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跟背景音似的。
戳破三人故意粉饰的太平。
阮文齐听不下去了,把杯子一撂,“我下午和人约好要谈生意,就先走了。”
旋即起身。
李嘉怡跟着,仍是一副温温和睦貌,“我和你哥改日再来。”
阮文华点头道好,将人送到门口。
不远处泊着一车。
是今早送宋满回来的那辆。
司机只见三人‘尽欢而散’,不见宋满,立时揿了烟,给宋隽言拨过去电话。
“如您所想,满儿小姐出事了。”
……
宋满砸门砸了好一会儿。
门纹丝未动,倒把嗓子叫哑了。
门外李姨听罢,好一通劝,“满儿小姐,您这是何必,夫人也是为您好。”
世人总是这样,往往做了利欲的代言人,却非要冠一个‘为你好的’名号,好似这样就能为自己所作所为减轻几分罪孽一般。
宋满又酸楚又憋屈,眼泪直流,“她真的是为我好吗?”
门缝下倏地掠过一道影儿。
是阮文华站定在门口,“你既然不觉得我是为你好,那便等你觉得时,我再开这门!”
李管家不免问:“刚刚厨房弄好了午饭,满儿小姐这儿,我们送还是不送。”
这话落,里头骤然响起宋满干涩的喉咙,“我不吃!”
阮文华火气一下上来了,“好!你有骨气,我成全你的骨气!”
一瞥眼,冲旁边人道:“听到了吗?她不吃!”
说着,自个儿下楼,叫人上菜。
板凳还没坐热,就听到玄关一阵撺掇,继而响起一阵脚步声。
阮文华抬眸。
几个佣人围拦着宋隽言,紧接被他拔草似的撂到一旁。
宋隽言气势汹汹,看也不看阮文华,径直往楼上走。
阮文华拍箸起身,“宋隽言!”
里屋的宋满听到动静,连忙敲门,“小叔,小叔!我在这里!我被母亲锁在屋里了。”
宋隽言眸子闪过一道冷意,继续朝楼上走。
“宋隽言!”
阮文华急了,匆匆去拽他,“这里是老宅,你哥的地方!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老爷子走了,连宋廉明都拦不住我,你还想拦我?滚开!”
宋隽言一把甩开阮文华。
这一甩,甩得阮文华跄踉踉,连退好几步。
还是跟来的李管家眼疾手快,扶稳住了阮文华。
宋隽言看向李管家,“开门!”
阮文华:“不准开!”
阮文华疾言厉色,“我教育我自己的女儿,没你插手的资格。”
宋隽言深深看了眼她,“嫂子何必着急这一时呢?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教育孩子。”
阮文华怔了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隽言却不吭声了,看向李管家,“我记得你儿子开了一家洗浴中心,挣不少钱,其中税务局的黄主任颇有贡献。”
‘贡献’二字满含深意。
李管家脸一阵儿青一阵儿白。
阮文华见状道:“宋隽言,你少来威胁这一套,我告诉你,只要廉明在的一天,你就威胁不了我们。”
宋隽言脸孔蒙着一层冰。
压迫的、凛冽的。
“你觉得他现在还有闲心关照你这些事?”
阮文华蹙眉,还未来得及开口,宋隽言兀自转身,冲李管家道:“你开还是不开?”
李管家两面夹击。
开不是。
不开也不是。
最后,他掏出钥匙,递给阮文华,朝宋隽言恭恭敬敬道:“二公子,您别难为我,我只是个下人。”
宋隽言:“既然这样,你儿子的足浴也没必要开了。”
李管家骇然,“二公子!”
“良禽择木而栖,我给你机会了,你不中用。”
宋隽言转身,朝屋内柔声道:“满儿,你让远一点。”
“好!”宋满依言后退,“小叔,我好了!”
阮文华若有所觉,“宋隽言,你要做什么。”
宋隽言慢条斯理挽起袖子,“先礼后兵,嫂子,我好说歹说,你都不开门,就只能硬闯了。”
说完,他蓦地一脚踹上门。
‘砰’的一下。
十分响亮。
石破天惊般。
整栋老宅仿佛都跟着震了一下。
阮文华目眦欲裂,“宋隽言!”
