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导演看着江景明和苏沉星一副不对付的模样,还以为要磨很久,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于是喜滋滋地一拍大腿:“好!那我等会就去回复温先生。”
  “导演,那我们要做什么?”陆复言连忙开口问道。
  他都快嫉妒死钟盛了,暗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只走音乐一条路,早知道也去演演戏了!
  “你们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一些,多照看点孩子们,然后就看江导给你们安排什么角色了。”
  ……
  导演说完后,又理直气壮地留下蹭了一顿饭,才摸着溜圆的肚皮心满意足地离开。
  今天轮到周复和陆复言洗碗,而周应淮接了个工作电话,此时也没呆在客厅,偌大的空间里便只剩下三个人。
  恰巧还是开渔节舞台剧的核心班底。
  “时间好像有点紧,我们是不是要加快下进度?。”钟盛的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此时距离开渔节只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要编排一场完整的舞台剧,即便规模不大,进度上也有点赶。
  “这两天我会把剧本整出来,到时候再一起商讨。”江景明接话道,“我们互相都没合作过,如果有意见可以直说,尤其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头,目光直直地射向苏沉星。
  “苏老师,我很期待你的建议。”
  苏沉星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懒洋洋地托着腮,声音懒散:“好啊,你尽管期待。”
  江景明看着他没有一丝波动的表情,内心的无名火直往上窜,甚至有股想要和他对峙的冲动。
  “苏沉星,你之前……”
  但他刚语气不善地吐出几个字,便见周应淮不知何时已经打完了电话,推门走到了苏沉星身边。
  他根本不在意另外两个人的存在,只将手搭在苏沉星的椅背上,俯身和对方说话。
  “我下午做了草莓味的蛋挞,要不要吃一点?”
  苏沉星摇了摇头,周应淮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最近胃口怎么又变差了?你晚饭都没吃多少。”
  “天气太热了,有点吃不下。”苏沉星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见他眉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又安抚地拍了拍他搭在椅背上的手。
  “上次你做的柠檬虾很好吃,我明天想吃这个。”
  周应淮握住他细瘦的手腕,拇指与食指松松一圈,便轻易盖过了一个指节的距离,那截腕骨在他掌心显得格外伶仃,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这段时间苏沉星被他盯着,明明有好好吃饭,也有按时服药,为什么仍无济于事,甚至好像还在不断消瘦下去?
  心底那阵若有若无的不安又浮了上来。
  苏沉星懒懒地任他握着手腕,扭头看向江景明:“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江景明张了张口,心头那股无名火却不知何时泄了一大半,他盯着周应淮摩挲苏沉星腕骨的动作,胸口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滞闷。
  余光扫到边上的钟盛,也是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没什么。”最后,他还是咽下了在舌尖打转的质问。
  “我们回房?”周应淮见他们没有要继续讨论的迹象,便开口询问苏沉星。
  苏沉星点点头,起身时顺手将椅子轻推回原位,随意打了个招呼就要跟着周应淮上楼。
  ”等等。”
  周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一看,只见他抽了张纸,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目光却钉在了周应淮身上。
  “周总。”他缓缓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借一步说话?”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大门,最终在花园停了步。今晚的月色很美,花影朦胧,却无人有闲心欣赏。
  “那件事,是你干的?”周复开门见山,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周应淮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遭,只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说的是哪件事?艺人解约,高层出走,股价跳水……据我所知,乘风最近的麻烦不少。”
  周复的表情越发狰狞,此时远离了摄像头,他也不再需要掩盖自己眼底的怨毒。
  “你的公司才成立几年,真以为能斗得过乘风?”他冷笑一声,故意加重了语气,“弟弟,你还是这么天真。”
  闻言,周应淮的表情未变,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斗?”
