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天纪秉臣回来的很早,说是早其实也就是比平常早了一点。公司事务繁忙,纪秉臣有时候怕回来太晚打扰到纪温庭都是直接住在公司第二天一大早再回来,然而今天不到晚上十点就回来了。
作息规律的纪温庭已经回房间睡觉,景宁原本也打算休息,管家却突然给他发信息说纪秉臣找他有事。
一看到纪秉臣这个名字景宁的心就突突的跳。
他很怕纪秉臣。
尽管如此景宁还是很快收拾好下楼了。
纪秉臣就坐在沙发里,身上都是烟酒味,不知道是从那个会所回来。名贵的外套就被他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身上的衬衫皱成一团,眼下还有未散的乌青,看着就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你胆子很大。”
纪秉臣嗓音低沉,眸色冰冷,犹如淬寒的利刃直直逼向景宁门面。
景宁如坠冰窟,顶着那迫人的视线,第一时间乖巧认错道:“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
“你也没有下次了。
”纪秉臣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睥睨着他,像是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他们纪家两兄弟的身高都很高,站起来的时候像立在身前的庞然大物,大家族里滋养出来的威压足以把下位者的不甘和怨恨都碾碎。
景宁瞪大双眼,颤抖着揪住纪秉臣的衬衫下摆,红着眼哀求:“二少爷,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纪秉臣这人向来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犯过一次错的人他绝对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可当他垂眸和那双泛着莹莹泪光,看着楚楚可怜的双眼对上视线时,心口倏地漫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可太奇怪了,纪秉臣接手纪家以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甚至跪下来苦苦哀求的人都有,他从来只觉得厌烦,却从未有过疑似心软的情绪,此刻居然对着面前这个懦弱无能的家伙心软了?
或许是这人恳求却又没有恳求的那么没有尊严。
纪秉臣拂开他紧抓着自己衣摆的手时看到了被景宁自己掐红的手心。
有尊严,说明还有底线。
纪秉臣心生玩味,似笑非笑:“也不是不可以。”
景宁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不自觉再次抓紧纪秉臣的下摆,和喜欢叼主人衣袖的小狗一样,纪秉臣扯了下居然还没扯动。
他沉下眉头看着他,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个星期就是你弟弟和傅家那个废物的订婚宴。本来我是不打算参加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替我去一趟吧。”
第15章
景宁明白纪秉臣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仍然答应了。
纪秉臣是想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外界传闻里,景宁是对傅峥百依百顺的舔狗,传了这么久,哪怕是假的也变真了。
让他去参加白月光的订婚宴,一方面是让景宁直面自己的弟弟和曾经心爱的人已经在一起的事实;另一方面大家都知道他和傅峥订过婚,如果他真的去了,一定会陷两家于尴尬的境地。
纪秉臣想看戏的同时,是让自己和傅家、景家的关系更僵一些。
这比起让他离开纪家算起来并不是很难堪的事。他是代表纪家去的,想必看在纪秉臣的面子上,也没有人敢像之前那样羞辱自己。
想到这里,景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不过有了纪秉臣的警告之后在照顾纪温庭这件事上景宁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
纪温庭每三天会做一次康复训练。
管家说纪温庭训练的时候不希望有除了康复训练师之外的人在身边,纪秉臣都不行。
所以每当这个时间景宁和管家都会站在门口等。
走廊灯光昏暗,景宁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脚下花纹繁复的地毯发呆。
“景先生,我很抱歉。”
静谧中,管家忽然转过头来和景宁说话。
景宁愣了下,一时间都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疑惑道:“怎么了?”
管家说:“上次你和大少爷的事情,是我和二少爷说的。但我没想到二少爷的反应会那么大。”
景宁笑了下,淡然道:“我没有怪你,本来就是我的错。”
管家欲言又止,眼见景宁面色平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滋味。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多少会心有怨怼,面前的青年好像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境况都能心平气和。哪怕真的陷入绝境,只是当时哀求,事情一过又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纪温庭今天的训练进行了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纪温庭已经大汗淋漓,面色苍白如纸。
康复训练师也是一头的汗,看起来比纪温庭还累。
管家问:“今天怎么样?”
