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越琲并无欣喜之色,左右他找了这么久,也没见哪个是真的天仙下凡能把人迷得魂魄出窍的,他只当刘老板又是自吹自擂。只是若再找不到人,他便得再另作计划了。
他拂手,让刘老板下去带人。
随从轻出声:“公子,方才家丁来报,说是他们那队人马已把莫将军引开了,城中酒楼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他找不到这处来。”
越琲皱眉,从卫国回来后莫赤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将他看得愈发紧了,说是要他更加勤恳爱民,不得常常嬉戏,来日才能当得大任,可他一找父王和莫赤要兵权,两人都不肯松口。
张太史那厮隔三岔五就称病乞假,每月要送去王宫的十个美人如今也已锐减到一人,不得已他只能自己亲自出来寻觅。
思及此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玉色瓷瓶。
这是前些日子他遣人奔赴千里之外的晋国从南神医那处求来的。
此药本无毒,可用在常流连红帐的楚王身上就不一定了。
莫赤和楚王他总得解决一个。
思来想去,莫赤再不济也是誓死忠君之人,待楚王一崩,他是为兄弟几个中最为名正言顺的继位者,到时莫赤无论如何也得拥他为王。
如今他与楚王的关系越发不好,楚王对他日渐失望,难保不会另立太子。他等不到楚王身体亏空那日了……
外头有人敲门,他猛地把瓷瓶收回去,“进来。”
刘老板身后跟着一畏畏缩缩的女子,她将头埋得极低,仔细去听还能隐隐察觉她抽泣的声音。
不知是从何处强抢来的,越琲心中烦躁,冷声叫她抬起头来。
女子不愿,刘老板直接大手一抓,将她脑后发丝猛地拽住,迫她扬起整张脸。
那张未施粉黛却美艳绝伦的脸叫在座之人皆是呼吸一滞。
女子咬牙低吟,愁云布满整张面庞,泪水不住从眼角流向下颌,似是世上最完美尊贵的珠玉破碎,撒了一地的心碎。
越琲久久未回过神,直至刘老板唤他:“公子?是不满意?”他松开女子,手顺势往前一推,女子站立不稳,越琲下意识伸手将她接进怀中。
温柔问她:“姑娘叫什么?”
她怯怯看他,不愿开口。
刘老板欲要发怒,却听越琲语中带了罕见的耐心。
“姑娘放心,我不是坏人。”
随从使了眼神,闲杂人等便识趣退了出去。
玉映紧张地全身发颤,眼见房中只有他们两人,不禁惶恐出声:“公子,他们说您是楚国公子,那……”
是不是可以救救她?
“奴是明庄的乡下人,来王城投奔亲戚,是被老板抓来的。您能不能送奴回去?赎金、赎金……奴的亲戚会给的。”
原来是乡下人。
这样的美貌,在乡下不是太可惜了吗。
“当然。我身为王公子,自然应当以民为先。”越琲笑,“你亲戚是哪家的?”
玉映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亲戚的姓名住宅,连同自己的家世一五一十倒个干净。
“本公子知道了,这事我会去办。”
“谢谢,谢谢公子,”玉映急忙跪下,喉间哽咽,“奴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这可是姑娘说的。”越琲凑近她。
玉映身形一顿,笑意苦涩。
“瞧我这张嘴,姑娘勿怪,只是玩笑罢了。”越琲直起身子,“我们走吧。”
玉映抹干眼泪,急急跟上他的步子。
--
两人下了二楼长梯,只见厅中围了不少人,个个神情肃穆穿着盔甲手拿长刀,玉映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连忙缩在越琲身后,越琲似乎并未过多惊讶,反而释然般地笑了两声。
目光定在为首的莫赤身上,“将军这是?”
