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瘀痕在丹药的作用下开始消褪，苍梧握着师姐的手腕，慢慢低下头疼惜地在那处用鼻尖蹭了蹭。
结界撤开，苍梧看到静等的照尘，第一次对师姐以外的人说了‘谢’字。
照尘点点头起身，感觉到苍梧没那么抗拒她的靠近，伸出手释放灵力，慢慢地搭上兰山君的额头。
没一会儿她收回灵力：“除了肩膀上，并没有其他的外伤内伤。”
“你照顾好她。”
照尘留下了些治疗的丹药便离开了，苍梧将师姐带回自己的房间，静候在床边闹脑中那双血煞的眼睛挥之不去。
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像是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而那时的师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和煦温柔，变得满身锋芒尖锐刺人。
现在回想起来却又觉得这几种矛盾的气质糅合在一起，分辨不清。
苍梧静静注视着床上呼吸微弱平稳的人，眼神中出现了少有的审视。
，
是梦吗？
一定是梦吧。
兰山君困在自己的意识中，她伸出手，红白颜色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手腕上一道几乎见骨的刀伤却感觉不到疼。
她记得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是她想要杀了苍梧，割断了藤蔓也伤了自己。
可她为什么会突然想杀了苍梧呢。
兰山君闭上眼睛静想，那一刻黑袍对她举起了刀，她不是一个等死的人，在刀落下的瞬间她打开了那张混沌图。
在脱离那片迷雾前兰山君看到的是黑袍停滞的刀，就像是时空静止了一般动作定在了那里。
可意识并没有回到本身，她的视线里多了一个人——拿着月苍穹满身伤痕的苍梧。
“阑晏，你逼我的。”
阑晏，原身的名字，由于兰山君穿过来是个奶娃娃，于是就没用这个名字。
苍梧满眼恨意苦痛地提着剑朝她走过来，兰山君心刺痛了一下，出声喊她：“苍梧。”
毫不犹豫的穿心一剑，苍梧下手无情，甚至在杀了人之后将元神一并粉碎。
一瞬间，兰山君心底升起的怒火几乎将她焚烧殆尽，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惊醒，然后要去杀了苍梧。
复仇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兰山君能感到那股不死不休的愤怒逐渐将她淹没吞噬。
可苍梧杀的是阑晏，又不是她，这不该是她拥有的情绪。
兰山君睁开眼睛，意识回到自身。
同一时刻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
苍梧看到那双眼睛转向自己，眼神是她熟悉的温和，是她的师姐。
“师姐！”
苍梧连忙过去趴在床边，眼睛明亮惊喜。
兰山君幻视很久之前喂养过小黄狗，看到她就摇尾巴，这么可爱这么乖的苍梧，她怎么可能再想去动手杀她。
兰山君勾着唇伸手摸了摸苍梧的脸，轻声开口：“麻烦师妹帮我倒杯水吧。”
受过伤的身体虚弱，就连声音都是暗哑的。
“好！”
苍梧没有犹豫地起身。
在她转过身后，兰山君眼底的温情不在。
“书灵。”
“阑晏是不是还存在？”
她并不是身穿，魂穿过来的她接管了这具身体，那原身阑晏呢？
这些年兰山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当是这个世界为了方便她这个穿书者给了她这个身份，可不久前她的意识被抽离，她失去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苍梧没有杀过她，她不会想要复仇，只有经历过一次死亡的阑晏才会对苍梧有那么深的杀意和仇恨。
兰山君蓦地想起当初自己冒出‘杀了反派’这个念头时，明明最开始她的想法是先观察再动手，后来莫名就成了‘反派必须死’。
是阑晏在影响她，阑晏还存在，且一直在。
在兰山君确定这一点后，书灵有了回应：“是。”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书灵：“这只是意外，她的神魂在这个世界存在，强行抹除有违天道本则，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出来了。”
兰山君眉心轻动：“你？你有这么大的权利？”
书灵像之前一样被她的话刺激地怒道：“我可是书灵！你不要看不起我！”
“那书灵，知道这次她为什么会出来吗？”兰山君问道。
书灵：“混沌图。”
兰山君没再接着往下问，她也猜到了这个原因，毕竟原书中没有描述过的阑晏身死就是在混沌图打开后出现的。
