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渊眠摇晃着头,“应当没有这般严重,不过你还不了解王姬么?”
她眼里容不得一点背叛。
华臻喜怒少形于色,越是平静,便代表着她越是生气。
期晚又问:“那坏消息是什么?”
渊眠又凝着华臻背影,华臻静静端详着宝石匕首,似乎在精确算着如何将它插入人的心口,渊眠陡然觉得背脊发凉,“王姬惩罚小竹马,是为什么?”
“为什么?”期晚想不明白。
“自然是因为真心喜欢小竹马了!”渊眠摇头叹气,“所以坏消息是——”
“坏消息是王姬真心喜欢燕太子了?”期晚微微张唇。
渊眠笑:“还不算太笨。”
华臻惩罚谁,自然是因为喜欢了!不喜欢的话哪有这样的闲心。
期晚抿唇,这话若让燕太子知晓了,恐怕他只会高兴。
上回来燕国是很久远的事了,那日是商麟的生辰,他坐在辇上睥睨众人,眼里都是轻慢与傲气。
华臻这回换了轻便的衣物,乌发拢成一团,利落盘在脑后,匕首小刀全都别在了身上。
期晚不禁咽下唾沫,无措看了眼渊眠,渊眠耸肩,一副“我早说了”的神情。
华臻眼神向二人扫过来,冷道:“编排我什么?”
渊眠隐了神色,期晚老实回她:“王上这副模样像是去打仗的。”
那名暗卫规规矩矩过来将信呈给华臻,华臻接过一边问他:“你叫什么。”
“回太……”他对上渊眠锐利眸光,倏地改了口,“回王上的话,属下叫升阳。”
“属下已联络上了阿沣大哥,他说殿下如今安好,只是公子初频频作祟,眼下仍负隅顽抗,今日恰巧是殿下计划的包抄歼灭余兵之日,就在西城郊!公子初挟持了榕夫人!”
阿沣传信时让他勿要把此事透露给华臻,只因殿下如今不方便,见不了华臻;可升阳哪里要依?他混成暗卫头子也是有自己的玲珑巧思在的。
太子殿下那般在意华臻,怎能任由华臻如此这般继续误会下去!
还是早早见面说清楚为好。
须臾,华臻见了纸上内容笑得渗人,“他不让你告诉我,为何你全说了?”
升阳正色道:“因为殿下是清白的!”
“可笑。”华臻一把撕碎手上的纸。
连见她都觉得不便,清白在何处。
“那王上,咱们还去么?”渊眠问。
“去。”
当然要去,她倒要瞧瞧商麟是怎样不方便。
若真如商初所说的那般,那就正好了,她第一个杀了商麟扶商初做新的太子。
“我们有多少人?”
渊眠回:“咱们带的人加上太子这队暗卫,一共五十八。”
升阳直冒冷汗,不是,加上他们干啥?殿下人手够了,自然不需要他们。看华臻的语气,似乎是要去找殿下算账。
他摆手:“王上,我们不叛变的。”
却见华臻笑中带着蛊惑:“放心,我们是去助商麟一臂之力的。”
“哦哦……这样吗……”升阳抹干额上汗珠。
他如今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殿下走的那日说了,一定要听华臻的差遣,华臻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华臻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华臻若真让他叛变的话要不要听呢?
若听了就是叛主,若不听就是违背命令。
升阳垂头思索起来。
西城郊。
一行人隐在山坑下,待渊眠探完回来。
片刻后,渊眠猛地出现,神秘附到华臻耳侧:“王上,找到了意外之喜。”
“商初留了后手,带上阵前的榕夫人是假的,真的榕夫人被藏在后山山林里一个暗处,商初兵力少,悉数上了阵,只有几个人守着山。”
“嗯,先把她救出来,顺手的事。”
“好。”渊眠点头,“这事我一个人就能办。”
渊眠来去无影,待她一走,升阳不知从哪处奔了过来,指着不远处道:“王上,已打起来了,就是那座山,看样子殿下不需要咱们,属下瞧着公子初那头儿已不剩几个人了。”
华臻凝眉,“原来有多少人?”
