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贺叁将新手机放到了桌子上,起身离开了病房。
  段成志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发现贺衍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悻悻地走了。
  临走之前,段成志将自己的私人名片放到桌面上,轻声地说道:“贺少爷,您要是有什么需求,就给我打电话。我保证把事情给您办妥。您放心吧,老太太在这里,绝对会受到最好的待遇。”
  贺衍站在十六层的落地窗前,双手轻轻贴在玻璃上,目光向下俯瞰。
  街道上的行人如同蚂蚁一般渺小,车辆像玩具一样缓缓移动,连高楼之间的树木也显得微不足道。
  远处的公园,晨练的人群聚集在公园的广场上,贺衍的视线忽然失了焦,人群仿若一个个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心跳声敲击耳膜,贺衍嘴唇紧绷,目光一点点变冷。如果他不能挣脱系统的束缚,那等待他的结局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贺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那张硬卡纸上,眸中划过一丝暗芒。
  原书后面着重描写“贺衍”的剧情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在贺家真假少爷这事被曝光后,他会去绑|架贺琚。即使现实和书里的细节不同,但故事的大体走向差别并不算太大。估算一下,这个剧情发生在贺琚的生日之后,也就是下个月中旬。
  按照系统之前的调性,这里绝对会有什么狗屁任务。而在那之后,他也会变得人人喊打。
  他需要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内,把奶奶送出首都。
  贺衍把那张名片放进了口袋。
  他从旧手机中取出手机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新的手机,完全崭新的塑封包装将手机盒封得严严实实。
  贺忠载这几天不让他去学校,甚至没有限制他的任何行动。要么是他现在对自己已经完全放心,要么他还有其他手段。但贺忠载不是那么粗心的人,第二种的可能性很大。
  手机里或许有追踪器,但也不排除贺忠载派了其他人来盯梢自己。
  贺衍敛眸,拆开了塑封包装,把手机卡安了进去。已经是八点多了,比起半个小时前,现在的阳光灼目又刺眼。
  手机开机瞬间,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贺衍调低音量,走出了病房。新手机没有储存联系人,来电显示只有一串号码。
  贺衍没能分辨出这是谁的号码,他等了一会儿,在铃声结束前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像是从胸腔深处荡出的涟漪,带着几分慵懒的磁性,声音略微失真,像是被电流轻轻打磨过:“终于接电话了。”
  岑靳沙哑中透着丝丝暖意,仿佛能透过听筒,轻轻拂过耳畔。他微微上扬的尾音含着笑意:“今天再说生日快乐,是不是有点迟了。”
  “是有点晚。”贺衍走到病房外,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天。
  “谁让我昨晚给某人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全部都没人接。”岑靳轻笑,“好在今天比较幸运,只打了一个就通了。你昨天的生日宴过得怎么样?”
  或许是因为阳光太刺眼,又或许是岑靳的声音很温柔,贺衍说了实话:“不怎么样,挺糟糕的。”
  “那你是不是后悔没邀请我去给你镇场,有我在,别人还想欺负你可那么简单。”
  贺衍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骄阳:“那倒也没有。除了生日快乐,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贺衍,你就不能说点好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平静,贺衍身后不远的一个病房大门被推开了。
  推床的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滚动声,伴随着医护人员短促而有力的指令:“准备肾上腺素!”“氧气开到最大!”
  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地回荡,像是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空气。
  贺衍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右手下意识握紧手机。
  家属步步紧跟在后面,但病床被迅速推进急救室的瞬间,他们的脚步戛然而止,被医生阻拦在了急救室外。
  他们的低泣声压抑在喉咙里,偶尔漏出一两声颤抖的抽噎。
  空气中的花香似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着一种沉重的窒息感。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只有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电话那头的声音骤然一紧,原本低沉的嗓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贺衍,贺衍,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现在是在医院吗?”
