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景泽明显愣住了,表情不自然地抿了抿嘴,眼神闪烁了几下。
  那股味道又浓了一些,像是有风把那未知源头的气味送到了她跟前。林周猛然想起来,问一个单身的a/o信息素味道这个事情,有点暧昧。即便是她作为一个beta,也有些不合适。
  “抱歉,我随口一说,beta毕竟没有,所以有些好奇。”林周赶紧起身,打着哈哈道:“今天先到这里?”
  不远处的白景泽似乎脖子和耳朵都有点红,他仍靠琴站着,没有动,道:“好的。你可以先下去。”
  随后林周又听见他小声道:“也是植物系的,其实挺……好闻的。”
  不过一个alpha说这话,怎么看都像是自卖自夸,而且对一般的beta来说,即便是味道真的好闻,也只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林周对信息素的辨识记忆是她独有的能力,虽然目前因为嗅觉失灵依然没有完全恢复。
  她没再继续追问,点了点头,从琴房离开。
  过了许久,白景泽终于从楼上下来。林周发现,他的手环又戴上了。
  当天晚饭时分,白淳佳罕见地赶了回来,她在餐桌上兴高采烈地宣布:“我的工作室已经搞定了!邀请大家常去玩!”
  她租下了一整栋楼,布置好了起居空间,之后就会少待在半山别墅家里,艺术家需要独立的工作空间。白景泽简短地表示了祝贺,顺手在手机上记下准备庆祝礼物的事宜,发给了杨助理。
  林周的手臂伤已经快好了,过两天就可以去拆线。白淳佳靠过去,又道:“小泽去不去无所谓,林周你要经常去。或者,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我一个人也会无聊。”
  对面的白景泽放下手机,立刻眼神警告她。
  “我一个omega,比起你,才是更需要保镖好吧。”
  “自己去找,别来打我员工的主意。”
  林周这段时间以来,已经习惯了这对姐弟的相处模式,她轻笑着继续吃饭,没有接任何人的话。况且她的合同是跟白景泽签的,具体服务对象是谁,要先经过他同意。
  白淳佳靠着林周,鼻子动了动,闻到了她身上某人信息素的味道,很淡,但霸占又排斥他人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又这么暗戳戳的,林周肯定不知道。白淳佳皱了皱眉,嫌弃地看着他,“行行行,无论如何,我祝你成功吧。”
  第25章 强求
  “结痂脱落之后,伤口处就可以正常清洗。我再给你开一些膏药,记得要涂。”
  林周点点头,又听医生嘱托了一些饮食注意事宜,膏药未来半年她都要继续涂,而饮食习惯上问题不大,她本来吃得就很清淡。
  身后送她来拆线的白景泽神情凝重,默默地等他们沟通完了,问道:“会留疤吗?”
  “会不会留疤,疤痕的深浅度,能恢复成什么样,这个其实个体之间差异很大。”医生看着他道:“她的伤口有点深,所以要有心理准备,疤痕肯定是会有的,膏药只是一点辅助。之后可以去皮肤科那边咨询一下缝合疤痕的修复方案。”
  这个林周很清楚,毕竟受伤经验丰富,她不是那种修复能力很强的体质,身上的伤痕其实不少,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不过看白景泽的神色,似乎非常失落又难过,大概又是他的自责情绪在作祟。
  拆完线浑身轻松,手臂已经基本活动自如,再过几天后洗澡什么的也不用担心会溅水。林周心情很好地看着车窗外,时值二月下旬,早春的树开始发芽,葱绿的叶子在枝头上冒出来,市政的绿化带里已经有些早开的郁金香品种。
  一路上白景泽都沉默不语,车开上那条幽静的回家路,酝酿了半天后,他开口道:“关于疤痕,我来联系更好的皮肤美容专科医生。”
  林周转过头去看他的神色,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这种程度的疤痕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我咨询过相关行业的人,可以修复的,治疗周期也不长……”
  他仔细地说着做过的调研信息,林周收起笑意,道:“你很在意?”
  “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我当然会在意。”
  “谢谢,不过不用了吧。”她立刻拒绝了。
  白景泽把车停到路边,转过身去看她,追问道:“为什么?”
