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过也算是……势均力敌吧。
  纪秉臣正好闲的无聊,坐旁边看了会儿,见茶桌上还泡有茶,自己倒了杯喝了,满意道:“不错不错,哥你泡茶一如既往的好喝。”
  话音落下两人一起转头看向他。
  纪秉臣疑惑:“怎么了?”
  纪温庭淡淡道:“这是景宁泡的。”
  纪秉臣还没震惊完,又见景宁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纪温庭,惊讶道:“原来纪先生也会泡茶吗?”
  “嗯,不过我泡的没有你好喝。”
  纪秉臣:“?”
  忽然觉得嘴里的茶不香了。
  下午时,孟老爷子又派了好几个人来催三人去正厅陪长辈闲话家常。
  在这里的都是些自家人,因此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及的,也不谈工作上的事。无非就是说起些小辈闯的祸,又或是说起谁家的婚事希望孟老爷子和孟老夫人帮忙在意。
  也有人献上祝寿的礼物,说上几句幽默风趣的祝寿词哄的老爷子开怀大笑。
  这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孟泊秦可谓出了不少力气。
  纪秉臣是先到的,因为临走时景宁说是喝多了茶想上厕所,还狗胆包天要纪温庭等他,关键是他哥还同意了,挥手让他先走,纪秉臣只能先来了。
  站这儿还要忍受长辈们的调侃,个个都将自家未婚的女儿或者儿子往自己面前推。
  纪温庭和景宁可谓姗姗来迟。
  孟老爷子横了景宁一眼,招手让纪温庭来他身边,没料到景宁亲自将纪温庭推过去了,还站在旁边不肯离开。
  这么多人在孟老爷子也不想因为这个毁坏了这气氛,只好忍下来,直到他余光里瞥见景宁那白净的脖颈上那星星点点的刺眼的红。
  他记得不久前这青年身上明明还干干净净的!
  孟老爷子是何其古板的人,想到派出去跟踪的下人来报景宁和纪温庭待在房内两个小时都没有出来就已经深觉不妥,眼下猜测坐实,自然怒不可遏。
  老爷子登时一拐杖杵在了地上,对着纪温庭横眉竖目:“温庭,我是真心把你当我的孙儿看待才想将枕星托付给你!没想到你就这样糟践我的心意!竟跟个男子……还是个来历不明身份卑贱的男子纠缠不清!”
  第48章
  景宁生怕孟老爷子的拐杖往纪温庭身上挥, 立马拉着人往后,只身挡在纪温庭面前,大惊失色道:“孟老爷,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何至于这样大动肝火。”
  孟老爷子气不过,果真一拐杖挥到了景宁身上, 沉着脸道:“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你以为你是韬了谁的光!”
  这一拐杖谁也没想到,就是纪秉臣和孟泊秦都吓了一跳,立马一个拦在景宁身前,一个守在了孟老爷子身边。
  但景宁是个非常能忍疼的人, 他并不觉得这拐杖很疼,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说:“孟老爷, 我是身份卑贱,但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一句话就要定人婚姻的长辈, 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够了景宁,你疯了吗!”
  纪秉臣吓得心肝胆儿颤, 被景宁这幅不怕死的模样着实震撼了一把。
  孟老爷子气到手都颤抖,还欲上去教训景宁时,纪温庭竟旁若无人般拉过了景宁被打红的手,温声问:“疼吗?要不要紧?”
  察觉到掌心下温热的触感,景宁也怔了下才连忙摇头道:“我没事的纪先生。”
  孟老爷子看到这一幕, 更是气到头脑发晕:“温庭, 你……”
  “孟老爷。”
  纪温庭的语气骤然沉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然凝重,仿佛回到了从前, 即使坐着也气场强大到不敢让人高声而语。
  “我敬您是我的长辈,我和秉臣也一直感念您的恩情,因此我敬您爱您。但您要知泊秦、枕星和我都已经是大人,现在不是旧社会,您没有随意支配我们婚姻的权利。枕星有自己的选择,,而我的选择,我相信您现在也已经看到了。”
  最后那句话不异于是亲口承认他和景宁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而景宁一门心思盯着孟老爷子蠢蠢欲动的拐杖,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纪温庭的一番说的毫不留情,大概在整个孟家乃至整个a市,敢和德高望重的孟老爷子这么说话的也只有他这一个了。
  话题到了这,孟泊秦这个孟家少主自然再不能视而不见。忙绕到孟老爷子身旁,温声劝导:“爷爷,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枕星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温庭又自小看着枕星长大,看她就像自己的亲生妹妹。您要非用所谓的情谊来绑架他们,那才是真的不合规矩。”
  连向来顺着自己的孙儿都不再站在自己这边了,孟老爷子气的一张脸发红,恨不能把拐杖再甩他身上去。
  “好了好了老爷子!”