兰山君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还存在的阑晏很有可能带着前世的记忆。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为什么阑晏还会同意她这个外来者占据她的身体，她自己来报仇杀了反派不是更好。
在杀了反派这一点上，书灵和阑晏倒是有同样的偏向，难道她也和书灵有着联系，她们之间也有着某种约定？
天平不会向她这个外来者倾斜。
不管这个可能性有多少，兰山君已经起了防备心，无论是对阑晏还是书灵。
“师姐，水。”苍梧拿了水杯过来，怕来回麻烦，另一只手还提着水壶。
兰山君回过神，就着师妹的手喝了两小口温水。
苍梧慢慢抬手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让杯中一些温水顺着女人的唇边流下来，经过下巴脖颈粘湿一片衣襟。
“师姐对不住。”
苍梧连忙放下手里的茶壶茶杯，抬手将师姐唇边的水擦干净。
两人距离拉近，兰山君看到她肩膀上渗透出来的一点点血迹。
那一口咬得很厉害。
“是师姐对不住你。”兰山君歉意道：“那时神志不清，差点伤了你。”
苍梧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不是师姐。”
兰山君一怔。
苍梧指腹蹭过柔软湿润的下唇，像是在认真擦拭残留的水。
“不是师姐还能是谁？”兰山君下意识问出口，下唇带来的微痒让她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我不知道。”苍梧看到那节红润的舌尖探出擦过自己刚刚摸过的地方，眼眸颤动着垂了下去，“反正不是师姐，师姐不是那样的，师姐不会那么看着我。”
不知道说的什么，想用尾巴把师姐绕一圈缠起来。
兰山君心底触动，在这个举目无亲陌生的世界，竟然有人能真的认出她这个人。
“苍梧。”
“嗯？”
“谢谢。”
兰山君伸手紧紧抱住苍梧，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空气无声张了张嘴：
“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
第29章 “师姐的心跳得好快。”
“娘亲——”
“娘亲——”
八岁的鸣庾被喧闹声吵醒,她揉着眼睛打开门想要找娘亲，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火光，狭小的山谷里挤满了人,她的娘亲,她的亲人,全都束缚着手脚跪在地上，数千修士御空俯视着她们已经被摧毁的家。
那些人的目光冰冷无情,看着她就像注视毫不起眼的尘埃砂砾。
“鸣氏一族私藏至宝欲搅乱八界仙门，经四殿商议,驱至东海边界，未得允许不得入境。”
这句定下一族人生死的话回荡在鸣庾耳边，年幼的她抬起眼,眼底翻涌着仇恨和愤怒,她死死盯着最前面那个女人,恨不得烹其筋骨食其血肉。
柳家现任家主,柳半心！
察觉到鸣庾的视线，柳半心爱抚地摸了摸盘在腰间的黑腹赤金蛇。
双指粗细的蛇一瞬间窜出,而后变大数百倍,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将地面的鸣庾吞吃入腹。
“该死。”
口中吐出与之年纪不符的声音，鸣庾手中赫然现出一把焰火长刀，比她自身还要长的刀被轻而易举地挥动，将已经来到眼前的巨蛇横斩。
火光坍塌，空间破碎。
明郁睁开眼,几乎没有犹豫地出刀架在桌边女人的脖子上。
梦境中的仇和恨还没完全压下，手上用了些力道,女人白皙的脖颈瞬间出现一道血痕，鲜红的血顺着刀口倾斜的方向流道明郁手上。
她冷哼一声,眸光阴寒：“你活着，是用了什么法子避开了天道誓言？”
谢清霜静静地抬起眼看她，神色中带着些疲惫。
许久后才叹了一声解释：“那不是毒，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我猜想应当和境界有关，还不足以要我的命。”
明郁又将手里的刀送了送，不善道：“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门口守着的那个小姑娘吗？”谢清霜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和她说我是你的道侣。”
明郁：“......”
“做我道侣？”明郁冷哼，视线在谢清霜脸上走过一圈，伸手掐住女人的下巴抬了起来，指腹用力在那一片留下红痕。
“你不够资格。”
谢清霜看着她，追问着：“你想要什么样的道侣？”
明郁弯下腰，一只手握着夺命的刀，一只手暧昧地轻揉着谢清霜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