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祁朝纪,我说过的吧,你一定会成为……成为……千古一帝。”
  说到最后,她几乎泣不成声。
  今天以前,哪怕祁曜君对她再好,她也从来没有过想要早点遇到他的念头。
  但是此刻,她的脑子里是真切地冒出一个想法——她要是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或者说,她要是能在现代遇到他就好了。
  在她无数次被否定,走过无数次弯路之前,让她遇到他,让她听到这句“给你机会,你不比他们差到哪里去”,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一个很少追连载的人,当初为什么会被原著吸引。
  因为原著里的祁曜君,就是那样一个胸有大志又心怀仁善的君主,他清理朝廷蛀虫的同时,也无数次为弱者发声。
  他没有帝王的高高在上,因为经历过乱世,他拥有其他小说里的皇帝都没有的柔软胸怀,他颁布的每一项政令都尽可能为民生着想,他无数次为那些无力开口的黎民作选择。
  为什么那么多世家都站在丞相或者晋王身后,企图将他扳倒?
  因为祁曜君永远代表人民的利益,与他们作对。
  可即便如此,季月欢仍旧对他抱有帝王的刻板印象,就像当初她不看好陈利民企图培养女医时的想法一样,她打心眼里认为,祁曜君哪怕开创盛世,也不过是让百姓吃饱喝足安居乐业,男权社会的本质不会改变。
  而作为穿越女,她也一直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改变一个王朝。
  可此刻她才发现,她对祁曜君的了解还是太狭隘了,他远比她想象的,格局要大得多。她随口说出的几句自己都没抱希望的设想,他全部记在心上,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
  祁曜君听到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夸我一句怎么还给你委屈成这个样子?”
  “没有委屈,”她一个劲摇头,板着脸强调,“我认真夸你呢!”
  但她根本不知道她此刻挂满泪痕的脸,搭着那带着鼻音的嗓音,有多可爱。
  祁曜君受不了,当即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
  直到将她吻得喘不过气,又辗转将她脸上的泪痕都一一吻去,他才缓缓放开她,指尖轻轻描绘着她泛红的眼眶。
  “季月欢,我一直觉得你的眼睛里藏了一片海,我时常在想,该是多深的浪,才能把人困在里面。而我又要怎么才能从那深不见底的海浪里把你捞出来?”
  季月欢不自觉抬起手,也下意识抚摸自己的眼睛。
  她苦笑,“很难的,祁曜君。”
  “不难。”
  他否认,“我曾一度以为,守护自己心爱之人,便是无论如何不能叫她落泪,可我现在收回这句话。放在你身上,落泪也未尝不可。”
  “能哭就说明有渠道发泄,能发泄,就还有救。”
  “我用不着去捞你,待将你眼中那片海放干,你自然可以重见天日。”
  好个重见天日。
  季月欢扯了扯嘴角,“希望你可以成功。”
  “会的。”他笃定。
  日子又重新恢复宁静,皇上再度成为未央宫常客,流言不攻自破。
  后宫众人都麻了,以后谁再传旭昭仪失宠跟谁急,传了那么多次的哪一次真的失宠过?
  莫说失宠,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旭昭仪只怕又要晋位了。
  无他,二月二十,失踪已久的工部左侍郎季大人,归京了。
  第503章 是谁
  当日清晨,季书棋突然出现在銮殿外请求召见,将文武百官吓了一跳。
  祁曜君也对季书棋的回归表达了真切的关心和问候,又问起失踪缘由,季书棋只说在勘测地形途中遭遇匪徒袭击。
  原是那伙贼人听闻季家富甲一方,便起了绑票勒索的歹念。
  也正是因为对方的目的是求财,他这才一直性命无忧。
  而之所以在匪寨滞留这么久,也是因为季书棋偶然听闻,该匪首与朝廷命官相勾结,因后台强硬,那批匪徒才如此嚣张。
  季书棋表示,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了将这伙贼人连根拔除,他这才隐忍至今,没敢透露一丝风声,多亏皇恩浩荡,一直不曾放弃追查他的下落,他才能在青州众人的掩护下,平安归京。
  “季卿今日出现在这里,对于那伙贼人的后台,可是有了眉目?”