  他拿出手机,正想要继续说具体的方案,林周打断了他——
  “这种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而且受伤只是我工作风险的一部分,如果真的没办法祛除,印记在就让它在好了。我并不在意这个,不一定非要花费很大精力非要祛除。”
  “不会的,不复杂,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而已。”
  年前那次关于体检和后遗症治疗的不愉快经历仿佛又要重演了。因为林周意外受伤,实际上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有提关于去s市医院治疗的事情。
  但时间和耐心这种东西,林周此时凑巧都没有。或者说,身为一个保镖的角色,她没有。
  “实际上,我身上不止这一道疤痕。”她看着白景泽,语气清晰而冷硬地再度强调了一句:“记忆、伤痕,它们都只是过往的痕迹而已,存在或者失去,我都顺其自然,不强求。”
  白景泽怔住,他不想和林周吵起来,一旦是关于她的,需要花费时间精力的事情,她就下意识地拒绝。上次也因为类似的事情起了争执,两人各做了让步,这次又是如此。
  因为他贪婪,他要强求。要不是因为这样,林周此时也不会在他身边。他想给她最好的,他想修复她受过的伤,祛除伤痕的烙印……但她好像不想要。
  林周留意到他的神色,不过她没有选择像之前那样,态度温和地给他一个台阶下。
  关于她脑部的治疗也好,关于身体疤痕的精细修复也好,一则周期不会短,她原本打算的三个月计划已经只剩不到一个月,她不想再继续增加留下的理由。
  二则,白景泽已经明显做了太多超出雇主行为的事情,小的善意和优待她已经接受了太多,她有时候能看清他的一些动机,有时候不太能。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两人之间的关联越深,那种被牵绊的感觉就会越重。
  但想到这些行为的出发点都是因为她救了他,是基于感恩延伸出来的情感,是因为特定场景诞生的情绪,林周马上就有一种被迫抽离的感觉。
  在白家的别墅里待着的两个月,这种精细的、被细致呵护的生活,连同这段工作经历,都像是在进行一场带薪休假,而且这笔薪水还非常高,她当然很清楚这是因为白景泽。
  但他们本质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退一万步说,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和她毫无过往关联的陌生人,她也不会把这份工作做太久的。
  假期都有结束的那天,她还是要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里去,不能再因为一个个她难以拒绝的示好、优待,犹豫、流连、贪恋此处优渥的度假屋,以及这个让她时常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人。
  她是要活着,往前走,自由地往前走。
  回去之后,白景泽在两人常聊天的落地窗前坐了一会儿。
  确认她更喜欢树型花材之后,这周花艺师额外给她带了一支很大的马醉木,养在玻璃花瓶里,就放在林周喜欢看书的落地窗前。每次坐在那里,她都感觉像拥有了一棵室内的小树。
  白景泽身旁不远处,那棵马醉木的枝叶伸展着,叶片油绿繁茂,看上去生机勃勃。半山别墅这栋房子像一处温室,冬去春来,她和这棵外来的树,都被温室的主人好好地养着。
  然而林周清楚,这棵无根的*小树只是短暂的耗材,即便勤换水、放保鲜剂,在一两个月之后,它也会彻底失去生机,掉叶枯萎,只能扔掉。
  而她,当然也不可能在温室里一直待着。
  林周不打算继续车上的话题,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过去,而是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走开了。
  白景泽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之后,默默上了三楼。
  *
  那种强烈的不确定感,和什么也抓不到的空虚感席卷而来,如同山火蔓延开来,白景泽觉得热,觉得焦躁,他需要一些实在的、确定的、稳固的关系,以及绑在他跟前,寸步不离的人,来缓解这种感觉。
  但他好像又搞砸了,林周不情愿,也不想要靠近他了。
  她说不在意,不强求。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好意,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露出那样冷淡的神色,他只不过想要她好而已。只要她别远离,别走,别消失不见。
  白景泽攥紧手心,感觉到了渴。他无意识地吞咽几下,想到人就在楼下,他想下去看着,想待在她身边,闻一闻她的气味。
  他的手粗暴地扯开领带,丢到一边,在室内来回踱步,他搞砸了,搞砸了。
  提示音猛然响起,手机上弹出消息,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书房已经满是信息素的味道,白景泽衬衫领口开着,浑身发热,口干舌燥,他好像在失控的边缘了。
  “[林周]: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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