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真的!”
宋满抬头,语气焦急又慌。
阮文华冷笑:“手机摔坏了,不知道找别人借?竟然失联两天!宋满,你到底是摔坏了腿,还是不想和华家订婚?”
阮文华一步步逼近,宋满一步步后退。
“母亲……”
“还不跟我说实话!”
宋满惶然抬头。
“说!”
宋满嘴角颤抖,最终咬唇道:“是小叔……”
宋隽言?阮文华一怔,“那你为什么刚刚不直接跟我说。”
宋满:“我怕您生气……母亲您不是一直讨厌我和小叔私下接触……”
阮文华蹙眉:“所以你就骗我?宋满,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宋满摇头,“母亲,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一向乖。
偶尔小叛逆都没触自己的逆鳞。
这次大抵也知道过分了,所以才冒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撒谎。
阮文华存了个疑影儿,却是撤了一口气,“你小叔怎么你了。”
宋满听着,悉知第一坎已经迈过,心下稍定,语气也自然了些。
“小叔说我伤得严重,让我住院,我当时跟他说要跟母亲您联系一下,他不准,还把我手机拿走了……”
“所以……你这两天都在医院?”阮文华蹙眉,“你怎么不用医院的电话给我打?”
“小叔不准我出病房。”
阮文华:“那你怎么出来的?”
“今早护士来换药,我趁机逃出来的。”
在阮文华即将开口的一瞬。
她对上阮文华打量的视线,“母亲,您说小叔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阮文华凝视她。
眼圈深红,却遮掩不住天真与浓浓的疑惑。
阮文华似笑非笑,“你觉得他什么意思?”
宋满眼睫轻颤,“上次,华家上门,小叔就有些奇怪,当时并没多想,可这两天……”
阮文华迟迟点头,没言声儿。
在等她下文。
宋满心脏像即将烧开的水,沸腾,鼓噪。
好在她走得磕绊,喉咙有些不成调,也没什么问题。
“我觉得……小叔好像不太赞同我和华家的婚事。”
“你的婚事还轮不到他来同意!”
阮文华最后那点试探被愤怒占据。
宋满瞥了一眼,暗暗吁一口气。
她拿不准宋隽言到底同阮文华具体说了什么。
只能真假掺半。
好在,含糊过去了。
……
二十分钟后,两人回到家。
宋老爷子正在茶室坐隐。
阮文华听佣人这么说,嘟囔了一句,“身子还没好全呢,就巴巴跑去下棋。”
转过头,把手上的包撂给宋满。
宋满手忙脚乱接过。
还未去细细体会腿上的痛感,就听阮文华吩咐道:“你先回卧室,等会家庭医生会过来给你看伤。”
宋满将包递给佣人,轻声应好。
上到二楼,她睇向楼下。
阮文华已经整饬妥当,接过佣人递来的热茶,郑重地推开了茶室。
看样子是要跟老爷子说这事了。
依照老爷子的脾气,宋隽言少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可要问她后悔。
她抚上大腿。
隔着厚厚的纱布,仍是能感觉到那清晰的刺痛。
阮文华出现在学校,定定是为了捞她。
这段时间。
阮文华本就有所怀疑。
而宋隽言的表现也过于异常。
要是自己再找不到人。
轨道错行。
结局只会是惨烈。
何况。
她已经厌烦做提线木偶了。
无论操纵的是谁。
经此一事,依照宋隽言的脾性,定定会和她断得干干净净。
宋满面无表情进屋。
家庭医生很快到了,是和管家李叔一起。
屋内有暖气,不啻春天。
宋满提前换了条宽松的裤子,方便卷起与医生查看。
只是当纱布揭开,入眼的血肉模糊,都让在场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叔先声夺人:“满儿小姐,您这伤得好严重。”
宋满手指微不可察的一紧,语气却自然极了,“学校轮滑社换了场地,加设了速滑跑道,我图一时新鲜玩了几圈,哪晓得跟人家撞上了。”
李叔道:“满儿小姐以后还是别玩这个了,不然夫人又要担心你了。”