宋隽言沉脸又踹一脚。
这一脚下去,明显听到‘咔嚓’一声。
门被砸烂是迟早的事。
阮文华终于破口大骂:“宋隽言!你这个丧天良的!当初你才进宋家时,我就该撺掇廉明把你溺死!”
宋隽言面不改色,“可惜了,你没有!”
说着,又是一脚!
‘哐’!
门被砸得凹陷一块。
阮文华嘴唇颤抖,“宋隽言。你给我停下!”
宋隽言脸上浮着冰霜,没听见似,一脚又一脚。
最终,门框支撑不住,栽倒,掠起一浮尘。
房间里,弥漫着尘雾一样的阳光里。
宋满跑过来,“小叔!”
通红的眼眶,干哑的喉咙。
都叫宋隽言心头一刺,伸出手,“拉着我,小心别踩着支起的木茬了。”
“满儿。你知道你和他走,意味着什么吗?”
阮文华这时声音已经转柔许多。
看向宋满的神情更带着一丝恳求。
恳求宋满别跟着宋隽言走……
宋隽言蓦地想起温屿安和俞念的那些话。
即便两人心意早已相通。
即便他也做好了决定,要拼尽全力护着她。
可他们之间如此多的困难。
如果她就此害怕、就此放弃……
然而,下一瞬,宋满握住了他的手。
踩着那些碎屑木头。
跌跌撞撞。
却又如此坚定地朝他走来。
宋隽言眼眶一热,牢牢攥紧她。
阮文华急道:“宋满,他到底对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这么自甘下贱!”
宋隽言蹙眉正要说。
宋满先开口了,“母亲,您养了我二十年,我把您当母亲一样的爱,一样的尊敬,您呢?”
第147章 肮脏,透了
阮文华蹙眉,“我自然把你当我的女儿。”
“真是吗?”
宋满眼眶更红了一圈。
“您是把我当女儿,还是可以交易的货物。”
阮文华瞳孔涨大,怒火在堆起的眼纹里勃/发、抽搐。
一旁李姨连忙帮腔,“满儿小姐,您说这话可不就伤您母亲的心了吗?她养了您这么多年,您扪心想想,夫人对您不好吗?
从头发丝儿到手指尖儿,什么好的都先紧着您。这次夫人关您也是情急!但也是担心您啊!女人的骨架子,禁不起扔!
您和……遭外面刻毒的嘴头子说起,您知道会编排成什么样吗?”
宋满则定定看着阮文华,“母亲您还记得高二那个寒假吗?”
阮文华懵了一霎,记了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满道:“那天是春节,你和父亲他们去了外地,只有我一个人在老宅。我发烧了给您打电话,您挂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
她倏地顿住,喉咙吞咽了好几下,才继续道:“您接起来,叫我不要吵您。”
阮文华理直气壮,“那天有贵客莅临,你知道有多少人瞧着我和你父亲?我们但凡说错一句都能被降级!你只是发个烧罢了,吃药,或者去医院,简简单单的事!”
宋满看着阮文华越发模糊了,透过水的壳,一切都在颤抖。
“的确,我现在想来,也觉得是该以大局为重,可那时的宋满并不觉得,她只是想打电话给妈妈,想听妈妈哄她一句‘吃药’。”
阮文华怔住。
心脏像被谁揪了一下。
却是蜷起拳头,道:“得到必有失去,我们这样的人家本来就不可能会有寻常人家的温情。如果你仅仅是渴望这些,你当时就不该进宋家的门,做我阮文华的女儿。”
人好像就是这般奇怪。
即便早已知晓答案,但在揭开的瞬间仍是忍不住失望、绝望。
“从小到大,您都觉得我不好,我说话小声不好,我弹钢琴不好,我跳舞不好,我即便考到年纪第二,你仍然会问我为什么不是第一,为什么这么差劲……或许,在您看来,把我接进宋家的那个决定就是不好的,是错误的。”
宋满深吸一口气,抬眼。
水洗过的眸子,晶莹,干净,且决断。
阮文华像被什么击中一般,后退半步。
宋满朝阮文华深深鞠躬,“您的养育之恩,我会铭记于心,会报答。但除了离开小叔这件事。”
宋满直起身子。
宋隽言这时候伸手。
宋满看向他。
下一瞬,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