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符玄点点头, 然后看向寒鸦和雪衣:“从现在起, 由我负责监控‘阳世’,其他人尝试进入十王司从内部解决问题, 两位判官觉得这样可好?”
白露正盯着“景元”仔细端详,我的落到他身上,又移向旁边的“应星”和“镜流”。
一个闪念间,我以为我眼前偃偶们会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但遗憾的是这仅仅为无妄的幻想罢了。
仙舟的偃偶技术很神秘,我对此知之甚少, 但鉴于我们仙舟人是非常热爱鼓捣什么生物技术的,我怀疑偃偶的制造原理与星槎的制造原理相似。
“越快越好。”雪衣强调道。
她捂住脖颈后的接入口:“若非将军警觉非凡,临机处置,斩断吾与十王的链接, 恐怕吾现在已经身负鸩毒,机理难复了。”
寒鸦接话道:“阳世之身想进入十王司所在的幽冥间隙, 并非易事。唯有‘已死亡’的偃偶,与近乎‘死亡’的魔阴者,能够往来无阻。”
“那选我,我我我!”我见没人说话,赶忙举手,声明自己的决心,“我要加入星尘远征军!”
“星尘远征军?”青雀满脸好奇。
一阵叫人害怕的沉默后,符玄方才对我说道:“这个话题稍候片刻,本座得先得到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她转向寒鸦和雪衣,没有放弃盘问的打算:“既然虚陵与联盟上层在事态初萌之际严禁你们向外界透露情况。二位现在同我们分享了这些情报,是因为——”
寒鸦出声打断了符玄:“太卜大人,阴司判官谨遵十王敕令行事,无法提前示警,让六御有所预备。我知道这是章程之下的弊端,实在抱歉。”
“那么情况紧急,事态严重,你们不是更应该向我们全盘托出,如果信息不共享互通,那么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更是无从谈起。”
我抱起双臂,假装愠怒地说道。
我理解她们的立场,但却无法不怀疑问地思考她们的选择。
一个是已死的灵魂依靠偃偶之身复生,只有成功完成任务之后才能获准与最亲爱的妹妹度过微末闲暇时光;一个是依靠饮用封存记忆的忘川酒压制魔阴身,将自己锁在不见天日的棺中日夜劳作,只为换来入灭前的半点依存。
所谓十王恩典……
明明是痛苦与罪罚啊。
“他说的没错。”符玄认可了我的擅作主张,“情报交换、信息共享,是阻止事态扩大的最基本操作。”
雪衣拦住了寒鸦,替她同我们解释:“若是罗浮为此倾覆,吾等亦于心难安。我们恪守十王敕令,但若是发出敕令的人并非十王本身,我们大可自己采取行动,匡乱反正。”
非常棒的逻辑,我表示支持。
“现在滞留阳世的冥差与判官已经无法联系上十王司的中枢纶阁了。”寒鸦没有被雪衣拦住,同样替她解释说,“这就是姐姐说越快越好的原因。”
“看来我们仍旧像以往一样,站在了统一的战线上。”符玄这么说着,眉头仍旧拧得很坚强,“知道了问题所在,保护罗浮,本座当仁不让。但事发突然,导致的令一件事同样颇为棘手。”
“节制云骑军的兵符。”我说,“太卜并不知晓其藏于何处。”
符玄没有选择隐瞒她的顾虑:“所以尽早找到景元,或者让景元赶快苏醒过来,同样的重要。”
“不。”寒鸦和雪衣一起摇头,“虽然不知道将军在十王司内做了什么,但当下不可冒险激活偃偶。这一批偃偶的自我意识由从因果殿的中央案牍库即时生成的,无法确定中央案牍库是否受到污染。”
“所以他们的人格是由玉兆数列生成的?”我皱了皱眉,想要否认,却没说出口。
“是的,这是十王司一直进行的实验。”寒鸦的解释断在了一个刚好的地方,她显然不准备透露更多细节。
我无奈地耸耸肩,白露似是觉得我面露不悦之情,柔和地拍了拍我的胳膊——因为她大抵是拍不到我的脑袋的。
“我觉得将军一定留了后手。”许久游离在对话之外的青雀说话了,“说不定藏在了神策府的牌匾后面?”
