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有什么稀奇的?三岁小孩儿都会画,这玩意儿不是有手就行?”
不过区别在于画得好看难看罢了。
祁曜君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看了看那堆已经被倒出五颜六色汁水的花,又看了看他和昌风正在处理的矾石,若有所思。
自比三岁孩童,所以她所谓的作画可能也不是真的作画,只是玩闹罢了。
也行,有玩闹之心也好过一直沉睡。
他面色稍缓,对她道:
“你若是需要丹青,朕叫崔德海给你送些来。”
季月欢想了想,虽然古代的颜料肯定跟她自己倒腾的这个有差别,她用起来也不会多顺手,但本来那画也不是拿出去给人欣赏的,她只是上色而已,倒也不用太讲究,便也没推辞。
“那行,你看着送吧,可以的话就每种颜色都给我送点儿,我这会儿也不太确定我需要什么。”
这还是头一次,祁曜君送她的东西见她如此爽快地收下。
他喜欢她这样。
颜料的制作过程相对繁琐,要过滤,要沉淀,好在一些比较难的步骤有昌风和祁曜君这两个最大的劳动力在,所以倒也顺利。
差不多忙完,剩下就是将颜料封存,季月欢打了个哈欠。
“终于好了,我好困啊,我先去睡一会儿,雪雪,晚饭的时候叫我。”
祁曜君张了张嘴,想说叫她别睡,但看着她眉宇间的疲倦,也实在没狠下心。
待季月欢进了内室,才转头问几个婢女:
“她这几日都做些什么?”
“回禀皇上,小主谨遵旨意,这些时日除了用膳及就寝外,每日会用上两个时辰左右作画。”
“两个时辰?”
祁曜君挑眉,先前只以为她胡闹,每日能有片刻的涂鸦已是难得,她居然会在这上面每日用上两个时辰?
他一下好奇了,“她每日都画些什么?”
“仙境!”冬霜下意识回答,被腊雪拽了两下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又忙福身,“回禀皇上,小主每日都在画凡人到不了的仙境,很漂亮!”
仙境?
祁曜君觉得这婢女在胡言,既是凡人无法抵达的仙境,又怎么能将之画出来?
他看向昌风,意外的是,昌风居然也朝他颔首,显然是赞同婢女的话。
他愈发好奇了,“将她的画拿来,朕看看。”
祁曜君原本确实没当一回事。
可当南星拿着那一幅幅的山川美景递到他跟前时,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冬霜口中的仙境是什么意思。
第一眼是惊艳,但惊艳过后,面色却一僵,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他的手无意识轻抚着画纸,目光却是望着季月欢所在的方向。
这些画面每一个都不同,风格迥异,但极美,而且她画得很细,山川的走势,草木的长势,每一笔都没有多余,那么的真实,绝不是光凭想象就能作出来的。
她一定见过。
没来由地,祁曜君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他看向南星,“朕听说季卿早年于乱世颠沛流离,去过不少地方,这是你们曾经所见?”
南星很肯定地摇头:“回禀皇上,没有,至少奴婢从未曾见过。”
南星是季月欢的贴身婢女,按道理当和她形影不离。
若是连她都没见过……
那这些画……她是如何画出来的?
第116章 给我撤
季月欢醒的时候祁曜君还没走。
那时是到晚膳的点,腊雪将她唤醒,季月欢迷迷糊糊坐起身,下床的时候才发现窗边坐了个人,吓得她一激灵,一下就醒了。
“我天,你没事儿杵那儿干嘛?吓得我心脏病都出来了!”
祁曜君:“……”
他甚至都没说话。
他瞥她一眼,“平日里瞧着口无遮拦,也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小?”
季月欢撇撇嘴,“我吓别人跟别人吓我那能一样吗?再说了,动动嘴而已要什么胆子,我脑子都不要。”
祁曜君:“……”
他抽了抽嘴角,她这张嘴,真的无敌了。
季月欢已经穿好鞋,一边往外走,一边纳闷地瞧他:“你怎么还在?总不能昌风说我坏话,你专门留下来盯我有没有抗旨吧?不就多睡会儿少睡会儿的事儿吗?你至于嘛?”
昌风这小子这么坏呢?
