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不因父母出身而生了贵贱之分。
然而,他现在赤\身裸\体,戴着一条条规矩跪在她的脚下,没有自称我的资格,也没有不回话的选择。分了贵贱的不是出身,而是选择和情势。
柳孤城还在理顺内心五味杂陈的紊乱思绪,忽然鞭子的破空之声传来,胸口最脆弱的地方一阵剧痛,突兀而毫无章法的铃铛声此起彼落。
胸口的一条“规矩”被鞭子硬生生的打落。柳孤城痛得直弓起身子。
越长风用鞭尾轻轻挑逗被粗暴对待的脆弱伤口,再次问道:“明白了吗?”
——那是对他没有回话的惩罚。
“是,主人。”柳孤城忍着痛,一向清朗爽利的嗓音也在颤抖。
“本宫不想重复自己的话。明白了吗?”
“明白,主人。”柳孤城立即回话。被认同的错觉瞬间消失,只剩屈辱、羞耻……和暂时的顺从。
“跪好。”
羞辱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空气中弥漫着支配者的威压,每一步的行差踏错、甚至只是一下犹豫都会招致另一个惩罚,他己经逐渐形成了条件反射的顺从。
上位者目光专注的凝视着他,目中闪着冷光。柳孤城撑起身体,艰难地跪了起来。饶是屋内温暖,地上还铺了厚厚的毛毯,他今天已经跪了太久,膝盖都有些微微发痛。
柳孤城不敢怠慢的直起上身,双手背后,双腿与肩同宽,是越长风早前教过的标准姿势。简简单单的几下动作此刻是这样的艰难,摆好姿势时他的喘息已经急促起来。
沉默蔓延开来,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数倍。时间仿佛几乎凝固,定格在一坐一跪的两人四目相对的这一刻。
“学得很快,不用本宫再教。”晾了他半晌后,越长风才悠然一笑。
“自己把规矩戴上。”
“是,主人。”柳孤城一咬牙,夹子毫不留情地往鲜嫩脆弱的伤处重新施压。身上的痛楚还是其次,在越长风面前自己动手折磨自己的羞辱感让他两颊通红,眼眸深处再次燃起了熊熊烈火。
……自虐、自毁、自我燃烧的疯魔烈火。
越长风看着那双黑眸里的熊熊火光,满意的笑了。
“今天本宫给你上了哪三堂课。”她状似随意的问。
柳孤城沉默了一下,见越长风足尖微抬,连忙回道:“第一课,主人说话,奴必须回话。”
“第二课,奴没有资格自称我。”
“第三课,除非主人允许,奴只能说【是,主人】和【多谢主人】。”
男人的眸光深处依旧燃着桀骜不驯的火,言语和举止上却已表现出对规矩下意识的遵守,和根据她的“教学”而自我反省的思考。
越长风对于他的“下意识”很是满意。
微抬的足尖还是点在了他的胸口……下方的小腹上。
“柳郎饿了吧?”
柳孤城点点头,又快速补上一句:“是,主人。”
——这就是“下意识”。
越长风像出门之前要抚摸一下家养宠物般摸了摸男人的头,站起身来走到屋外,让待命的下人传膳。
一刻钟后,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婢仆鱼贯而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小菜被放到屋里的饭桌上。
就像柳孤城在水榭里跪了一个下午而无人出现那样,越长风给他留了最后一丝体面,金丝楠木精雕细琢而成的偌大屏风阻挡在他和上菜的下人之间,直到上完菜的下人全部退了出去,她才淡淡命令:“出来。”
柳孤城不敢怠慢,连忙走了出去,低眉垂首的站在懒懒坐在桌前的越长风身后。
膝下跪得麻木的地方骤然一痛,柳孤城忍不住的一声惊呼,膝盖一软再一次跪了下去。
越长风从桌上拿起一碗清粥,轻轻柔柔的说:“以后在这间屋子里,没有本宫的命令,柳郎只能跪著。”
“是,主人。”柳孤城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忍痛还是在忍辱。
越长风把清粥放在脚旁的地上,各样小菜往上面放上一点,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菜肉粥就此制成,让人垂涎欲滴。
只是,这碗粥放在地上,兼且没有任何用以进食的餐具,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吃吧。”越长风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丢下一句便开始往自己的碗里夹菜。
“多谢主人。”柳孤城没有忘了规矩,说罢又顿了顿,犹犹豫豫的再次开口:“主人……”
“请问……可不可以给奴一双筷子?”
