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阿盛闻言,虽然表情还是有些茫然,但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官船抵达建康时,大理寺的人已经候着了,大理寺卿吴滔亲自带人,将韦刺史和萧信带走了。
凤声一直等大理寺的人都看不见了,才带着阿盛出来,杨夫人已经带着凤清姐妹在甲板了,见她出来,一行人才下船上了马车。
韦府前不久才把后面一处小院买下来,扩进府里,刚修缮完,正好给韦刺史一家住,杨夫人一看就喜欢的紧,拉着柳夫人的手就不停的夸。
凤清偷偷和凤藻咬耳朵,“还好有叔母在,否则阿娘定是要念叨我。”
“不怕,还有我呢,保你平安渡过这一劫。”说完,朝她眨眨眼,回身也凑了上去,逗得柳夫人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看得凤声和凤清姐妹俩频频对眼色。
许是柳夫人真被哄开心了,对于凤清跟去江夏还染了瘟疫一事,柳夫人最后只是唠叨了几句,便没再多言,倒是让凤清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没派上用场。
晚膳时分,越修和韦侍郎父子一起回来了,凤清递给越修一个疑问的眼神,越修朝她摇了摇头,再看父亲和大哥也面色如常,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想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用过晚膳,韦侍郎照例叫走越修和大哥去了前院,女眷们便留在了柳夫人处。杨夫人最先忍不住开口:“大嫂,此间事了,就让阿元和萧家和离吧。”杨夫人说完带着怜惜看了眼凤声。
“我不和离!”柳夫人还没说话,凤声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杨夫人的提议。
她上前拉着杨夫人的手解释:“叔母勿怪,我知道叔母是心疼我,可是我还有阿盛,他姓萧,若是和离,萧家定是要把他留下的,他才五岁!日后萧信定会再婚,新夫人若再有子,他这个原配嫡子在后宅如何生存?便是我拼了命带走阿盛,那将来萧家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可他是萧家的嫡孙,那些是他应得的,我们又凭什么放弃!再者,萧信刚出事,我们就和离,于韦家名声也不利。阿娘,叔母,你们放心,我心里都明白的,我有章程,不急。”
凤声的一番话说完,在场的几人脸上神色不一。薛夫人和杨夫人脸上有不赞成,但更多是无奈和心疼,杜氏却是微微点头,显然同意凤声的想法。凤清和凤藻脸上则是一致的不赞成,凤藻甚至就要开口反驳,凤清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朝她摇了
摇头。
凤清明白长姐的顾虑,不愿把事做绝,那便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谈吧。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起了个话头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坐了一会儿,她借口要更衣,起身出了花厅,出去后,她径直去了前院找韦侍郎,经过此次事件,她有很多话想和父亲谈。
她到的时候,大哥和越修还在,看起来气氛也算和谐,韦侍郎见她来,眉间闪过一丝不满,语气便带了些严厉,“冉冉,你怎么过来了,这是书房重地,怎可随意进出?”
越修起身欲替妻子出言,被凤清眼神阻止,凤清神色未变,对韦刺史的话恍若未闻,“大哥和国公爷可否暂避,我与父亲想单独谈谈。”
韦家父子闻言都愣住了,越修很殷勤,趁大舅子还没反应过来,连推带拉得就将他带走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韦刺史缓了缓语气:“冉冉,你怎么了,有什么要和阿耶说的,阿耶洗耳恭听。”
凤清看着韦刺史鬓边的几丝银白,强忍着泪意问道:“父亲可还记得当初为何要入仕?”
韦刺史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大脑空了一瞬,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
“看来父亲已经不记得了,是了,正是因为已经忘了初心,所以才会做出这样枉顾民生的事,才会一直在朝堂争权夺利、党同伐异,甚至不惜出卖女儿......”
“你在胡说些什么?”
“父亲如今身居高位,可还曾去看过底下的黎民百姓,此次江夏灾民达数十万,父亲可曾对他们有过愧疚?经此一事,长姐日后在萧家如何立足,父亲可曾为她想过?都没有,父亲整日忙于朝堂倾轧,忙于拉帮结派,根本不在乎我们……”
“够了!”韦刺史的手掌重重排在桌子上,站起身看向眼前的凤清,只见她满脸的讽刺与怨恨。他抬手想指着她,手却不住地颤抖,嘴唇也在哆嗦,“出......出去!”
