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公主她……可还安好?”沉默片刻,司空凌舟又问道。
“回殿下,我家公主一切安好,劳殿下记挂。”
“那便好。”司空凌舟垂眸笑了笑。
寄莲等了片刻,道:“殿下若无旁的事,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好,姑娘慢走。赵恺,替我送送寄莲姑娘。”
赵恺应道:“是。寄莲姑娘,请。”
寄莲朝司空凌舟俯身一礼,便和赵恺一起往外走去。
关门声响起,司空凌舟静静地望着一处,目光没有焦点。
另一边,寄莲回到宫中复命。
“公主,药已送到。”
“见到人了吗?她的伤还好吗?”穆允歌背对着她正在宣纸上练字,语气淡淡。
“回公主,见到了。宁王殿下还和奴婢说了几句话,伤势该是没有大碍,只是现下似乎精神头不大好,脸色也有些苍白。”寄莲边说边静静地走到书桌前为她研墨。
她十六岁起被安排在穆允歌身边贴身照顾她,如今已有七个年头,对穆允歌既有对主子的恭敬,也有对妹妹般的疼爱。
穆允歌拿着毛笔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才在纸上继续落笔。
“没大碍就好。”
“公主,宁王殿下还向奴婢问起你。”
她笔下一顿,抬眼看她:“问什么?”
“问公主是否安好。”
穆允歌握笔的手指紧了紧:“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当然安好,安好得很。”
寄莲身为她的贴身女官,又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怨气,穆允歌对那位西晋国宁王殿下有情,她是知道的。她观那位殿下与公主之间的相处,也不像对公主无意,只是不知为何总也不敢挑明。
她想了想,试探问道:“公主,可是那宁王殿下又惹你不快了?”毕竟之前有过好几次,不过最后也都是宁王殿下费尽心思把人哄好的。无意间看见纸上写的字,“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她暗道此次事态好像比前几次严重得多。
穆允歌看着写坏的字,索性放下笔,看向寄莲:“你觉得,司空凌舟她是个怎样的人?”
“奴婢不敢妄言贵人。”
“寄莲,此处就只你我二人,我让你说的。”
“……那奴婢就斗胆一言。奴婢以为,宁王殿下可谓是谦谦君子。”
“哦?说来听听。”穆允歌挑眉。
“宁王殿下分明是一国皇子,却无任何骄矜之气,对公主呵护有加,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依旧温文有礼。”寄莲有些感慨,“真不知道这样温和的君子,在战场上又是如何成了令胡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说不定那些温文尔雅都是装出来的,杀神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呢。”穆允歌撇嘴小声说道。性别都能装得这么好,装一装性格又有什么难的?“什么谦谦君子,我看梁上君子还差不多……”专偷无知少女心。
寄莲知她在说气话,笑着说:“奴婢虚长公主几岁,自认看人还是准的。宁王殿下定是心仪公主的,许是他在边关饮风咽沙太久了,不太通晓儿女情长之事。公主不妨多些耐心。”
穆允歌心说得了吧我的寄莲,还看人准呢,连人家是男是女都没看出来。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生气起来,自己还不是一样么?跟个傻子似的被骗得团团转。
说起来……司空凌舟也并未如何骗她,甚至一直回避,是自己上赶着接近对方的。唉,都怪自己太蠢笨,连人家性别都没搞清楚就一头栽了进去。
想到这里,穆允歌沮丧地趴在了案桌上。
寄莲有些担忧,轻声道:“公主……”
“你先出去吧,寄莲,我想一个人静静。”穆允歌埋首臂间,闷闷说道。
“是,那奴婢候在外头,公主有事便吩咐。”
“不必,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早些歇息吧。”
“……是。奴婢告退。”
独自趴了许久,越想越气,穆允歌拿起笔沾了墨在纸上挥毫泼墨,不一会儿,刚才写了一半的诗旁,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赫然在目:
误诓无司
我我耻空
青感小凌
春情人舟
第63章 吻戏而已
滕遇回到剧组拍戏已有半月,《归舟》的拍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话说司空凌舟卧床养伤第三日,终究难抵心中思念,强撑着入宫面圣,旁敲侧击提及公主。
皇帝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差,早就看出这两人对彼此有情,只是不知为何司空凌舟要拒绝。
尽管不舍女儿远嫁,但见女儿衣带渐宽,为这位异国皇子消得人憔悴,做父亲的还是心疼了。于是他将女儿已跟随皇后去寺庙里斋戒祈福一事告知,还故意透露穆允歌近日忧思伤神,已然轻减许多。
司空凌舟大致猜到了原因,既心疼又歉疚。自己的隐瞒,令情窦初开的小公主痴心错付,对方怎会不生气委屈?