  在场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随后纷纷将目光落在季书棋身上。
  “皇上圣明!”季书棋掀袍跪地,从袖中呈上一份奏折,“臣已根据这些日子的见闻,整理出可能牵涉其中的相关同僚,还望皇上过目。”
  待奏折呈上,谁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就见皇上勃然大怒,当即宣布退朝。
  当然,为体恤季大人这些日子的辛劳,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又念及宫中旭昭仪的思亲之情,皇上特许季大人入后宫同旭昭仪小聚。
  听闻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亲爹,一回来就要见自己,季月欢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她总恍惚想起她触碰到那个平安锁时看到的情景,那时的季大人抱着襁褓里的她,说了一句“咱们家幺妹”。
  虽然她总感觉那是她的幻觉,可那一道完全不同于小老头的嗓音,回忆起来分明那么清晰。
  “季大人到!”
  才这么想,就听到外间传来通禀。
  季月欢赶忙出门去迎,还不等她开口,对方已经在见到她的刹那跪地行礼。
  “微臣给昭仪娘娘请安。”
  季月欢脚步一顿,她微微皱起眉,感觉这个亲爹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之前和娘亲及几位哥哥见面,他们都没有这么客气过。
  可南星的版本里,分明她亲爹比府里所有人还要宠她。
  按下心头的疑惑,季月欢赶忙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爹爹快起来,这么客气干嘛?”
  季书棋在她的搀扶下依言起身,随后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甚至下意识后退一步,像是刻意与她拉开距离似的,头也始终低垂着,不让季月欢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这,尊卑有别,昭仪娘娘还是莫要逾矩。”
  季月欢眉心愈发拧紧。
  她心中隐隐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难道……季书棋已经看出她其实不是他的女儿?
  她抿了抿唇,只得将疑惑的目光转向南星。
  却南星也正盯着面前的季大人皱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季月欢顿了顿,只得干巴巴地没话找话:
  “那什么,许久不见爹爹,您……可还安好?”
  季书棋恭敬拱手:
  “回禀昭仪娘娘的话,微臣一切安好,多谢昭仪娘娘挂念。”
  气氛一度尴尬,季月欢绞着衣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根本不了解这个父亲,更不知道原主平时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那个……路上辛苦了吧?”
  “为朝廷办事,不敢言苦。”
  又是一阵沉默。
  季月欢紧张得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她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南星,希望得到些提示,但南星只是安静地低着头。
  “那什么,您饿不饿……我,我请你吃饭?”季月欢硬着头皮又问。
  说完她又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感觉就算对方之前没有察觉,自己也很快就要暴露了。
  “回禀昭仪娘娘,微臣来的路上已经用过干粮,眼下也不是用膳时间,不过还是多谢昭仪娘娘关怀,微臣心领了。”
  季月欢咬了咬嘴唇。
  这个父亲冷淡得可怕,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呃,所以青州那边……”
  “娘娘,”季书棋开口打断她,“此事涉及朝堂,皇上自有定夺,后宫不得干政,您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季月欢彻底词穷了,她根本不知道该和这个陌生的父亲聊什么。
  每次她想找个话题,对方总能客气又疏离地把话题终结。
  她偷偷打量着季书棋,发现对方从进门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恭敬的姿势,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这让她更加不安——一个父亲怎么会对女儿这么客气?
  恰在此时,一阵穿堂风掠过,吹动季书棋的衣袍下摆。
  季月欢注意到他的站姿过分端正,肩膀绷得笔直,像是一尊精心摆放的雕像。
  这绝对不是一个父亲见到久别重逢的女儿时该有的姿态。
  说不定,他真的看出来了。
  季月欢面色有些发白。
  “爹爹,嗯,是第一次来未央宫吧,我,我先让南星带您转转?”季月欢现在心如擂鼓,根本不敢面对这个男人。
  “未央宫乃后宫居所,微臣作为外男,不可闲逛。”季书棋的回答依旧恭敬而疏离。
  季月欢这下是真没话说了。
  又见季书棋弯腰拱手,“微臣如今见昭仪娘娘安好,已然放心,昭仪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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