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季月欢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伸了个懒腰,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走一边朝他挥手。
  “我吃饭去了,你自便。”
  昌风:“……”
  奇怪的女人。
  之后几天,季月欢的生活尤为规律。
  ——其实以前也规律,不过之前是吃了睡睡了吃,现在多了一条画画。
  祁曜君不让她每天的睡眠时间超过十六个小时,她就每天抽出三四个小时的时间画画。
  三四个小时,听着多,但因为她画的都是山川美景,构图宏大上色也精细,所以其实一天能画完一幅都算是进度快的了。
  不过南星带进宫的颜料有限,季月欢用得也快,所以这下都不用腊雪暗示,她也得准备新的颜料了。
  于是这天趁着天气好,季月欢带着三个婢女去了御花园……嗯,这么说不准确,应该说三个婢女带着她去了御花园。
  她坐在武侯车上打着哈欠强忍困意,南星推着她,一边走一边指给她看一些特别的建筑,试图教她认路。
  但季月欢是真路痴,纯种路痴,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那种,方向感也差,她路痴到什么地步呢?同一条路对她来说,正着走和逆着走是不一样的,早上走和晚上走也是不一样的,春天走和秋天走更是不一样的。
  就因为这个,每次她租房一定要租靠近小区门口的房子,否则一旦小区大一点,她都会在小区转不出来。
  没有导航,她就是个废物。
  但她也不想打击南星的积极性,她说她便听着,至于能不能记住那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不是?
  很快到了凤仙花盛放之处。
  御花园虽说是供主子们赏花之用,但除了一些特别名贵的品种外,一些常见的花都是可以采摘的。
  “小主,您要摘什么颜色的呀?”
  季月欢想了想,“都摘一点吧,我应该要用的颜色蛮多的,这儿不一定有,多摘点回头我自己调。”
  “好嘞!”
  几个婢女拎着篮子便上前忙活了,季月欢也站了起来,刚要上前,却听到一声惊呼。
  她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就见不远处的凉亭里,一个还挺漂亮的女孩子跌进祁曜君怀里,旁边还站着别的女孩儿,有点远,不确定是宫女还是嫔妃。
  坏了,貌似撞上电视剧里的经典狗血雌竞场面了。
  季月欢眼皮跳了跳。
  得跑。
  但是季月欢大概忘了她那辆黄金武侯车有多显眼。
  事实上早在她远远往这边过来的时候,祁曜君和他身后的几个嫔妃就看到她了。
  祁曜君当即便有些心不在焉。
  南星猜得没错,那日把秦美人送回去,确实是因为祁曜君发觉自己没反应。
  他总不能在嫔妃面前丢人,便率先将人赶了出去。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往日虽说他对房事并不热衷,但正常的反应他都有,偏偏那日……无波无澜得很。
  祁曜君当然不会往自己被下药上面想,毕竟他前一日才和季月欢在外面厮混过。
  结果不想起季月欢还好,一想,这思绪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总不能是他和季月欢欢爱过后都接受不了别人了吧?
  偏偏他当时盯着秦美人,脑子里确实翻来覆去都是季月欢。
  越想越是有可能,祁曜君大怒。
  这种事情简直比他爱上季月欢还要离谱!
  虽说他确实只在季月欢那里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欢愉,但是……
  这怎么行?他是一国之君,绵延子嗣是他的责任,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单单贪恋某一人?
  召开这届选秀的初衷,除了平衡如今的朝廷局势,还有一个原因不就是御史台那帮人天天弹劾他子嗣单薄吗?
  当时那句“为了你,朕便是做这个暴君又如何”多少有点儿吓唬她的成分在,可他真要是除季月欢外对旁的人都没反应,先不说他自己会被史书评价为何等的昏庸,光御史台就能以一个祸国妖姬的罪名要他处死季月欢!
  他绝不允许!
  他既承诺了要护她,便不会教任何人动她!否则岂不是显得他这个帝王说话跟放屁似的?
