑认真倾听裴铄的描述,林司言拒绝爱的种种表现,以及林司言的原生家庭等等,斟酌了一会儿才道:“裴先生,我想您的爱人受原生家庭影响很深,很可能是恐惧型回避依恋,因为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你,所以必须先离开你,这样才能避免想象中的伤害。这是他的自我保护策略,不想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是先拒绝别人。”
  “是啊……”想到林司言拒绝时候的表现,裴铄眸色暗了下来,低声呢喃一句,“拒绝我的时候他一定也很痛苦。”
  徐苑点了点头,耐心分析下去:“是的,他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值得被爱,但又渴望被爱。同时也会觉得依赖、表达、需要以及自我暴露是很羞耻的。只要每次开始感觉到幸福,就会开始担心甚至恐惧,自己会不会搞砸、会不会突然就失去这一切。”
  “亲密关系是一面镜子,会映照出我们内心的情感,”徐苑顿了顿,续上自己的话,“我想你的爱人童年时候很爱他的父母,也很希望得到他父母的爱,但是事与愿违,他就会觉得是不是我不够好。就像您说的,他觉得自己对父亲来说是个负累,所以撒谎说自己在收养家庭很快乐,拒绝和父亲一起生活。他拒绝你,就跟他小时候拒绝他的父亲一样。”
  “当然,我猜测他可能也害怕自己伤害到你,他可能意识到自己对爱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会因此有很多类似妒忌、愤怒、怨恨之类的情绪,他不想让你看到这些负面情绪,所以推开你是他认为最好的办法。”
  裴铄陷入了一阵沉默。徐苑说的都是对的,林司言长久地被困在童年阴影里,让他变得焦虑不安悲观。人类在面对巨大的幸福面前总是不免怯懦,有时候相信幸福、抓住幸福,比起忍受痛苦和不幸,需要更多的勇气。
  徐苑看着脸色阴沉沉裴铄,想了想又道:“其实,如果您的爱人愿意的话,本人来做咨询会更好。我会帮助他慢慢梳理和面对,只有接受过去,他才能真正去拥抱当下的幸福。”
  裴铄深以为然,他说:“我会想办法带他过来,但不是现在,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至少得等到林司言接受他,他才能软磨硬泡将林司言带进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眼看就来到了尾声,徐苑又说:“其实作为伴侣也很不容易,因为这是您爱人自己的人生课题,没有人有义务拯救谁。”
  没想到裴铄却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啊,性格有缺陷、脾气很难搞,就算痊愈也会在心底留下伤疤,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很健康快乐地生活……”
  徐苑闻言愣了愣。
  “那又怎样?”裴铄一脸满不在乎,语气却格外坚定,“我爱他。”
  想到了林司言,眼眸里慢慢流露出温柔的情绪,裴铄低声说:“有的人很不幸运,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被环境剥夺了爱人的能力,变得不会爱自己,但总会有人先替他爱自己的。”
  —
  裴铄离开心理诊所,到超市采购一波,不打招呼径直奔向林司言的大平层。
  输入开锁密码的时候,某个想法一闪而过,这一串数字对于林司言来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必须找个机会从林司言套出来,裴铄还有好多好多关于林司言的想要知道。
  林司言还没下班回来,裴铄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立即不高兴了。
  离开不过一天,林司言的冰箱恢复原貌,摆满了生冷的沙拉。林司言之前有一次无意中说,其实裴铄没必要这么麻烦天天做饭,他之所以喜欢吃沙拉,是因为不用加热的东西吃起来方便,反正冷热对他来说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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