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徐渡突如其来的坦白让常暖招架不住,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徐渡并不擅长安慰女孩子,但眼前的姑娘确实因他而受到伤害,他有些愧疚:“抱歉常暖,你是很优秀的人,也会有很优秀的男生匹配你。”
  然而这句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常暖,反而激怒了她,她抬手狠狠擦去眼泪:“我不会放弃的!徐渡哥!只要你一天没有结婚,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会证明我比那个女人更值得你爱!”
  “常暖……”
  不等徐渡说什么,常暖就哭着跑回了病房。
  徐渡无奈地站在暮色之中,脑子里猛然迸出一个想法,张颜灵现在对他的感觉,是不是就像他对常暖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该怎么办……
  ……
  病房里,常浩有些担忧地跟王秀闲聊。
  “刚才我碰上小暖和徐渡了,我瞅着咱姑娘那样,像是对徐渡上心了,我是当爸的,有些体己话不合适说,你有空跟姑娘说说,那不是咱能高攀的起的人家,让她趁早死了心。”
  王秀手里削着苹果:“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高攀。再说了,咱闺女哪里差了,长得又不丑,又有上进心,这次考研要是考上了,去了澜城,俩人再一联系,说不定真能成。你是男的,你能不知道男人?哪有男人能扛住女孩子死缠烂打的?”
  常浩不悦:“小姑娘死缠烂打,自尊心不要啦?脸面不要啦?那样子好看吗?”
  “那要看追的是谁好吧?徐渡这样的,高材生,还自己开公司,有钱,长得也一表人才。”王秀反驳:“要咱姑娘真能拿下他,要自尊心和脸面做什么?!”
  常浩不认同:“你想得太天真了,我刚才经过护士站,小姑娘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的都是徐渡。他那样的人,又在那种大城市,会没有人追?不知道有多少富家女想跟他谈朋友呢。咱们姑娘有什么?你是护工,我除了给你打下手,还要当工厂的保安,一辈子没出过颜城,要文化没文化,要见识没见识,小暖在咱们这种家庭长大,跟徐渡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再者……”
  “爸!”常暖刚回来,就听到自己爸爸这么贬低自己,委屈更甚,一双眼睛都哭肿了:“你是我亲爸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常浩让闺女这么一吼,心里顿生自责:“小暖,爸爸不是贬低你,爸爸只是想,你嫁人还是得嫁一个你能拿得住的。”
  “你怎么知道我拿不住他?!”常暖近乎歇斯底里:“你们没见识没文化!不代表我没有!我一定会考上澜城的研究生!我一定会追到徐渡!”
  “你这孩子……”
  常浩对常暖彻底没了办法,王秀却很赞赏常暖的态度,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女儿,抱了抱女儿的肩膀:“我姑娘就是有出息!有这样的决心才能成大事!不哭了,吃个苹果,今天明天好好休息,咱们后天好好考试!考去澜城!”
  “嗯。”常暖点点头,擦干眼泪:“我不能休息,妈,我先回家了,我得再把一些错题过一遍,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好,那你先回去,今晚上你爸在这儿,妈待会儿回家给你做宵夜,做好吃的。”
  ……
  “刘主任!您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明天市里死亡病例讨论,我来拿资料。”刘青鸾来到病房,就看到小护士们说说笑笑:“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一个年长的护士笑着说:“今天加护3床的家属,就那个徐渡,来给他爸交住院费,这些丫头都看直了眼了。”
  徐渡……
  刘青鸾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夏天,当时她还是主治医师,急诊缺人,她去轮转支援。夜班的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和120的同事一起,把同样浑身是血的徐有良送到了医院。
  那个年轻人就是徐渡。
  经过一夜的抢救,徐有良保住了性命,就在她想跟徐渡交代病情的时候,有两个警察走进来,把徐渡带走了。
  徐有良没了人管,躺在神经内科当了一年“老赖”,刘青鸾再见到徐渡是在一年多以后,他补齐了所有住院费,还给徐有良请了护工。
  “刘主任,您跟徐渡熟吗?”一个小护士满眼八卦。
  刘青鸾回了神,笑了笑:“不熟,不过……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2
  第21章
  雪媚郎实在是一只乖巧可人的狗。
  秦湘今天到澜城,张颜灵去接机。奈何飞机延误,张颜灵回到灿烂公寓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
  雪媚郎憋得原地转圈儿,张颜灵赶紧拿上环保袋带它去楼下方便。她愧疚的不得了,抱着雪媚郎不地道歉。可雪媚郎却十分大度,摇着尾巴用脑袋蹭张颜灵的额头。
  经过几天的相处,张颜灵跟这个小家伙渐渐有了感情。
  她心里陡然生出一丝歹念,她捧起雪媚郎毛茸茸的脑袋:“雪媚郎,你要不要考虑跟我走,天天对着你爹那张冰块脸有什么意思,我比他好相处多了,我温柔,我还幽默。只要你点头,我就连夜把你偷走。”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来电显示徐渡。
  张颜灵正在预谋偷他的狗,此刻像被抓包了一样,有些心虚:“喂?”