  祁曜君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当他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偏了,他甚至没有去思考一个帝王只对一个女人动情意味着什么,只想着无论如何不能叫她死。
  是以这些天他没再召任何人侍寝,也不敢再去倚翠轩见她。
  ——这个不敢,除了不能让“红颜祸水”这个名头被摁在她头上外,多少也有点儿不敢去求证的意思。
  求证什么?若是他对季月欢有反应,那便坐实了他如今确实只能对她一人动情……如此荒谬之事,不仅说明他昏庸肤浅,更是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
  而若是他对季月欢也没有反应,那事情就更不妙了。他如今膝下无子,虽说有个身怀有孕的吴容华,但眼下月份尚小,是男是女也未可知,若是叫百官知道他不举,他将帝位不稳。
  可总这么下去也不像话,百官都盯着呢,他长久不入后宫迟早落人口实。
  烦了好些天,他这几日上朝的脸色都不太好,连崔德海都伺候得小心翼翼,生怕触他霉头。
  今日总算得了闲,他便想着出来走走,他总不愿相信自己身体真出了问题,或许只是那天刚好没兴致罢了。
  也是巧了,撞上几个嫔妃结伴赏花,他便过来瞧瞧。
  不过才说了几句话,眼角的余光便注意到一抹不容忽视的金色,再定睛一看,便是那道坐在武侯车上的倩影由远及近。
  第109章 祸水
  他第一反应是欣慰——她有听他的话,没再整日闷在倚翠轩消极避世。
  他还记得上次,虽然禁了她的足,但也特许了她可以出门两个时辰的恩典,她倒好,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肯出来走走,总归是个好兆头。
  但细看之下又皱起眉,她还是那副怠懒的样子,单手支着脑袋,没精打采。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小妮子像是又瘦了。
  这帮宫人究竟怎么伺候的?他有些不满。
  脑海里纷乱得闪过许多念头,原以为她会过来,没成想半道拐去了另一边,不仅如此,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她愣是没往这边多看一眼。
  他正出神之际,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盯着季月欢发呆的举动惹得身旁的嫔妃们不满——她们好不容易见着皇上,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怎么就叫那痴儿夺走了所有的注意?
  也是晦气,这么久那痴儿一直窝在倚翠轩,还当她不会出来呢,怎么偏偏挑了今日?该不会是得知皇上在,特意巴巴赶过来的吧?
  呸!
  沈贵人尤为不满,率先出声,“皇上,您先尝尝这个茶点,这是妾亲手……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装作踩到自己的裙子,精准地跌进祁曜君的怀里。
  祁曜君正神游天外呢,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只下意识地将人接住,回过神时余光下意识瞄向那边,就看到听见动静的季月欢转头望过来。
  祁曜君那一瞬间竟然有些莫名的心虚。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顿时皱眉,这有什么好心虚的?宫中嫔妃都是他的女人,他做什么都天经地义!
  刚准备挺直腰杆儿,就见季月欢飞快目光,不来找他就算了,反倒拽了拽最近的腊雪的袖子。
  祁曜君这时候就特别恨自己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得很,所以清楚地听见她说:
  “坏了雪雪,咱好像撞上你家皇上跟美女们花前月下了,这凤仙花别的地儿还有没有啊?咱快跑,可别被他发现了。”
  花前月下?
  祁曜君瞅了瞅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月亮?
  她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而且什么叫“你家皇上”?他是谁家的?
  又听那婢女道:
  “啊?可是小主,皇上在的话咱得过去行礼的……”
  “哎哟喂我的姐姐,这不就是趁着他还没发现赶紧跑吗?只要他没发现咱,咱就当没见着他不就好了,快快快不然来不及了,等下真被叫过去,被美女们误会我是跟她们抢男人的可怎么办?”
  祁曜君:“……”
  祁曜君脸都黑了。
  他这几天被她搅得整日辗转反侧,她倒好,竟是一点儿也不惦记他!甚至避他如蛇蝎?!她好大的胆子!
  祁曜君一把推开怀里的沈贵人,沉声喝道:
  “给朕过来!”
  虽然和季月欢隔了点儿距离,但这个音量,其实足够她听到。
  季月欢也确实听到了,但她一点儿也不认为在祁曜君是在跟她说话,还以为是哪个美女惹他生气了呢,忙坐上武侯车,朝三人招手,压低声音道:“你们家皇上好像发脾气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快跑!”
  几个婢女其实也没意识到祁曜君是在跟她们说话,南星反应最快,二话不说推起季月欢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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