  “给你添点麻烦而已,顺手的事。”
  “就为了让我没空找苏沉星?”周复却突然轻笑了一声,声音藏着几分讥讽。
  周应淮脸色终于有了细微变化,冷声道:“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配不配,他比你更清楚。”周复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眼底却闪烁着胜券在握的暗芒,“只不过仗着他失忆罢了,你信不信……”
  “——等他想起来了,还是会乖乖回到我身边?”
  下一秒,周复只觉一阵大力袭来,整个人被狠狠推撞在身后的石柱上!
  第63章
  “你疯了?”周复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剧烈疼痛, 满脸的不可置信。
  下一秒,周应淮的拳头就如雨点般落下,他愣了一下, 随即怒火猛地窜上心头, 马上挥拳还击,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动作越发失控。
  直到这时,他们才显现出一丝血缘相近的默契,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头部、颈部和正脸等容易留下痕迹的位置,而是专挑暗处出拳。
  拳拳到肉,闷响沉沉地落在骨头上, 却连一声痛哼都没听见。
  最后, 周应淮提着周复的衣领, 将他狠狠掼在墙上,两人眼里的怒意灼烧翻腾,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静谧的花园里,只剩粗重的喘息声, 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果真是翅膀硬了。”周复被死死压制着,却反倒冷笑出声, “都敢对我动手了?”
  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小、杂、种!”
  周应淮手上的力度未减, 微微俯身:“这么多年了, 你还是只会这一套。”
  他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却让周复恍然间回想起二十年前,他初次见到周应淮的场景。
  那年他才十二岁,如往常般放学回家, 刚推开客厅大门,就看见出差归来的父亲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陌生男孩。
  “小复,这是你弟弟。”
  父亲是这样和他介绍的。
  小男孩安静地站着,就算是抬头看人,也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和现在一模一样。
  周复已经快要不记得,自己的憎恨从何而来了。
  对于他这种家世的孩子来说,婚外情、私生子寻常得就如家常便饭,就如与他交好的几个家境相当的朋友,上一辈丑闻不断,在外依旧光鲜亮丽。
  而周复的父母更是典型的商业联姻,感情更是说不上好,只是周母是个极要面子的,她允许周父在外有各种莺莺燕燕,也默许他养着几个情妇,但唯独坚持一点,就是不能闹出私生子来。
  严防死守之下,还是不免有条漏网之鱼,他不知道父母是如何商议的,但周应淮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周母没有刻意薄待他,只是把他当空气,周复自己就更无所谓了,看周应淮就像是看阿猫阿狗,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变化的呢?是周应淮展现出超乎年龄的聪慧时?还是父亲对他另眼相待,亲自带到书房教导时?当周复意识到,这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瘦弱小孩,或许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他的强劲对手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便攀上脊背。
  于是他开始暗暗使绊子,先是故意辞退了对周应淮多有照拂的保姆阿姨,又在学校刻意散播其私生子的身份,让老师同学都对他投以异样的目光。
  后来就发展到了,只要是周应淮的东西,无论是不值钱的玩具,还是逢年过节长辈分发的礼物,他宁愿毁掉都不想让对方得到。
  一开始,周应淮还会露出愤怒和不甘的神色,但随着这样的戏码一再上演,他也像是麻木了一般,不会再有任何反应,并且随着年龄增长,他幼时的聪慧消耗殆尽,变得平平无奇,父亲也渐渐对他失去了兴趣,周复这才觉得索然无味,找麻烦的次数也变少了。
  但父亲意外去世后,他还是第一时间将周应淮赶出了家门,他不允许任何能够威胁到自身的因素存在。
  没想到这竟是给了周应淮一个机会,让他顺理成章地脱离了周家。
  他多年的平庸皆是伪装,早已不知何时就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好在那时他不过十八岁,手段过于稚嫩,而自己又足够警觉,轻易便抓到了马脚。
  周复那时玩心大起,先是不急不慢地摧毁了周应淮苦心孤诣做的一切,又威逼利诱了那位和他同住的大美人。
  本来苏沉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但当周复亲自来见他,轻描淡写地提起,自己搞死周应淮就像是碾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最终还是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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