  “我明天回澜城。”徐渡站在老家的阳台上,看着天边寒凉的月亮。
  “大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睡啦?”
  张颜灵撇撇嘴:“那倒没有。我今天去机场接秦湘,她飞机延误,回来晚了,跟雪媚郎在楼下溜达呢。”
  “嗯。”徐渡应了一声,沉默片刻,继而说道:“我在颜城老家的阳台。”
  张颜灵呼吸滞了滞:“哦。”
  “那棵石榴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砍了,挺可惜的。”颜城的冬天太冷,阳台漏风,徐渡又踱步回了房间。
  徐渡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笑意,张颜灵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时间的进度条拉回到2014年的夏天,那年徐渡和张颜灵上高二。
  徐渡的父母离婚前,他们们一家人住在颜城水泵厂宿舍,是个破筒子楼。
  钟珉在徐渡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对徐有良起诉离婚,房子和徐渡一起被判给了钟珉。
  徐渡中考结束,钟珉和程挽走在了一起,母子两个也就从水泵厂宿舍搬去了程家,但钟珉偶尔会回这里整理一下卫生。
  徐有良是个酒鬼,离后一直对钟珉怀恨在心,纠缠不休,数年不止。每次喝多了还会在水泵厂宿舍附近晃悠。
  就在那个夏天,钟珉被徐有良逮到。他把钟珉拖到草丛里殴打,是钟珉的哭求声惊动了路过的街坊,大家齐心协力按住徐有良,把他扭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钟珉才得以脱身。
  可钟珉受了伤,也受了惊吓。她不愿去医院,就近住在了水泵厂宿舍,徐渡请了几天假,在这里照顾母亲。
  张颜灵并不知道徐渡家里的事,那时候临近期末考试,颜城一中的卷子一发,密度如同六月飘雪。
  张颜灵对徐渡正上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跑到办公室义正言辞对老师说:“徐渡虽然成绩好,但这么多卷子放着不做,考试肯定也会受影响。徐渡一旦从年级第一的宝座上陨落,那将是咱们整个班的损失”。
  就这样,张颜灵从班主任那里拿到了徐渡的家庭住址,并奉师命把试卷送到了徐渡家。
  那是个无风的夏夜,张颜灵晚自习之后骑着单车来到了徐渡楼下,她喊一声徐渡的名字,徐渡就来到阳台看着她。
  她扬起无比灿烂的笑颜,对有些诧异的徐渡挥手。
  在张颜灵的设想中,这是一个极为浪漫的类似于电影场景的画面——月光树影之下,少年少女两两相望,情愫暗涌。拍好了就是岩井俊二,最次也是八月长安。
  可张颜灵还没陶醉多久,一只无比肥硕的绿螳螂突然从旁边的石榴树上掉下来,正好砸到她的脸上。
  “啊!!!”
  那个夜晚最后留给张颜灵的回忆,就是她的失声尖叫、和她一起摔倒的自行车、以及徐渡极少为外人所见的开怀笑容。
  张颜灵生性乐观,很少用“绝望“形容自己的处境。但那一刻,她的确是绝望的。
  十几年过去,尴尬的一幕被旧事重提,张颜灵当然不高兴。
  “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回味我当年的丑事?”
  电话那头的人笑意微敛,继而是清冽温柔的声音:“我只是想你了。”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张颜灵能感受整个胸腔对心脏的共振,可她的理智仍旧顽强:“徐渡,你并不是想念我。你只是想念那份绝对的不计代价的仰望和崇拜,想念那种高高在上的被爱的感觉。”
  “张颜灵。”徐渡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继而是一声叹息,在叹息过后,他下了结论:“你太傲慢了。”
  “我傲慢?!”张颜灵怒从中来,被气笑了。
  可她还没爆发出怒意,就被徐渡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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