宋满垂颈,凝视着腿上的疮痍,却是骤然想起刚才,在邺大与阮文华的相遇。
她分明受伤了。
阮文华却是一句话都没问过,伤得如何,疼不疼。
第88章 如她,所愿
宋满沉默。
医生这时已经检查完毕,从药箱里掏出碘伏。
“满儿小姐,您忍一下。”
说是这么说。
却不给宋满反应的时间。
几乎是话音一落,那碘伏就对照着伤口喷了出来。
宋满痛得几欲把舌头咬断。
等到碘伏喷完,她额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医生,您这提醒和没提醒有什么区别。”
医生笑:“从事久了,见过许多病人,有些时候往往他们心里做足了准备,临到关头,却更是害怕了。还不如不知者无畏呢。”
宋满身子猛地僵住了。
医生没注意到她这小举动,从药箱里又掏出两只颜色不一样的药膏。
“绿色这支止痛,感觉到痛时都可以用,白色这支是消炎,早晚各上一道。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碰水,也不要用纱布裹着,让伤口自然透气。”
李叔一一记下。
医生则拿着将两支药膏轮番上了一遍。
宋满这时才觉得伤口不痛了。
正要说谢,下面一阵嘲哳。
宋满单一只腿往外蹦,才至走廊,便听到一声‘二公子’。
宋满低头。
楼下,宋隽言揣兜伫立,睃巡。
当宋满意识到他是在找自己,准备退回房间时,男人已经抬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宋满仿佛一霎卷进了怒涛,呼吸都困难了。
然而这样对视没超过一秒。
茶室被人打开。
宋老爷子杵着龙头拐,被阮文华扶着走出来。
宋隽言收回眸,走上去。
“父亲。”
刚开口,龙头拐狠狠砸在他肩头。
宋隽言闷哼一声,半蹲下。
宋满脸色一白,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迅速冲下楼。
阮文华立时抬眸,眯成一线,“满儿……受了伤还跑这么快?”
宋满一怔,扶着腿,踉跄走过去。
宋老爷子抬头:“满儿,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关着你,不让你回家!”
宋隽言视线从她腿上一扫而过。
纵然这个眼神并无任何意味,甚至更兼几分冷漠,宋满仍是觉得腿上宛如被火炙,烧灼得厉害。
宋老爷子瞧见,又是一拐棍砸下,“混账东西!我让你抬头了吗!”
宋满心脏被人拧了一把似,酸涩得难以忍受。
阮文华凉凉开口:“满儿别怕,老爷子和母亲都在呢,你只要如实跟我们说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好。”
宋满抿唇。
阮文华眯觑眼,“满儿——”
声音沉冷,已是含满了警告。
枪已上膛,箭在弦上,这时候动心动念动不忍,不啻兔死狐悲、猫哭耗子,简直可笑到了极点。
宋满自嘲,深吸一口气,如实道:“小叔说我腿伤得严重,需要在医院静养,借此收了我的手机,还让人监视我,不准我踏出门一步。”
说这番话时,她脸上几无情绪,语气更似一种平静到极致的麻木。
而整个过程,她都没去看宋隽言。
不想,亦或是不敢。
但都不重要了。
宋老爷子听后,果真怒不可言,“混账东西!”
也不问真假,捞起拐杖,又是狠狠一下。
这一次明显更用力。
砸在背上,几欲听到背脊骨碎裂之声。
宋满一瞬溯回八岁那年。
那时她被阮文华逼着学舞。
虽然在宋家生活已有四五年,但她仍是无法摆脱寄人篱下的恐慌感。
所以她发了疯的卖力,想由此讨好阮文华。
有一日,去得太早,舞蹈老师不察她在,通话丝毫没收敛。
“到底是显贵人家,投资都从娃娃抓起。”
电话那端似乎问了一句。
那舞蹈老师高谈阔论:“舞蹈生啊,身段软,什么姿势都摆得出。学个十几年,到时候送到那些人床上肯定欲仙欲死。”
说到最后,嗤嗤笑起。
那声音,简直叫宋满从头凉到了脚底。
后来,她便说什么都不肯再上舞蹈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