莫赤向来不会不给越琲面子,拱手抱拳恭敬道:“属下前来迎公子回府。”
越琲今日气焰却高了不少,淡淡把玉映护在身后,缓缓道:“将军这几日校查户籍查得如何,看来是不忙了。”
玉映闻言面色一滞。
她便是顶着奴籍逃出来投奔发达了的叔母,也正是因此东躲西藏才落入刘老板的手中。
要是被这个什么将军查到,要将她送去明庄该如何是好。
“这并不是属下的差事,”莫赤不知越琲何意,只好如实道,“倒是王上嘱托属下,监督公子行事。”
“尤其是来这——”
来这烟花之地,他点到为止,眼神落到身后藏躲的女子身上。
莫赤缓步走向玉映,出声询问:“姑娘,你从何处来,我将你送回家。”
玉映握紧越琲的手臂,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奴、奴是……”
越琲手轻覆住她的手,坚定道:“她是我府上的人,随我一起来的。”
莫赤显然不信,只皱眉相劝:“公子,您已有未婚妻了。”
王上如今已然成了这个模样,若储君也是一脉相承,他不知日后楚国会变成什么模样。只好现今便将一切扼杀在萌芽之际。
他叫人去拉玉映,玉映不肯跟莫赤走,泪眼朦胧道:“您误会了,奴只是公子府上的丫头,您就让我们走吧。”
虽然她不知这将军跟公子琲之间有什么龃龉,但至少对比起来,公子琲显然是个好人,是真心想要帮她,若落入这个将军手里,还不知是何境况呢。
拉扯之际,越琲俯身凑到玉映耳边说了些什么,玉映转身便跑。
身后嘈杂声起,她忍不住去看,只见越琲竟出拳与将军打了起来。
她心里一紧。
公子琲竟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想要流泪,心中忽地发涩。
往越琲说的方向狂奔而去,扑进暗道出了凤云馆玉映脚下发软,一头就要栽到石板路上。
双手猛地被人擒住,半个身子落入冷香的怀抱中。
她抬头看向这人,不禁吞咽了几下唾沫。
“你……你是谁?”
第48章 玉映真幸福呀。
与她的浓艳不同,眼前的女子有一幅很冷淡的面庞。
对,是“冷淡”。
整个人清冷疏离,只一双深邃探究的眼像要将人吸进去。
像是故意来此地蹲守她的一样。
玉映下意识地往后退步挣开她的手,又不住地往身后看,不知公子琲现在如何了。
他叫她在此地等他,她不能乱跑,
亦不能随意相信眼前这人。
“我叫华臻。”眼前女子像是与她交朋友一般自报家门。
玉映愣了愣,“哦……多谢华姑娘扶我一把。”
她根本不认识什么姓华的人,也很少听说过楚国还有姓华的家族。
或许她只是好心扶了她一把。
华臻却不依不饶,轻声问她:“你都从凤云馆里逃出来了,还在这里等什么呢?”
她怎么知道的?
方才大厅人多,华臻也在吗?
玉映轻咳两声:“公子叫我在这儿等他,他会送我回去。”
她自己独身一人走了又被抓住怎么办?何况公子还为她跟将军打起来了,她怎能这般恩将仇报说走就走?
不远处有个高马尾的玄衣劲装女子朝两人走过来,颇有些不耐。
“我送你走。”
“不要。”她又不认识她们。
“那个公子是骗你的,你都倒霉这么多年了,哪有这样好的事砸到你头上?”
这人说话也忒……在理了。
玉映却还是摇头:“这么说,你们来提醒我,不也是好事落到我头上了?”
她才不信。
渊眠眉头拧紧,没见过这般不识好歹的人。她转头对华臻道:“少主,我们走吧,一会儿公子琲就会派人过来。”
玉映将自己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些,方才刘老板让人给她换了衣物,尺寸不合,一点也不贴身。
“是啊,姑娘快走吧,以免公子来了不好交代,你一瞧便不是我们楚国人。”
楚国王城人时兴将袖口往上折两折,将将露出一点手腕肉来。
她虽在乡下,也见过乡绅学贵人折袖口,她常做活计的人才不管这个,常常把袖口磨得又白又烂。这个叫华臻的人穿的是上等的衣料,还是个什么少主,但她的袖口是遮过手腕的。
又不会是干活的乡下人,那肯定是别处来的。要是什么细作就不好了,她虽然没什么忠君爱国之心,可要是连累了她那可怎么办?
“你倒威胁起我们了?”渊眠哂笑,“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罢了,到时候别后悔就成。”
“少主?”渊眠唤她,不知华臻在想什么。
华臻回想方才玉映的眼神,目光落到自己的袖口。
末了对玉映道:“那玉映姑娘就在此处等吧,愿你得偿所愿。”
她改了主意,变了计划。
渊眠跟着华臻往前走,玉映盯着她们的背影思索着,很快身后传来越琲唤她的声音。
她喜极而泣,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