好……好熟悉的剧本。
“青雀,此事我们回去再议。”符玄利落地一转身,“即便没有兵符,本座亦可以掌控全局,算无遗落。”
“哦。”青雀带着颓丧的气息跟住了符玄,走到门口。
“两位判官大人,这里我可以放心交给你们吗?”符玄故意藏住了她的神色。
“吾等必竭尽所能。”寒鸦和雪衣异口同声地回答说,“鼎力相助。”
“那么仙舟的安危,仰赖于你们了。”她的声音同时飘向我,“景元他,就麻烦你了。”
“不辛苦。”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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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
可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去十王司,更别提闯入因果殿了!
而且曜青仙舟都仍旧是天上飞着的卫星,十王司实装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相关信息少得可怜,虚构史学家都构不出来什么构史。
说不定……我干脆自己构一个,也比老老实实解题强?
不过寒鸦无情地击溃了我的美好幻想,她立马给出了提示:“你并非偃偶机巧之体,亦没有复用忘川酒,肉/身进入因果殿宛若以血肉之躯蹚涉火海,切记不可逗留超过二十四个系统时。”
二十四小时,还挺久的,我觉得这个时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人不该过于骄傲,容易翻车。
寒鸦话锋一转,又道:“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怀疑你根本不会受到影响!”
“特殊?”我急切地追问,“哪里特殊?”
但寒鸦果不其然地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十王司类似于幽囚狱,同时存在于多个洞天之中,这是利用仙舟有的空间交叠技术来保证它们的独立状态。依照今日星相,目前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处穴门位于鳞渊境中。”
我记得演武仪典剧情中开拓者和丹恒进入幽囚狱走的便是鳞渊境这条道,我们持明圣地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寒鸦挥笔在空中绘出了几道盘曲的墨笔,接着雪衣抬手注入了某种能量,制成的符篆飘飘然朝我飞过来,亮光忽明忽灭,一眨眼间化入了我的脖颈下端与臂膀交界的位置。
“这是十王司的通行证明。”
寒鸦说:“姐姐通知我的时候,我正在绥园执行任务,耽误了许多时间。因为没有及时饮用忘川酒,我现在回去恐怕会魔阴身发作,而姐姐的偃偶身经不住二次蹉跎了,只得麻烦你了。”
“或许可以让藿藿陪他一程。”雪衣挣扎着站稳了身形,“她乃是狐人,且有岁阳护体,比我们更坚韧些。”
“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如果你们足够信任我的话。”我想了想,最好别在把更多无辜的人拖下海了,“此去风险重重,不值得她冒险。”
寒鸦点了点头:“好,跟随你的本心即可,相信你心中的声音。”
我觉得她必定是意有所指,但依仙舟人的讳莫如深个性而言,她出于某种我不得而知的顾虑,断然不肯轻易地讲出来真相的,现在空耗时间询问纯属浪费力气。
“谢谢了。”
我按住心口之上的位置,向她们道谢,又对着白露眨眨眼,白露了然地给我比了个手势——至少有白露在,不用担心“景元”。
此时只恨没有传送锚点。
我开出一个云吟遇水的e技能冲出了工造司,一路呼啸而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携着云和雨秒速间到达了波月古海岸边。
秒速五厘米,生死罗浮间!
呜呼。
在码头处族个船挺方便的,但我一心想,自己毕竟是持明族,生来就知道在水里打腿的那种标准持明。
——游泳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所以就在我怀揣着绝对零度的自信,转身一头扎进波月古海里,只顾着往前、再往前的时候。
全然不觉身前身后的罗浮乱成一锅粥了。
公输师傅还没瞧清楚我的身形,便被我抛诸身后,而我远远地望见他脸上挂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而更多人的玉兆莫名出现在了我的袖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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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游起来那么沉!
我钻出波月古海的时候,全身上下湿透了,活像一个水鬼。实在对不起丹枫大人九五至尊的形象,他有生之年决计不会如此狼狈的。
忏悔忏悔。
主要是,不租船是因为我没钱。虽然可以刷“镜流”的卡,但多少让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我脚踏到沙滩上,踩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坑时,我方才意识到,寒鸦只说入口在鳞渊境。
可这么大一个鳞渊境,我哪里知道具体的入口在哪里?!
此处该有一个“好苦,像生活一样苦”的表情包。
寒鸦特别提示我要跟随内心的声音,可是我的心中没有任何东西,除了纷繁芜杂的那些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