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甚至……
  他终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他。
  有钦佩有赞叹,看得祁曜君心头一热。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此前她的眼睛幽静如一口深井,看向他时毫无波澜,哪怕偶有情绪,也是负面的,烦躁或者不耐。即便嘴上毫不吝啬地夸他是明君,语气也更像是谈论天气一般随意,浮于表面,未曾入心。
  但眼下不一样,她真真切切看到了他。
  祁曜君大概是第一次为一个眼神而失控,但他确实有些受不住,胸口蔓延的炙热急需一道宣泄口。
  于是他倾身而上,以吻封缄。
  他带来的酒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但那酒香他却未曾错过。
  大概是心境的变化,季月欢也配合,甚至是放任自己享受,毫不吝啬的回应更是给暧昧的气氛添了一把火。
  直到祁曜君发觉季月欢的手试图伸进他的衣领,他才险险回神,忙抓住她的手。
  “先等等。”
  他的呼吸不稳,本来声音就低沉好听,此刻又带着暧昧的沙哑,勾得季月欢耳朵发酥。
  她疑惑地看向他,“嗯?”
  软糯的声线加上上翘的尾音,祁曜君想起之前季月欢说他像个勾人心魄的男狐狸精,他觉得她也不遑多让。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平缓内心的躁动,微微放开她,和她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让两人交缠的呼吸有得以流窜的空间,也让当下暧昧的气氛稍稍离散。
  “我,我还有话跟你说。”
  这是他来之前就想好的,本来之前见她闷头喝酒,他都以为没机会了,但眼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觉得他无论如何要抓住。
  季月欢微微皱起眉,目光茫然,“什么?”
  “之前你的问题,我有答案了。”
  季月欢:“???”
  嘶。
  她隐约想起来宫门口那会儿,祁曜君好像是跟她说,她之前留下的问题他会回去好好思索,等有了答案再来找她。
  她当时没怎么在意,毕竟她根本不记得给祁曜君留了什么问题,还以为他记忆错乱呢。
  合着还真有啊?
  她见祁曜君很是认真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问一句“什么问题”会显得很不礼貌,于是沉默着,等他自己说下去。
  祁曜君也没意识到季月欢根本不记得,只是那只抓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收紧,泄露他的紧张。
  “你说,我根本不在意你,我在意的只是我自己,季月欢,我不认可。”
  季月欢一愣。
  诶?
  她以为那晚的谈话在祁曜君离开后就结束了,合着这小子居然还耿耿于怀么?
  又听祁曜君继续:
  “是,你昨晚说的,我承认大部分都对,你比我想的还要理性客观,但你说我不在意你,说我骗你,我不认,季月欢,我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接过吻的原因,他的眼尾也染上了红,此刻认真看着她,季月欢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她居然觉得他像条委屈摇尾巴的大型犬。
  唔,古代有没有精神病院,她真的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那是皇帝不是大黄狗啊喂!
  “我没有想过骗你,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全凭心意,我想要对你好,这些话,句句发自真心。但我回去还是想了很久,我在思考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让我给了你一种我在骗你的错觉。”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最后苦笑出声。
  “我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结果,但今天在敏秀宫,我想我有了答案。”
  “咦?”季月欢好奇地看着他,居然是敏秀宫?
