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要不是因为景宁,往年这个时候纪秉臣早就带纪温庭去岛上了。
只是没料到今年的a市下起了雪,而且因为某些事情,这一趟也非去不可。
纪温庭黑沉沉的眼眸在纪秉臣身上略过一瞬,终究是没多说什么。
“最迟明年二月,我就回来。”
也就是说,纪温庭至少要去一个月。
如果换作是以前景宁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但是他已经和纪温庭在一起这么久,还让自己把纪温庭交给那些危险系数极高、可疑性也极高的人,景宁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惶恐。
“也可以不去的。”
纪温庭语气淡淡地开口说:“不是非要去。”
“哥……”
纪秉臣登时急了,想要出声阻拦时,又被他哥投过来的视线震慑住,只好咽下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现在他都能为这个景宁退步成这样了?
明明以前他还教自己千万不要把软肋暴露在人前。
就连纪秉臣一时间也分不清纪温庭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对景宁已经……
“我等你。”
纪温庭的让步无疑是让景宁妥协的一步好棋。
景宁仿佛下定什么决心,双眼红红地望着纪温庭,抿了下唇,委屈的说:“那你在走之前都要让我和你睡。”
纪温庭看着青年通红的眼尾和溢出水光的眼眸,欣赏亘古不化的那层冰壳,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说:“好。”
旁边的纪秉臣简直看傻了。
他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轻轻松松地就得到了解决。
说走就走,纪秉臣显然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打算在下周的周三悄无声息的带着纪温庭乘坐私人飞机离开a市。
那座岛的位置是纪氏绝密,所以一路上必须做好各种应对措施。
景宁一方面舍不得纪温庭,一方面又害怕路上长途跋涉会让纪温庭生病。
在纪温庭离开前的几天连觉都没有睡好,每天下完课还要坚持回纪家来睡,谁也拦不住。
现在就连纪温庭出面也没用了,开始有了点当家作主的样子。
纪温庭离开的那天是一个深夜。
景宁知道他要走,连睡都没有睡,看着纪家上下为他们的离开忙来忙去,灯火通明。
他沉默不语地坐在纪温庭身旁,始终耷拉着眉眼。
纪温庭不太会安慰人,欲言又止片刻,抬手抚摸过他的面颊,贴着他的额头,低声说:“我会尽快回来。”
景宁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贴着他说:“我等你。”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纪温庭上车。
纪秉臣知道他们肯定要磨磨蹭蹭告别很久,索性站到了大门口去等。
景宁见纪温庭迟迟不动,一边在心里期盼着他说不走,一边又担心自己耽误了他的行程。
终于,他狠下心要后退时,后颈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唇上的温软。
这是纪温庭向他主动的第一个吻。
景宁的心现在就像是烈日下涌动的海浪,心脏擂鼓般剧烈的跳动,好像要从胸腔里面破个洞钻出来,跳到纪温庭手心,迫不及待向他展示自己血淋淋赤.裸裸的真心。
一片雷动雨打中,纪温庭哑声在他耳边说:“等我回来。”
景宁将男人送到了门口,站在大门口望着他们的车渐渐消失在一片无垠的黑暗中。
尽管外面寒风刺骨,夜色寂寥,他也站在那里,很久很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景先生,回房间吧,大少爷说了,从此以后主卧也是您的卧室,您有随意支配的权利,纪家上下的人任您驱使,还有,所有门都录入了您的面容和指纹。”
景宁恍然一瞬,没什么表情的说:“我知道了。”
管家是被纪温庭专门留下来照看他的,也是到这时,管家才意识到他们向来不近人情的大少爷,是真的开了窍,对景宁上了心。
事实上管家说的那些对景宁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因为纪温庭离开以后他就不怎么回纪家了,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医院。
本来景宁也以为自己会很想念纪温庭,结果自己的时间全被占满了,都没法分出心去思念,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和纪温庭打个电话聊聊天。
景宁也没想到唐锦容的病情会在那么严防死守的治疗下,恶化的那么快。
短短两个月的化疗,她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尽管还能提着精神和景宁说话,但神情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奕奕。
如果不是病房里面不让陪护两个人,景宁恨不得住在医院里。
