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但永昼的力量无法侵入永夜之中，这些消失之人的灵力与生命力，全都汇聚到献祭大阵上，被祭坛吸收。
随着吸收到的生命力越来越多，棱角分明的祭坛仿佛高温下快速融化的金属，化作一滩黏稠的液态金属。
这滩液态金属在原地扭曲、拉伸，似乎有什么怪物想要从中钻出来。
最终，在各种各样的形态中，它站起来，勉强化出作一个类人状生物。
它的身躯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因体力不支而重新化作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它的身形与盛汐相似，面容模糊，没有明确的五官，但盛汐却能感受到它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恶意。
真是熟悉的恶意呢。
盛汐被献祭大阵的力量困住，动弹不得，嘴上却不饶人：“哟，你个丑东西还活着呢。”
“盛——汐——”
男女莫辨的声音同时从祭坛化作的人形怪物和李有矿口中响起，仿佛两个立体音响，恢弘层叠地回荡在山洞之内。
“我娘没打死你，你还非要作死呗？”盛汐挑衅个不停，暗暗驱动体内力量，用剑意切断脚下献祭大阵对自己的束缚。
“你送上门找死，可别怪我！”
人形怪物与李有矿虽然是两个人，但很明显现在共用一个思维，同时朝盛汐攻去。
千钧一发之际，盛汐切断身下大阵对自己的束缚，从大阵之上一跃而起，躲开这两人的攻击
她飞身上前，蓄力一剑攻在原本祭坛所在的位置。
剑势落下，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无数石块炸裂的声响。
笼罩在祭坛上的幻术被打散，露出真正的情景。
——祭坛并未融化，还是原本的模样，还在不断从黑暗中吸收那些修士的生命。
直到盛汐这一剑落下，将祭坛一分两半，吸收的速度才慢了些。
原本追在她身后的人形怪物一下消散，只剩下了双目瞳孔漆黑的李有矿。
他脸上是藏不住的震惊。
“你怎么知道……”他说到一半，约摸是觉得丢脸，没再说下去，疯狂攻击盛汐。
盛汐身上糊满加速符，在山洞内蛇皮走位躲攻击，还不忘嘲讽对方：“因为你那么菜，不可能一次搞两个化身。”
真正挥剑之前，盛汐只是猜测。
她跟天道的力量交锋太久，即使是面前异化的李有矿，都会让她心中涌起厌恶。
可面对这个类人状怪物时，她却异常平静。
当时盛汐就想，这会不会是个幻觉？
所幸她猜对了。
灌下的补灵丹很快起效，盛汐没有犹豫，再次挥剑攻向祭坛。
两剑下去，祭坛上残留的天命石全都化作齑粉。
就在盛汐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见李有矿冷哼一声。
他的瞳孔恢复正常，站在原地有一瞬的茫然。
而从他身上脱离的那股意识则扑向祭坛周围的黑色粉尘。
原本四散而开的粉尘仿佛有了生命，全都笼罩一起朝盛汐扑去。
这一刻，就连那些不断想要扩大范围的黑暗都安静下来，全部力量都被集中到了这些粉尘身上。
这些粉尘聚在一起，化作拥有实体的黑暗，将盛汐团团围住，火速糊在她身上，将盛汐淹没。
盛汐挥剑还击，覆盖在她剑上的粉尘散落了些，很快又再次凝聚起来，扑向了她。
她须弥戒中的天命石在这些黑色粉尘的呼应下，接连不断地从须弥戒中钻出。
不止是她，渊羡和李多金须弥戒里的天命石亦是如此，全是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着飞了出来。
这些天命石在空中自动化作粉尘，飞扑向周围的人，覆盖他们的全身。
章鱼哥在灵兽袋中几次想要冲出去，又被这股力量压制住，动弹不得。
被黑色粉尘包裹的身影们越来越小，就好像被这些粉尘吞噬了一般。
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空旷的山洞内，没了盛汐，也没了其余人。
只剩下一个人李有矿，在茫然过后，露出强烈的欢喜。
成了！
第567章 人性垃圾桶
很黑。
这是盛汐被天命石的黑色粉尘包裹后，对周围最大的印象。
被这些东西彻底包裹住的那一瞬间，盛汐无法再感应到外界的情况，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很奇特的空间。
这不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应该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除了黑暗，盛汐无法再看到任何东西。