训练师在纪温庭看不到的角度微不可闻的摇了下头,面色凝重,却只说:“要定时定点的训练,坚持才有效果。”
管家叹了口气:“明白了。”
景宁总感觉两人话里有话,只是碍于纪温庭还在所以没有多说。
管家和康复训练师似乎还要仔交流些什么,景宁就先推着纪温庭回了房间。
纪温庭腿脚不便,但上厕所洗澡这些事情从来都是自己,不允许别人插手。
景宁如往常般将纪温庭推到浴室就关上了门,安安静静地等在门外,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一直侧耳听着浴室里面的动静。
浴室里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景宁正松了口气想要蹲下休息会儿时,听到里面“砰”的一声响。
他神经一紧,几乎是立刻就想要推门进去,但手才放到门把手上,他又想到什么,倏地停住,只是大声询问:“纪先生,需要我进去帮您一下吗?”
纪温庭今天训练量过大,洗澡对腿脚不便的他来说又是一个大工程,脱力很正常。
浴室里静了片刻,在景宁深吸口气正要推门进去查看时,又听到纪温庭压抑的一声:“不用。”
景宁很快松开手,立马道:“那我在门口等您,有什么事您再喊我。”
“嗯。”
在上次景宁不小心犯错纪秉臣大发雷霆要赶他走后,按理说这一次他应该更加谨慎做事,然后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确认纪温庭的身体状况才对。
可他又莫名想到刚刚结束训练时纪温庭麻木的面颊,和那天他不小心将他摔在地上时纪温庭含笑的眼。
他想,这位不苟言笑的纪大少爷,一定要比纪秉臣和管家想象的要脆弱很多。
自尊心强大的人往往是最容易受伤的。
像他就不那么容易被恶言恶语中伤,也并不在乎自己求饶时的神色是否过于卑微谄媚。因为自尊这样的东西对他来说是非常奢侈的。
景宁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否冷静,但既然纪秉臣是让他来照顾纪温庭的,那么他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他,不止是身体,还是心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浴室的门才被打开。穿戴整齐的纪温庭从浴室里出来时,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浇透了他身上的灰色家居服,湿湿的黏在他的身上。
景宁没敢多看,转身拿过早就备在沙发上的浴巾轻轻搭在纪温庭的脖颈处,温声说:“纪先生,需要我帮您将头发吹干吗?”
平时其实就是纪温庭自己吹的,但景宁还是会例行问一句,出于职业素养。
“不用。”
“好的。”
等纪温庭吹完头发,景宁便按照他平时的习惯将他推到了书房。
他的书房景宁向来是不进去的,也不敢进去。毕竟书房里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东西,他很清楚现在纪家人看上去对他态度算好,但其实都对他很警惕,很多地方也都对他明令禁止。
纪温庭看书时间固定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到,景宁就会去敲门把纪温庭推去楼下吃午餐。
晚餐后消完食就是睡觉时间。
但今天就在景宁即将止步于书房时,纪温庭却忽然侧头说:“进来吧。”
景宁愣了一下就立马应声乖乖跟在了他身后。
说起来这还是景宁第一次进到书房。这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甚至都不能说是一个书房,一眼望去墙上都是层叠的书。书架分了三四层,好几个书架层叠堆积。
是和外部建筑相得益彰的装修,不论是书架的构造设计,还是室内装饰品和沙发桌椅的摆放,一看就是请了专业的设计师精心设计摆放的。
里面还摆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壁炉。
景宁纵然想表现的淡定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的视线没礼貌的乱转,但还是没忍住被吸引的抬头悄悄观赏。
纪温庭常看的书就摆在沙发旁边的小书架里,他看完了的会放在桌子上,管家平常会贴心的为他收回到大书架原位。
如果纪温庭想看新的书籍,他会留下一张纸条,第二天这本书就会放在他的书架里。
这些都是管家告诉景宁的,因为管家说以后这些工作都要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