  一直不语的孟老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了扯披肩瞪孟老爷子一眼,冷声道:“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明白?你再喜欢温庭也不要搭上我的宝贝孙女,我原本以为枕星也属意这门婚事,现在看来二人既然都不情不愿你这是在耍哪门子威风!”
  心思被戳穿,孟老爷子气急败坏,又不敢再在小辈面前作威作福,冷哼一声扭身坐下了。
  其他人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出,开始谁都不敢再往老爷子枪口上面撞,直到孟泊秦和纪秉臣合伙渐渐将话题扯开,氛围这才逐渐好转。
  但纪温庭都这么说了,纪温庭和孟枕星的婚事肯定是要彻底告吹了。
  明明是件好事景宁却高兴不起来。
  他总觉得纪温庭知道了些什么,刚才不过是顺势而为。
  卑劣的满腹心机的自己就这样明晃晃的袒露在他面前,会使他感到不安吗?
  聊笑中途,纪温庭自觉再留在这里已是不妥,便找借口和老爷子先行告退了。
  老爷子也没有拦他,只留他吃过等下吃过晚饭再回去,纪温庭应了。
  两人间仍像之前,仿佛中间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
  景宁陪纪温庭一道回了房间,纪秉臣也跟了进来,一进来就盯着景宁看,拎着他后衣领查看他的脖颈,嗤笑道:“对自己这么狠?”
  景宁心中惶然,连忙捂住脖子下意识去看纪温庭的面色,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磕磕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可能是过敏、闷的,或者蚊子咬的吧。”
  “都快立冬了,你告诉我哪里来的蚊子?而且今天天气凉爽,哪里闷了?编造也不找个过得去的理由。”
  纪秉臣悠悠然坐下,抬眸笑看他:“说吧,毁了我哥一桩好婚事,你要拿什么来赔?”
  “我……”
  景宁自知今日露馅明显,心也跟着纪秉臣的话坠入零下几度的初冬。
  纪温庭冷冷瞥向纪秉臣:“你吓他做什么?”
  纪秉臣哼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哥?这个景宁今天敢大着胆子得罪了孟老爷,那这a市他还有什么怕的?孟老爷子那样的人他也敢信口雌黄,当时要不上看在您的面子上,恐怕是连命都没了。哥,你真不怕他给咱们纪家捅出更大的篓子来吗?”
  他说的句句在理,景宁也知道今天自己冲动太过,居然连孟老爷子都敢怼,这要是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千万次。
  可他忍不住,他不想别人以纪温庭短暂的残缺来逼迫他答应这桩婚姻。
  所以景宁并不后悔,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说。
  他以前总是谨小慎微,谁也不敢得罪。
  如今却是除了纪温庭之外的人他都不怕了,他只怕纪温庭要赶他走。
  纪温庭半晌没搭话,房间里一时落针可闻。
  “行哥,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支配的权利,我只希望哥不要太信小人。如果以后他敢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纪秉臣说完就怒气冲冲的推门出去了,但关上门时还是正常力度,张弛有度能屈能伸的模样。
  纪秉臣离开后,本就心虚的景宁却听到纪温庭语气平淡的对他说:“再给我泡壶茶吧。”
  “好的!”
  景宁如蒙大赦,尽管一颗心仍然高悬着,但还是端正坐在了茶桌前。
  就是烧水时在心里悲戚的想这不会是最后的一壶茶吧。
  在孟家的这顿晚饭还算是风平浪静,孟老爷子再不提起婚约的事情,各位晚辈们也竭尽全力讨老人家开心,起码表面上其乐融融。
  饭后纪温庭和孟家二老告别,回去的路上纪秉臣仍然坐在副驾驶,景宁和纪温庭坐在后面,回家的这一路沉默着。
  到家时天色已晚,纪温庭回了房间,景宁在他门口徘徊半晌也回房间了。
  但这一晚他并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自己会不会被赶走。
  一到深夜,尤其是万籁俱静躺在床上,总让人的思绪也忍不住跟着飘远,渐渐的就越想越多,越想越害怕越绝望。
  看着天花板直愣愣躺到后半夜,景宁悲愤地从床上起来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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