唐锦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失去她。
学校放寒假后,景宁就一门心思地扑在了医院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虽然景宁没有说,但纪温庭大约也从护工和医生那里知道了唐锦容的病情,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和方法调来了很多世界有名的医生。
可到了唐锦容这个程度,他们一致的说法都是保守治疗。
再动一次手术的话以唐锦容的身体根本受不住,即使成功了也是亡羊补牢,只会增加她的痛苦,加速她的枯萎。
景宁面色颓败,晚上和纪温庭打电话都提不起精神。
这让纪温庭有些后悔把他一个人放在a市了,但是箭在弦上,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快点完成那边的事情然后赶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好在在除夕前夜,唐锦容似乎知道快要过年,精神稍微提起来了一点,也不用护工监督她吃药饮食了。
她的精神亢奋的不太正常,午时景宁提着午饭一过来,她就立马紧紧抓过景宁的手,问他:“倾倾呢,倾倾在哪里?宁宁,妈妈要死了,你把倾倾带过来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第65章
景宁默然片刻, 擦了把眼角的泪,哑声说:“好,我明天就把她……”
结果唐锦容又突然一把将景宁推开, 瞪大浑浊地双眼, 满脸恐惧摆手:“不见不见,我不见她!你不要把她带过来, 她恨我, 她恨我呢!我们现在这样,怎么见她啊,让她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吧,景宁, 你答应妈妈,你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让她就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吧……”
仿佛一把钝刀落下, 景宁攥紧了床边的围栏,眨了眨酸涩的眼, 说:“好,我答应您。”
许久唐锦容才平静下来, 而这样的平静显然是不正常的。
她躺在床上,麻木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无声的掉着眼泪。
外面烟火璀璨,也唤不起房间内丝毫温情。
景宁只能徒劳的抱着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 在她耳边说:“我们一家, 会团聚的。”
初五的中午,陪唐锦容吃完午饭,景宁和往常一样跑到了医院楼下的后院抽烟。
景宁的烟瘾是十四五岁时在拳馆被带坏的, 后来去了景家,被景琰逼着戒了烟后景宁再没有抽过。
可这段时间眼看着唐锦容突然消瘦,病情急转直下,纪温庭又离开了,只能抽几根暂时消消愁。
不过以防上瘾,他都是克制着抽的,从不多抽。
景宁看着寂白的天,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迷茫。
抽完烟,散了味道,景宁就要转身回医院时,他察觉到身后悄无声息跟上来了一个人。
景宁是有警惕心的,下意识就要反击,可刚打算侧身,就感觉到一个圆润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腰。
景宁登时头皮发麻。
如果换做之前景宁未必能知道这是什么,但前段时间纪温庭教自己握过太多次,景宁对这个玩意儿的手感已经很熟悉。
那人也应该知道这里是纪家的地盘,并没有轻举妄动,低声在他身后说:“景先生,别激动,我不伤害你,就是想和你聊聊。”
景宁僵硬着身体,侧了侧头,冷声道:“我不认识你,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那人轻笑一声,说:“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认识许清妍就行了。”
瞬间,景宁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尖冲向四肢百骸。
五分钟后,景宁先去了趟楼上病房,告知护工自己饿了,先去楼下吃点东西,等母亲醒来了再告诉自己。
然后若无其事下楼,走出医院后才在纪家监控不到的拐角,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车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司机,还有一个就是刚才用枪抵着他威胁的人。
那人是个寸头,身形高大,五官深邃立体,看人的眼神像是瞄准猎物的狼,爆发出危险的光芒。
景宁还算镇定,一点也没有被胁迫的紧张,坐上车就开门见山:“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人眸色一亮,挑了下眉,意外道:“都不迂回一下啊。”
景宁平静叙述道:“我的价值就这些,你找我不是做棋子,还能干什么?”
因为被摆布控制太多次,景宁甚至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