祁曜君:“……昌风是个哑巴。”
“哑巴怎么了?哑巴就不能说坏话啦?我看他沙子撒的老顺溜了,比我说话都快,你少看不起哑巴。”
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看不起哑巴这帽子扣他头上了。
惯会倒打一耙。
祁曜君叹了一口气,刚好她路过他身侧,他直接伸手把人捞怀里,伸手狠狠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朕说一句你得呛五句,就不能好好说话?”
换成旁人早被他治个以下犯上的罪拖出去打板子了,她就仗着他纵着她。
季月欢的头发被他揉成鸡窝,她生气,“哪里不好好说话了?我是在跟你讲道理好吗?你就是听不得旁人反驳你,只喜欢听奉承话可不是什么好事啊祁、曜、君。”
最后三个字她一字一顿,食指用力地戳着祁曜君的肩膀,每叫一个字就戳一下。
疼倒是不疼,倒是看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板着小脸儿的样子有点儿可爱。
心尖儿像是有羽毛拂过,只是那点儿感觉很轻微,轻微到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
“也不知道你哪里来那么多歪理。”
祁曜君摇了摇头,伸手给她把头发捋顺。
她的发质很好,又细又软,从他的指尖穿过,像在抚摸上好的丝绸。
季月欢一边打着哈欠跟布娃娃似的随便他弄,一边小声哼哼:
“都是理,凭什么说我的就是歪的?算了,我不跟你们这些愚昧之人计较,心歪的人看什么都歪。”
她声音小,大概因为困顿的原因,吐字也含糊,祁曜君没太听清。
“你又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我夸你呢。”她随口敷衍。
说起这个,祁曜君手上动作一顿,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哦?”
季月欢:“……”
坏了,让这狗男人想起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来了。
她目光有些飘,选择转移话题,“你好了没,我饿了。”
祁曜君哼笑一声,给她把最后两缕头发捋顺,低头在她耳廓咬了一下,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道:
“那晚叫你说朕十个长处,你只说了四个,今晚继续。”
他现在确定了,他就是只对她有反应。
前些天一点儿兴致都没有,如今只是抱抱她,他都蠢蠢欲动。
季月欢抽了抽嘴角:“……咱不用非得到晚上,我现在就可以夸。”
她那会儿也就是脑子被糊了,才会反应不过来古人的长处是优点的意思,一整个胡言乱语。
以及,她现在确定了,祁曜君就是小心眼。
不就她跟季家人说话的时候没夸他吗?偷听就算了,隔了那么久还要把场子找回来。
呵,男人。
祁曜君转而将她的小手握进掌心,牵着她往外走,“不急,先吃饭,省得你没力气夸。”
季月欢:“……”
喂她说的是可以现在夸,不等于现在做啊!
听不懂人话是吧?
季月欢不高兴地甩开他的手,“是是是你有力气你最有力气,这么有力气不许吃晚饭!雪雪……算了你不敢,星星!给我把皇上的碗筷撤了!”
饿死丫的!做做做就知道做,还是吃太饱了!
南星撒腿就跑,“奴婢这就去!”
祁曜君:“……”
南星这人是真能处,说撤她是真撤。
季月欢跑在祁曜君前头率先在桌子前坐下,祁曜君慢了一步,进来时季月欢已经就着那唯一的一份餐具开吃了。
他没好气,“吃慢点儿,朕又不跟你抢。”
“那谁知道呢,你不抢但你能撤啊,等下我没吃两口呢一桌子菜全没了。”
他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季月欢本来也没觉得自己真能拿祁曜君怎么样,他可是皇帝诶,在这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他就是天,她也就是心里不爽所以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反击一下,反正祁曜君再怎么喜怒无常也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动季家。
至于恶作剧本身有没有用无所谓,能让这狗男人有片刻的吃瘪,她就已经算成功了。
祁曜君知道她还在记恨他撤她荤菜这事儿,无奈扶额。
现在想来,他也觉着自己当时的行为幼稚。
当时怎么就跟她计较上了呢?
看她越吃越急,祁曜君真怕她噎着,“好了,你慢点儿吃,朕不撤你的。”
他本来想再叫腊雪去御膳房传膳,这桌不让他吃他还不能再传一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