“据说只有三千,只因手里握着榕夫人才能猖狂到今日。”
“不对。”华臻心一凛,即刻对升阳道,“你带着所有人去后山,将渊眠拦回来。”
那是个圈套,没想到商麟未踩的坑倒被渊眠踩了,渊眠不是个傻的,或许早想过这样的境况,只是自负得极,真信自己一人能顶千军。
期晚拉住华臻臂弯,“王上不能去,您得护好自身,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燕国的事,咱们只做看客,待此役一闭,您再去找他。”
“我知道。”华臻宽慰她。
她又不会蠢到如此地步。
不久后,一队人马遥遥从东北方向过来,期晚眼尖,先瞧见了领头的渊眠。
“王上,渊眠无事!她马上还有一人!”
渊眠意气风发从马上翻身下来,似有得意道:“王上不信我?怎么还派人来支援?”
华臻面无喜色,沉声道:“究竟有多少人在?”
渊眠这才收了喜气洋洋的神情,认真同她道:“没骗您,他想防的是商麟,人都安在山下了,我从后边绕进去,真的只有几个人守着。”
“我们回来的时候,太子殿下正带兵攻过去呢,不过他应当发现了我们,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追来了。”
“以后不要再这样鲁莽,”华臻道,“任何事都比不得你自己的命重要。”
“是。”渊眠回。
华臻向来嘴硬心软,最是体恤她们,那她便更要将事办得好才对。
若有下回,她还是一样的做法。
渊眠提着浑身瘫软的榕夫人后襟,勉强使她站直。
榕夫人似乎泄了气,受了极大的惊吓,艰难睁眼看向面前的华臻,已是气若游丝:“你、你又是何……是你?!”
她眼神倏尔瞪大。
之前在宴会上她见过这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官,商麟牵着她手对众人道这是他的太子妃。
她心中泛起一丝不悦,“原来是你,跟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华臻眉心一跳,冷笑道:“我?”
她踱步走到她身前,眼神冷冽,上下扫了她眼,“费劲救了你,我不是好东西?”
商麟倒不愧是榕夫人的亲子,这脾性一样令人讨厌。
榕夫人被华臻气场逼得后挪两分,身上一阵恶寒。
这女人说话语气同商麟一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没让你救我,自然也不会感激你,”榕夫人梗着脖子道,“放我回宫。”
“那太好了。”华臻扬头,语中不无轻慢,“我后悔救你了,现在你是我的人质,等你儿子来救你吧。”
说罢华臻不再管她,找了个硬石堆坐上去歇息。
“冒犯了。”渊眠找了半天没找到绳索,于是只能攥着榕夫人的胳膊,将她同自己挨得紧紧的,免得她跑了。
榕夫人挣了几下才发觉这人力气大得惊人,索性不再去挣,瑟缩着问她:“……她什么意思?先前听说她从宫里跑了,商麟不是去追了么?怎么闹成这个模样!”
她又要威胁商麟什么了?
“夫人要知道,去问问你的宝贝儿子不就行了,我们王上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你还是不要过问了。”渊眠忽然觉得这几日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多了,实在不像从前那个冷酷女侠,于是闭
了嘴,不再跟她说话。
榕夫人本下意识想说“我才不认那个混账是我儿”,可嘴角凝滞一瞬,忽道:“你说什么?什么王上?”
她是不是听错了。
渊眠望天,摇头晃脑。
这天下如今能被称为王上的女子除了华臻还能有谁?
“造孽啊。”榕夫人满脸不可置信,“他竟胆子大到王上都敢招惹。”
从小时候她便发觉这孩子脾性怪异,不似他胞兄那般温善有礼,因而总对他不甚关切,本以为冷着他他便因此能懂事几分,未想愈演愈烈,便是后来养在王后膝下,她也时常听说他今儿又亲手杀了几个细作明儿又处置了哪个世家诸如此类的事。
如今长大成了人,连娶妻也是尽着那最不好够的去够,现下还招致了杀身之祸,这不是生来反骨是什么?
她看向华臻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惧,片刻后才故作冷静问渊眠:“听说,你们王上也会杀人是不是?”
废话,哪个王上不会杀人?
渊眠不想理会她。
又听榕夫人道:“那你说,我方才说她不是好东西,她会不会怨恨我将我杀了?”
商初那孩子她了解得很,再是心狠手辣也是比不过商麟一星半点儿,而这卫王分明就跟商麟是一样狠心的人。
她颓丧垂下头,心中竟生出那么一丝希冀,希望商麟还是能前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