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老夫人心疼孙女，也心疼自己的儿子。
当年周承安不愿意续弦，周瑛几乎是他一手一脚带大的。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女儿能够幸福。
周瑛过得不好，周承安心里比谁都难受。
周老夫人也知道，周瑛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宋晔。如果不是为了宋晔，她早就向宋志宸提出和离了。
以前宋志宸的那些混账事也就罢了，至少纳的都还是良家妾。
卫国公也还算公正，两家还没到撕破脸的程度。
可如今，宋志宸要逼周瑛同那等下贱的女人共处一室，互称姐妹，那已经不只是不尊重嫡妻了，他就是在打周家的脸！
周老夫人想要知道周瑛内心真实的想法，如果她想和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周家都会帮她离开卫国公府。
如果周瑛还想继续过下去，那卫国公府也得给周家一个交代，那个女人必须处理了。
按照周家人的想法，他们更倾向于和离。
宋志宸来过几次，周老夫人每次都让人将他打发走了，门都不让他进。
早在周瑛刚回来的那一日，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周老太太心就咯噔了一下。
周瑛以前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年纪轻轻的，眼里就已经没有光了。
她这是对生活已经没有指望了。
这才嫁到卫国公府多久，这个往日活泼开朗的孙女就已经变成这副模样。
周老夫人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让周瑛继续待在卫国公府，以后她究竟会成什么样。
这个时候将沈华筝留下来，也是有原因的。
周瑛从小最疼沈华筝这个表妹，周老夫人希望沈华筝可以劝劝她。
听到宋志宸的名字，周瑛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她放下茶杯，神色淡淡。
“祖母，宋志宸这个人，孙女早就看清了。之所以留在国公府，也只是为了晔儿。”
一开始，宋志宸一心想要将那名被唤为茹娘的烟花女子纳为妾室，周瑛坚决反对，卫国公也不同意。
宋志宸胳膊拗不过大腿，却也不愿意将那茹娘送回去，只是将她安置在府外，也算是安分了一段时间。
谁知没多久，他竟又跑到周瑛面前，让她出面向卫国公提出纳茹娘入府。
还说茹娘生性纯善，清楚自己的身份，绝对不敢逾越，更不会与周瑛争抢任何东西。
第23章 并不独属于她一人
面对宋志宸这一番说辞，周瑛只觉得可笑，她想问宋志宸，如果那个茹娘真的如他讲的那么纯善，又如何在那种烟花之地生存下去？如何一步步往上爬，成为花魁？
可当她抬眸，看到宋志宸说起茹娘，眉眼间出现的那抹似曾相识的温柔时，突然就觉得没有问出口的必要了。
当初他们二人情意正浓的时候，宋志宸也常常对着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是，这并不独属于她一人。
这份温柔可以出现在当年的她身上，也可以出现在后院任何一个妾室身上，甚至是卑贱的娼妓。
这些年来，周瑛一心只有儿子，她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经不会再为宋志宸而波动。
可是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她无比地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当年的无知，痛恨自己有眼无珠。
“原本以为，孙女的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周瑛垂下眸子，掩去眸底的神色。“可是祖母，孙女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前为了儿子，不管再恶心，周瑛可以忍着继续跟宋志宸虚与委蛇。
只要儿子以后能过得好，哪怕就这样磋磨一辈子，她也认了。
如今，她已经快要忍不下去了。
可是，如果她不忍，日后儿子在国公府又该如何自处？
他的前程又会不会受到影响？
还有周家，有了她这么一个和离的女儿，家中其他女眷的声誉，甚至大伯二伯他们的官声，都会受到影响。
说到底，大梁男子纳妾本是常事。
在世人看来，女子对丈夫纳妾不得生出嫉妒之心，还必须高高兴兴地为自己的丈夫操持纳妾事宜。
若是她只想着自己，将这事闹大了。
说不得还会有御史当朝弹劾她善妒，届时他们定会将矛头指向祖父和大伯，斥责周家家教不严。
祖父一生清誉，绝不能在晚年因她而背上这种污点。
周老夫人和周氏听着这话，心中不由得一痛。
这些年周瑛的日子得过且过，郁郁寡欢。前段时间又大悲大恸，如今看着，竟是毫无朝气。