  祁曜君还是握着她那只手,大概是之前季月欢那句他弄疼他了,他一直记着,所以眼下即便紧张,也不敢抓得过于用力,但季月欢还是能察觉到那点儿细微的颤抖。
  “我好像,一直以来都用错了方式,或者说……”
  他这里说话的速度很慢,像是在努力斟酌字句 ,力图让自己的表达更清晰。
  “如你所言,我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受过挫,周围人都顺着我奉承我,以至于我……我好像,根本不懂什么叫在意。”
  “我之前以为护着你,便是将你藏起来,我用尽各种迂回的方式,想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自己斗起来,只要他们没有精力放在你身上,你便安全了。但如今想来,这个方式太愚蠢,也太自以为是。”
  季月欢微微一怔,目光有些茫然。
  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曜君瞧着她的表情,无声叹息着,果然啊……
  那些潜在的危机,她根本不知道,他在中秋宴的布局她也看不懂,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危险,也不在乎他的保护。
  他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的眉心,才接着道:
  “你根本不惧任何危险,哪怕将你放在风口浪尖,你大概也只会闭上眼享受风浪。你怕的从来不是危险,你怕的是没有应对危险的能力。”
  就像她在为腊雪报仇的时候,还要转头询问南星宫规。
  可她如果是皇后,哪怕是贵妃,教训兰馨儿都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祁曜君低叹一声。
  “既如此,我又将你藏起来做什么?我就该把你放在明面上,放在我的眼皮子的底下,叫所有人都看清楚,你是朕要护着的人,朕看他们谁敢动手。”
  第191章 别闹
  这也是这次他会在贬了兰妃又罚了皇后的关口,非要给她晋位的核心原因。
  他知道他这个举动一定会引起后宫的各方猜测,贵妃会猜他把季月欢竖成靶子给她吸引火力,皇后会猜他是刻意把她送到她跟前的刀,其他人,低位的不敢得罪她,高位的又想观望。
  看似她风头过盛,但实则在多方势力的推动下,处于旋涡中心的她,反倒是最安全的。
  都说帝心难测,他的举动越大胆,她们越是会往复杂的地方考虑,从而对她或轻视或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谁又会料到,他偏就是要以如此嚣张的姿态,将她一步步推向高位?
  祁曜君松开她的手,俯下身,轻轻抱住了已经愣神的季月欢。
  “欢欢,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不是寻死,天塌下来,朕给你兜着。”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微微闭上眼。
  “这样……能让你略微感受到些许,我对你的在意吗?”
  能吗?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皇帝,祁曜君能为她做到这一步,确实已经非常难得。
  可是……
  季月欢还是不理解。
  她的手撑在祁曜君的肩膀上,微微用力,让原本抱住她的祁曜君缓缓放开她。
  她盯着祁曜君的那双眼睛,茫然地问他,“为什么?”
  “嗯?”
  祁曜君皱了下眉,大概是没想到季月欢听了半天,给他的回应居然是这三个字。
  “我是说,为什么非要在意我呢?”
  季月欢挠头,她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必要啊。
  她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她前世咬牙想要站上山巅让所有人看到她的时候,想要证明自己不输任何人的时候,却窝窝囊囊当了一辈子的小透明。
  而如今穿了书,她只想安安稳稳降低自己存在感,直到自己命定的死亡降临,却偏偏引起这个世界的主宰者的注意,想方设法要她活着。
  老天爷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她看着眼前男人深邃的眼眸,只觉得无比头疼。
  别这样,她不想欠太多人情,要还不清了。
  祁曜君也皱起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因为我想。”
  四个字,带着祁曜君独有的霸道,但紧随而来的下一句,又缓解了这份些许让人不舒服的强势。
  他说:
  “我想要你的眼里有光,想要你的眼里有我,想要你幸福,想要你快乐。“
  他说到这儿,低叹一声,“可是我发现,即便我坐拥整个天下,但要做到这些还是太难太难。”
  “你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美景你似乎见过无数,奇珍我给得再多或许也比不上一个巧物阁……”
  他顿了顿,苦笑一声,“就比如下午崔德海来宣晋位圣旨的同时,还带来了流水一样的赏赐,但我猜那些东西,你瞧都没瞧上一眼。”
  季月欢一时语塞。
  确实。
  毕竟里面大多是珠宝首饰,她不怎么爱打扮,嫌累赘,宫里的东西又没地方变卖,变不了现的东西在她这里俨然毫无价值。
  所以她只是扫了一眼,知道那些东西是给自己的,便无可无不可地让南星她们收起来。
  祁曜君见季月欢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至于美人……”他无奈地扯起嘴角,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你自己都美成这样,再漂亮的舞姬想必也入不了你的眼,季月欢,你告诉我,我还能给你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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