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祁曜君扫了一眼边儿上的十个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别忘了朕当初怎么说的,若是超时,朕就让阿旦言灵趴你床边吵死你。”
季月欢:“……”
但随后她又觉得不对。
“不是说她们以后都听我的吗?”
祁曜君:“……”
见祁曜君说不出话,季月欢没来由地一笑。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
她推着祁曜君往外走,“赶紧批奏折吧你小子。”
祁曜君顺势随她了,只是在走出去几步后,想到什么,又补充:
“他们十人都不在内侍司造册,也就是说,在外人眼里,他们十个人都是直接听命于朕的,往后就连皇后都没权利带走他们,这一点你记牢,莫要让人以为你疯疯癫癫不懂规矩,钻了空子。”
季月欢微怔,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对宫规确实不熟,以后真要有人打着主子的名义想要教训她的奴才,希望她别上当。
她抿了抿唇,微微皱眉。
“你……忽然之间给我这么大的权力,真的好吗?”
如果按之前贵妃给她分析的,祁曜君是想把她培养起来给某些人看,她感觉现在“宠妃”两个字的排面已经很顶了,做戏也应该适可而止?怎么感觉他像是停不下来似的。
祁曜君脚步一顿,随后转过身,他抬手撩开季月欢额间的碎发,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在季月欢茫然的目光中,低下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季月欢,你上次……”
他的喉结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季月欢的错觉,她感觉祁曜君的声音都有些微的颤抖。
“你上次在敏秀宫的样子,真的吓到我了,我不想,再看到一次那样的你了。”
他恢复了“我”的自称,意味着这句话仅代表他自己,并不掺杂任何帝王的身份。
季月欢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谢谢。”
她只说了谢谢,但没有答应他。
因为她自己也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祁曜君倒也没有步步紧逼,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季月欢望着祁曜君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打了个哈欠,一回头,就发现十个人正以一副吃瓜的表情看着她。
季月欢:“……”
几人赶忙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一副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季月欢扶额,没精打采地往里走,“星星霜霜你们给她们安排住处吧,我好累,我去睡一会儿。”
“哦哦好的。”
安顿好之后,因为十个人刚来,而且来得突然,也没什么活可以分派给她们的,南星便让她们自己先熟悉熟悉。
谁都没有注意到,言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未央宫。
熙文殿。
祁曜君听崔德海说言灵求见,并不意外,将人放了进来。
进来后,祁曜君倒是率先开口,“如何?”
言灵似乎有些纠结,她拨弄着手里的拂尘,半晌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问祁曜君:
“皇上,贫道斗胆,您……确定现在的主子,和之前的主子,是一个人吗?”
第265章 两条线
祁曜君当然知道现在的季月欢跟他之前了解到的全然不同。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反问言灵:
“怎么?”
言灵见祁曜君避而不答,也不在意,只是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点,非常奇怪。”
祁曜君没说话,只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第一点,贫道观她面相,从中看到了两条命理线,这太怪异了。”
祁曜君虽说博闻强识,但涉及专业知识还是有些空白,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将手中的笔放回砚台,抬起头来像是眼下只准备专注这一件事。
“说说看。”
“就……”言灵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命理线相当于是刻在一个人灵魂里的命数,正常来讲,一个人只会有一条命理线,若是出现两条命理线,则说明,这具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两个……灵魂?
祁曜君显然被这话镇住,半天回不过神。
又见言灵摇了摇头,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身体就类似于一个容器,举个可能不那么恰当的例子……”
言灵想了想,指向一旁的茶杯,“就比如说,身体像这个茶杯,而一个灵魂则是刚好能将这个茶杯装满的茶水,已经装满了,又要如何去容纳多余的茶水?”
祁曜君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什么,扬了扬下巴:
“直接说你的结论。”
“结论就是,这个茶杯,先后装过两杯茶水,只有把之前的茶水倒掉,才有可能去容纳新的。所以贫道问,您确定现在的主子,和之前的主子,是一个人吗?”
祁曜君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所以,她真的不是季月欢。
那个在他梦里,衣着服饰生活习惯都跟大曜完全不同的地方,才是她的来处。
那……她的归处呢?
他依旧没有回答言灵的问题,只是问她,“现在这个茶杯,还有把茶水倒掉的可能吗?”
言灵再度摇头。
“这就是贫道想说的,第二个怪异的点。理论上,如果说茶水和茶杯绝对契合,那么,无论如何茶杯都无法将茶水倒掉,除非茶杯碎了。但现在,茶杯没有碎,但茶水被倒掉了,那只能说明,这茶水,一开始就不该被装在这个茶杯里。”
言灵叹了一口气,“每个杯子都有自己合适的茶水需要容纳,也最多只能接受一次纠错,否则便成了无用的茶杯。贫道观眼下的茶水和茶杯很是契合,应当没有再被倒掉的可能了。”
祁曜君闻言,微微放下心,随后又察觉到不对。
“既然契合,你又因何叹气?”
言灵苦笑,“接下来就是贫道更加难以理解的第三点,这两条命理线所代表的内容,太奇怪了。”
祁曜君眼皮一跳,他有一种直觉,言灵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说。”
“第一条是……”
言灵垂眸拨弄着拂尘,沉声念道:
“此生富贵皆虚妄,为报恩情替灾殃。命缘命理相互缠,命悬一线终如愿。”
“这……”
祁曜君的眸子陡然睁大,只说了一个字就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此生富贵皆虚妄,为报恩情替灾殃。
这是谁的命?原来的季月欢,还是现在?
如果是现在,那她在为谁挡灾?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祁曜君想起后半句,命缘命理相互缠,命悬一线终如愿。
命悬一线?
观星台的季月欢不就命悬一线吗?而季月欢的不同也是出现在观星台之后。
所以这应该是早前季家四小姐的命,她是在……为现在的季月欢挡灾?
可是报恩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之间所处的社会完全不同,她们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
祁曜君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很多疑点。
他暂时想不明白,只能问言灵,“第二条呢?”
“这第二条……”
言灵说到这儿就顿住了,这一次,她沉默了很久,祁曜君等得有些不耐烦,刚想问,却发现言灵正掐动自己的手指,嘴唇也微微蠕动,她像是不敢相信那条命理线的内容,决定做最后的推算。
祁曜君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静静地等。
他一直盯着言灵,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发现言灵的额角开始冒出冷汗,随后像是认了命般,有些颓然地垂下双肩。
她低着头小声喃喃着什么,好在祁曜君耳聪目明,听到了那细微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祁曜君深吸一口气,他这会儿心慌得厉害。
心中无端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到底是什么,让言灵露出这般模样?
见言灵失着神发呆,他终于忍不住,“算出什么来了?”
言灵这才回神,但她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看祁曜君的眼神也相当复杂。
“第二条是……”
她弯下腰,朝祁曜君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道礼。
那如同咒语一般的二十八个字,清晰无比地传入祁曜君的耳朵。
“此命终身运不通,劳劳做事尽皆空。苦心竭力成家计,到得那时在梦中。”
“这是……”
言灵的声音不知道是颤抖还是哽咽,说了最后四个字:
“极苦之命。”
第266章 敞亮点儿
“荒唐!”
祁曜君拍案而起,那双眼睛不知何时红了,他冷冷地盯着言灵:
“你师父教你的东西你都喂狗去了?这算的什么玩意儿?!”
言灵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