眼看归国时日将近,若就这样和穆允歌别过,此生恐怕再无相见之日,司空凌舟心中灰茫茫一片。她甚至不想那个暗箭伤人的凶手太快被抓到,或许这样她就有理由多留一段时日。
之后的剧情不是滕遇的戏份,因此在她住院期间就已经拍摄完成。讲的是赵恺见司空凌舟成日郁郁不乐,便擅自去往寺庙求见穆允歌。
二人在寺中一处凉亭见了面。
“赵将军有话直说。”穆允歌这几日也是心里乱的很,面对令自己烦忧的罪魁祸首的属下,她说话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赵恺低头抱拳一礼:“卑职本不该僭越,可这几日将军她愁眉不展,想来是十分记挂公主。”
穆允歌发出一声气音的笑:“那又如何?”
赵恺想了想,道:“公主前几日在营帐中可曾看见将军身上的旧伤?”
穆允歌一怔,眼前闪过那日看见的画面,各种箭伤刀伤遍布在那白皙单薄的躯体上。
“后背那道伤是被胡人一将军用大刀砍的,深可见骨。若非将军闪躲及时,整个人怕是要被劈成两半。”
穆允歌的目光颤了颤,手不自觉地握紧。
“将军十五岁便入了行伍,堂堂皇子,最初仅为什长,手下区区十人,每次和胡人交战,她都领着部下冲锋在前。威远大将军的头衔又岂是轻易得来的?”
穆允歌缓缓松开握紧的手,看向一旁嘲哳的鸟雀,若无其事道:“赵将军此言又是何意?”
“将军曾说,‘前路难行,唯有以身为刃方能劈开荆棘’。卑职斗胆,请公主体谅将军的身不由己。将军绝非有意欺骗公主感情,她自出生起就被母亲扮做男儿,根本不曾有选择的机会。身份一旦泄露,便是欺君的大罪。”
“将身份让公主知晓,便是将命交到了公主手中,将军她,是真心待公主的。”
穆允歌挑了挑眉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她喜欢我?”
赵恺低声道:“卑职从未见将军为谁如此茶饭不思过。”
穆允歌目露不解:“赵恺,你既然知道你家将军的身份,为何还来替她说话?你不觉得身为女子却喜欢上一个女子,太过离经叛道了吗?”
赵恺却朗声笑道:“将军喜欢便好。她本就非寻常人,何必落入俗套?”
“赵恺,你成亲了吗?”
赵恺一愣,答道:“卑职尚未成亲。”
“你喜欢司空凌舟?”
“卑职不敢妄想将军。”
“不敢,不是不想,是吗?”
“……卑职不过一介武夫,幸得将军赏识,只愿此生追随将军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穆允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赵恺并不与她对视,垂下了眸子。
不一会儿,听见了脚步声,赵恺才抬起头目送她离开。
七日后,凶手到底还是被抓到了。暗箭伤人的武平侯次子被下狱,不日问斩。
凶手已伏法,司空凌舟的伤也已无大碍,没有了再滞留下去的理由。
向皇帝请辞后,她在城门外矗立良久,终究还是率部踏上了归途。
马上要拍摄的是得知消息提前回来的穆允歌策马赶赴城外追人的戏。
西晋国一行人出城半日后,司空凌舟突然闻得后方隐隐传来马蹄声。
她命众人停下,调转马头看向声音来处。马蹄扬起尘土,看不清来人,不过听这阵仗不下千人之众。
“戒备!”赵恺一声令下,几位部下纷纷按住了腰间的刀。
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终于看清了来人。
“公主,您这是……”司空凌舟惊讶地看向她。
穆允歌撇下后面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近,在她跟前停住,扬起下巴道:“我东凛国向来是礼仪之邦,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来为我父皇贺寿,我自然也要去你们西晋国回礼。”
司空凌舟抱拳:“公主,陛下已有回礼让我们带上了,您实在不必亲自走一趟。”
穆允歌睨她一眼,轻哼道:“光是礼到,人不到怎么行?说出去人家会觉得我东凛国不知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