周瑛抿了抿唇，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小腹一阵坠疼，浑身乏力。
沈华筝发现周瑛眉头紧蹙，面色煞白，顿时急了：“瑛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周老夫人和周氏也被周瑛满脸的冷汗给吓到了，“瑛儿，你这是怎么了？”
周瑛忍着剧烈的疼痛，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没事，就是癸水来了。”
*
周瑛被扶到房间里休息，她的贴身侍女桑芷则被周老夫人留下来问话。
“自从生了世子以后，姑娘的身子就弱了许多。每次来癸水总要疼上几日，奴婢想着给姑娘弄些红糖水，好歹舒缓一些。可是姑娘根本闻不得红糖水的味儿，只能生生忍着。”
通常女子来癸水时，喝红糖水可以缓解小腹疼痛。
可是周瑛不行，她一闻到红糖水的味道就想吐，更别提喝了。每次只能生生忍着，硬扛过去。
“简直是胡闹！这种事情为何要瞒着！”
周老夫人面沉如水，周瑛一直瞒着，他们竟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桑芷垂下头：“姑娘不让我们将这些告诉大夫人和老夫人，每次回来也都掐着日子，就是不希望家中的长辈们担心。”
周氏摇了摇头，“这傻孩子，我们是她的家人，怎么说如此见外的话？”
桑芷退下后，周老夫人忧心忡忡。
“瑛儿从小就是个死心眼的，有事从来也都是憋在心里不说。万一她真的不肯和离，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回卫国公府吗？”
周老夫人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一次没能将孙女留下来，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娘，您别担心。”周氏明白周老夫人的顾虑，“筝儿刚才跟我说她要去给表姐做些甜食，她定会好好劝说瑛儿的。”
周老夫人闻言放心了些，她叹了口气，“但愿瑛儿能够想通吧。”
*
就在周老夫人和周氏问话的时候，周瑛忍着疼痛，由丫鬟们服侍着换好了衣物和月事布，被扶到了床上。
“姑娘喝杯热水，在床上躺一会。”
周瑛喝下一杯热水，又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暖手炉，紧紧贴在腹部的位置，这才好了些。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很快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周瑛似乎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味。
似乎是姜的味道，却又甜丝丝的。
而且，那味道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浓了。
周瑛幽幽睁开眼，发现沈华筝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里。
“瑛表姐，你醒了。”
见周瑛醒了，沈华筝立刻把托盘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床前瞧了瞧她的脸色。“瑛表姐，你可好些了？”
“好一些了，”周瑛勉强撑起身子，挤出一个微笑。
虽然还是有些疼，可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
沈华筝语气关切，“我方才去厨房做了姜撞奶，吃了应该会舒服一些。”
姜撞奶？
见周瑛目露疑惑，沈华筝贴心地解释道。“就是用牛乳和姜汁做成的甜食，可以暖胃驱寒。”
吃姜撞奶有许多好处，例如可以养颜美容，止咳安眠。
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健脾驱寒，暖胃表热，祛寒行血，周瑛这个时候吃最合适了。
周瑛靠在床上，笑着看向沈华筝。“没想到牛乳与姜汁还加在一起还能做成甜食，倒是新奇。名字也挺别致的。”
刚才闻到的那股甜丝丝的味道，想来就是这姜撞奶了。
沈华筝也笑道，“那表姐可要尝尝？”
小表妹亲手为自己做的吃食，周瑛自然是要吃的。
只是，一想到牛乳的味道……
虽说常喝牛乳能强身健体，但周瑛平日里喝的不多，她受不了那股奶腥味。
不管怎么样，筝儿的手艺，她得尝一尝。
“好，那便麻烦麻烦筝儿了。”
“不麻烦，不麻烦~”
沈华筝笑眯眯地将托盘中的瓷碗端了过来，想要喂周瑛。
周瑛正想跟沈华筝说不用喂，她可以自己吃。
【正好厨房今日有水牛奶，水牛奶和老姜做出来的姜撞奶最好吃了。】
第24章 不能那么自私
周瑛微微一愣，刚才筝儿并没有开口，为何她却听到了筝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