他的头一直低着,脸色阴沉至极,卑微的话语从紧咬着的牙关之间勉勉强强的溢了出来。
越长风高坐椅上,看不见他的脸色,也没有任何要看的意思。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嘴里忽然“啧”的一声。
“本宫有准你问话了么?”
柳孤城条件反射的一缩。动作小得几不可见,但越长风眼尾一睄,还是注意到了。
——对于柳孤城这样能屈能伸的人来说,重塑他的思想和人格比一般人都远远要难。但是这“下意识”不同,其实它比一般人以为的远远容易改变。
“没有,主人。”他低着头,轻轻说道。
“那就吃。”
第27章
“是,主人。”柳孤城弯下腰去,正要用双手捧起地上的碗,绣花鞋却再次踩在他的背上。
“本宫有准许你用手么?”
越长风的套路并不难捉摸,她的话音越是轻柔,字里行间所暗示的意思便越是骇人。
而现在,她随随便便的一句问话,便是要他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舔食他的晚餐。
柳孤城低着头,这一次他没有回话,也没有动手。长长羽睫微微颤动,烛火摇曳之下抖动的影子刚好掩住了黑眸之中的层层阴霾。
面前的景象渐变模糊,灯火忽明忽灭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暗卫营的“师傅”把清粥小菜放在男孩面前,命令他学着少家主的样子进食。
男孩的眸眼里闪过一丝与“未来主上”不符的阴沉和不甘,师傅便一手把粥碗扫落地上,冷酷无情的道:“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让你做人你不做,那就做狗好了。”
壮硕的男人把为了保持和少主相似的身形而刻意控制生长的清瘦男孩轻易的踢翻在地。“给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
男孩一动不动,嘴唇紧抿,发出无声的抗议。
带钩的铁鞭毫不犹豫地落在男孩伤痕累累的背上。
男人一鞭挥下,手中用力向下一压,然很向后一拉,倒钩连皮带肉的拉起一块。
男孩嘶的一声,却很快便紧咬下唇,咬得唇瓣也淌出血来,却是死死的忍住了痛呼。
“小贱人,吃,还是不吃?”
又是一鞭挥下,冷硬的倒钩再次钩在被强行址开的伤口上。
男人的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头上,用小男孩无法反抗的强硬力道一点一点的往下压去,直到小男孩的头埋在洒落地上的粥水里。
“舔。”
梦魇中的恶魔男声变成了现实中的明媚女声,背上的脚已经挪开,越长风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脱了鞋袜,纤纤玉足悬在地上的粥碗上方,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
“你别欺人太甚……”什么三条规矩,柳孤城一条也不顾了,他合上眼睛,拳头攥起,咬牙切齿的从齿缝吐出这半句说话。
柳孤城的状态明显不对,越长风猜她大概是揭起了男人内心深处某块疮疤,而且还是很深很痛的那种。毕竟,她的三堂课,在他身上戴
上的重重“规矩”,对他比对婢仆甚至宠物还不如的对待,这一切的屈辱本来都不是常人可以承受,他却一一忍下来了,没理由直到现在才开始反抗。
她大概真的触到了他的底线。
可是,支配者与被支配者的分别,本来就在于踩过底线这一件事上。被支配者还未来到底线便小心翼翼的踮着脚步,对方一下眼色便战战兢兢的跪下请罪再膝行回去,甚至比本来还要退得更后,唯恐对方兴师问罪。
而支配者驾驭被支配者,不但要踩过底线,还要毫不犹豫的继续深入,逼他退到墙角,还要侵占他仅剩的空间,杜绝他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可能,摧毁他的自我,给他一记鞭子一块肉,让他意识到无论是鞭子还是肉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那个无处可逃的人便会学会享受他的奖赏,并且为了那块奖赏而期望得到鞭子,这就是人格重塑。
越长风把柳孤城脖颈上的金链狠狠往上一拉,勒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她看着他无从遮掩的一脸不甘,玉足一点一点的往下踩去,直到完全浸在地上的粥碗里。
玉足完全被粥水浸盖,本来几乎盛满的粥漏了不少出来,像当年那样满泻在地,不同的只是头顶的人。
不是那个他以为已经摒弃在二十年前的噩梦。而是他新的噩梦,偏偏还是他亲手求来的一个噩梦。
越长风把脚从碗里抽出,糊状的粥水还在趾缝往下滴着,她把手中金链稍稍放松,温温柔柔的笑:“是吃碗里的、地上的,还是本宫脚上的,柳郎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