眼泪终于冲破了眼眶的束缚,不住地落下,凤清的声音也带了哭腔,“父亲的眼里现在只有权势,何曾管过长姐过得如何?我过得如何?我们在父亲心里,到底是女儿,还是棋子?”说完,凤清没再去看韦刺史的反应,转身拂袖而去。
推开门,大哥站在门外,一脸的焦急,越修落后几步,神色却意味不明。她也没心思去猜测揣摩,对着大哥福身行礼,“大哥,阿娘那里我就不过去请辞了,您帮我去招呼一声,小妹就先走了。”
行至越修身侧,也没停留,只轻声说了句:“回吧。”
越修回身,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自己离她又远了些,可是明明.......明明在江夏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些微情意,如今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方才她与岳父争吵的话语又在耳边回响,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强求难道真的错了吗?
晚间的街市上行人聊聊无几,一片寂静,只有马车行过,辚辚作响,凤清闭着眼睛斜靠着车厢,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妆面有些斑驳。越修拿出帕子,从水壶里倒了热水浸湿,递给她,“擦擦吧,都成花猫了。”
凤清未动。
“那我帮你擦了,我可不想对着一张花猫脸。”说着,便伸手往凤清脸上去。
凤清感觉到了帕子上的热气,睁开眼坐起身子,怒视着越修,只见他动作不停,已经覆上了自己的脸颊。
因着泪痕而略感紧绷的脸颊,被温热湿润的帕子轻轻擦过,感觉清爽了不少,她便索性又靠回去,任由越修动作,还别说,这莽夫看着粗手粗脚,动作倒是很轻柔。
越修擦完,将帕子放在一边,把凤清揽在怀里,吻着她的头发,微带着祈求低声说道:“我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会把你一直放在心上,亦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你也疼疼我,好不好?不要总是远离我,好不好?”
凤清不语,就在越修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脑袋又往里埋进了他的胸口......
第16章 落定江夏的案子这几日估计就要有结果……
接下来几日,凤清一直精神恹恹的,越修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每日回来不是带些小吃食,就是带些小玩意儿,就连李嬷嬷都被他俘虏了,私下里劝她对越修好点,让凤清哭笑不得。
这日休沐,越修前一日便说要带凤清去城外的百花园赏菊。如今菊花正盛,百花园里品种丰富,每日还有文擂,以菊为诗,向来是文人雅士和世家男女们的游玩圣地。
若就越修自己,自是对这些风雅之事嗤之以鼻,可是凤清喜欢,他也只能想方设法满足,为此,还特意去找了咏菊的诗集来看,生怕给凤清丢脸了。
可惜临出门时,汝阳王府派人来传话,汝阳王召见越修。他无奈的看向凤清,“看来要对不住夫人了,不若夫人先去,我完事后就来。”
凤清也知道越修陪她去了,在那也不自在,于是说道:“既是王爷有召,国公爷自去忙吧,我去叫上三姐陪我便是。”
越修点了点头,叮嘱凤清路上小心,又让青松和青竹都跟着,才打马往王府去。
也是巧了,马车行至韦家不远处,正好碰到韦家的马车出来,月季上前招呼,正是凤藻。两人不谋而合,均是去往百花园,遂让韦家的马车回去,凤藻上了国公府的马车,往城外去。
越修到王府时,汝阳王高朔正在花房弯着腰浇花,管家将越修带进去,他也未停,“伯齐来的挺快,我这还没完事儿,你自己随便看看吧。”
“正要出门,碰上了,就赶紧过来了,不能劳义父久等啊?”
“哈哈哈,如今娶妻了,到底是不一样了,有了人情味儿了,以前你可不会在意这些。”说完,站起身子,看向越修,“这次江夏的案子我看了你呈上的奏疏,做得不错!大理寺应该也很快要有定论了。”
“义父,其实论理,我应该回避的,毕竟韦家、萧家都与我是姻亲,义父还是不必与我说这些了。”
“刚说你有了些人情味,这就又要做铁面判官了?我看你呈上的奏疏中,韦家也并未牵涉太多啊。至于萧家,拐着弯的亲戚,若这也要回避,那满朝的世家,几乎都是萧家的亲戚,不都得回避了?”高朔不疾不徐的浇完剩下的花,将水壶放在一边,踱着步出了花房,越修落后几步跟上。
高朔将越修带到了书房,书僮上了热茶,便被高朔挥手退下了。“尝尝这茶叶,我用顾老太爷教我的法子保存的,时至今日,叶子还是绿的。要说享受,还是这些世家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