可她知道这片黑暗并非是纯粹的黑暗。
里面隐藏着无数她看不见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断冲击盛汐的心灵，让她精神恍惚。
盛汐本能地想驱动凤凰火，却失败了。
这一刻的她，仿佛成了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置身在汪洋大海之中，没有丝毫自救之力。
有股看不见的力量驱使恐慌久违地爬上盛汐的心头，她的心神出现一丝缝隙，周围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便争先恐后地涌入。
这一瞬，盛汐听到了无数人痛苦的嘶吼。
“为什么是我遇上这样的事！”
“我一生光明磊落，为什么要陷害我？”
“不会的，爹娘不会死！不会死！”
“凭什么要我受难？去死吧！”
“我不想生病！大夫救救我！我好了就会去挣诊金！”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这是我应得的！我不欠别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别吃我！我不好吃！不——”
“救救我！救救我！”
“老天爷你救救我！”
“救救我……”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我想活……”
各种各样的呐喊声、嘶吼声、怒骂声，最后全都化作一句句求救声。
这些情绪顺着盛汐心防之上出现的一丝裂缝，钻入她心底。
过载的负面情绪挤压她全部的身心，让盛汐原本就恍惚的心神愈发迷离。
她成了这些负面情绪的经历者，仿佛完完整整地经历了这些人难以承受的一生。
世界像一个巨大的囚笼，关押着无数生灵。
世界囚笼浩荡往前，笼中无数生灵在痛苦中化作飞灰。
他们的声音无人听见，却在这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汇聚成汪洋大海。
嘈杂的情绪声中，盛汐隐约听到一道声音在问：“痛苦吗？”
痛苦啊。
这些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充满苦难，甚至死都不得安宁，怎么可能不痛苦？
那声音又说：“那就去死吧。”
前世在地球时，作为孤儿的盛汐过得很艰难。
那个时候无论是被老师、同学看不起，还是领导、同事穿小鞋，盛汐都有一股拼劲。
她想活下去，想过得更好。
可穿越到东南灵界后，明明生活得很好，盛汐反而一直都不是很想活。
她有求生欲，但不多。
她不像前世那样谨小慎微，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就绝对不会做。
盛汐一直以为是上辈子奋斗到头终成空，死过一次后，这辈子放飞自我的缘故。
直到后来在落枫秘境中经历炼心盘的试炼，心中想法被无限放大，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是很想活。
她想就这么答应这道声音，可隐隐约约之间，盛汐听到无数声音在自己心口响起。
“我想活。”
“救救我。”
男女老少各种声音都有，甚至夹杂着妖兽的嘶吼与灵植的叶片簌簌声。
所有生灵都在呐喊。
“想活。”
“救救我。”
盛汐的赴死之心被这些求生欲拉扯住，周身散发出淡淡银白光芒，驱散周身的黑暗。
她终于看清了黑暗中的情况。
那是无数张脸，有人族、有妖族、有魔族，还有些兼具两族面容，看起来像是混血儿。
这些陌生脸孔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每一张脸都痛苦到扭曲，看不出原本模样。
刚刚盛汐听见的那些声音，就来源于他们。
盛汐周身的光芒与这些求救声应和，周围的黑暗想要将她吞噬，又被微弱的光芒抵挡住。
在这样微弱的呼应之中，盛汐隐隐察觉到黑暗深处藏着的什么东西，与自己身上的光芒产生了共鸣。
黑暗黏稠犹如固体，在最初的求救声之后，便是无数的咒骂与毫不掩饰的恶意。
对他人的恨意、对权财的贪婪、对死亡的畏惧、对弱小的欺凌……
这就像一个人性垃圾桶，所有人性之中的负面情绪都堆积在此。
一层压着一层，不仅让人寸步难行，甚至还在不断勾起人心最深处的恶念。
盛汐收拢起思绪，努力不让自己被这些东西影响。
她有意识地感应黑暗中的共鸣，顺着这层共鸣让意识穿过这些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