  贺衍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颤,眼神从涣散中骤然聚焦,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被硬生生拽回现实。
  “不用。”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张开嘴拒绝,但嗓子却哑到半晌没发出声响。
  “是上次那个医院对吧,我现在过去找你。”
  电话被那边挂断了。
  第46章
  抽泣声在走廊内蔓延, 日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洒落到走廊上,将冰冷的地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重。
  偶尔有护士匆匆走过, 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短暂地打破寂静, 却又迅速被沉默吞噬。
  岑靳没有再接电话,贺衍看着手机发愣了一会儿, 便收起了手机。
  他看着急救室亮起的红灯,下颌紧绷,嘴巴抿成直线。
  贺衍的喉咙发紧,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一幕,急救室刺眼的灯光, 家属无助地哭泣。奶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人了, 如果手术不成功。贺衍瞬间把这个该死的想法抛到脑后, 不会出现这种意外的。
  贺衍推开病房的大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角,杨梅霞安静地躺在那里,还没有醒来。
  点滴瓶中的药液所剩无几, 贺衍急忙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手指微微发颤。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微微发白。
  片刻后, 走廊里传来医生急促的脚步声, 大门被轻轻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大夫熟练地换上新药瓶。
  “我奶奶什么时候会醒?”贺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医生注意到了贺衍的脸色, 考虑到这位的身份,他舔了下嘴唇,有些紧张地说道:“老太太本身就贫血,由于血液携氧能力下降, 大脑供氧不足才引发的昏睡。但这是贫血造成的正常现象,病人只是轻度贫血,不会对手术造成太大影响。”
  医生安慰道:“贺少爷,按照以往的情况,病人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最近一周我们已经做了多次评估,她的身体状况稳定,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如果近期进行手术,成功概率很高。”
  “骨髓移植恢复需要多长时间?”贺衍紧绷的神情逐渐放松,眉头舒展,攥紧的双手也慢慢松开。
  “大概需要四到六周,术后初期需密切监测感染、排斥反应,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病人基本上就能出院了。”
  贺衍对着医生点了点头,他坐到病床旁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轻轻握住了苍白而冰凉的手。感受到指尖传来细微的脉搏跳动,眼眶微微泛红,他把头抵在了杨梅霞的手上。
  奶奶,再给我一段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淮新多克医院,一楼。
  段志成从电梯走出来,他打了个哈欠,脸上的褶皱堆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贺家的人要来,他也不会在本该休息的时间来医院。
  段志成刚一抬眼,就被院部大门处的深棕发色的男人夺去了注意力。
  男人穿着黑棕色的登山服,袖口随意卷起,结实的小臂上青筋微凸,带着几分野性的力量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稳而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长相怎么有点眼熟,段志成走近了一点,眯着眼试图看清楚。
  穿着黑色登山服的男人立刻扭头,大步朝这个方向走过来,衣料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绷紧,勾勒出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
  灰蓝色的虹膜啊,等等,段志成眼睛瞬间睁大,这不是,这不是岑元帅家的那位。他的困意几乎瞬间清空,这位爷怎么跑到他这家医院来了。
  “您是?”段志成咽了口唾沫,明明他才是年龄大的那一个,但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一半还多的人怎么那么紧张。
  岑靳瞥了一眼他白大褂上的姓名牌:“段副院长,我找贺衍,他奶奶在这里住院。”
  往常最讨厌被别人喊副院长的段志成这次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他立刻说道:“那位在十六层七号病房。”
  岑靳点了点头,径直走进电梯。
  段志成眼睛转了一圈,在电梯门即将关上前,挤了进去。他对着岑靳干笑了两声:“顺路,顺路,我也正准备去十六层。”
  电梯上行。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呼吸之外,只有微弱的机械运转声,金属墙壁反射着冷白的光,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岑靳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内的显示屏。
  贺家的情况不好查,但是贺衍之前的资料却很好找。出生在略阿州管理最为混乱的县域,支离破碎的单亲家庭,患有白血病的年迈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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