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徐渡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姑妈哭泣。
  过了许久，姑妈平静了，才又说到：“渡，姑妈知道，姑妈是外人，你们家的事，姑妈不方便说什么。姑妈知道你恨你爸爸，他酗酒，他打你和你妈妈，跟你妈妈离婚之后还一直骚扰你们，他还害得你……他还差点害了你一辈子。你该恨他，姑妈都知道。可是渡啊，你还年轻，你下半辈子还得好好活着，你不能活在恨里头。你爸爸这些年，不能动弹，躺在床上，脖子上为了插气管割了个大洞，拉尿不由自己，肺也坏了，他也受到该受的惩罚了。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你找个喜欢的姑娘，结婚生子，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徐渡的双眸姑妈说话的过程中，彻底冷下来。
  他明白姑妈的意思，换做其他植物人的家属，碰到徐有良这种情况，恐怕早就放弃治疗了，但这些年，徐渡一直坚持，要医院吊着他一口气，要让他活下去。
  姑妈说的没错，他的确恨徐有良，但却不只是恨他酗酒，不只是恨他家暴。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让他坠入深渊的盛夏。
  大三暑假，他不想住在程家，就一个人回到水泵厂宿舍。
  有天晚上，程芝来找他，看到照片墙之后，两个人吵了一架。程芝发了疯一样把墙上的照片撕下来，夺门而出，徐渡下楼去追，可程芝早就不见了踪影。
  正当徐渡要回家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尖叫……
  3
  第36章
  此岸咖啡的试营业周期定为两周，一向不爱发朋友圈的张颜灵在试营业前怒发九宫格，诚邀澜城的父老乡亲们来她的咖啡店坐坐。
  不一会儿点赞就有了好几行，很多在澜城发展的大学同学都说一定来。
  张颜灵还沉浸在前途一片大好的喜悦之中，秦湘一条微信就甩过来——“管管徐渡吧，八百个心眼子都用你身上了。”
  张颜灵这才又重新点开朋友圈，徐渡也发了九宫格，虽然图片跟她的不一样，但也是此岸咖啡店的陈设，以及周边的风景，而且涵盖不同的季节，显然是攒了很久的图。
  关键是他的配文——“得偿所愿啊，张女士。”！！！
  这就很暧昧！！！
  不是“朋友的店，大家多多支持”、不是“万千象近期设计力作，欢迎大家光顾！”
  是“得偿所愿啊，张女士”。
  很正常成语，很正常的称呼，但就是很暧昧！！！
  很快，徐渡的评论区里有了一些高中同学的点赞和评论。
  同学a：“张颜灵的店？”
  徐渡：“嗯。我设计的。”
  同学b：“你俩挺不对劲的。”
  徐渡：“很对劲。”
  同学c：“我都想去澜城了，你俩能包我吃住吗？”
  徐渡：“我包。”
  同学d：“你俩不是分手了吗？又复合了？夫妻店？”
  徐渡没回。！！！
  张颜灵截一张图，发给徐渡。
  “这条你为什么不回？！别的你都回了，为什么这条不回？！你别让大家误会！！！”
  徐渡：“哦。”
  三分钟后，张颜灵再看，徐渡回复同学d：“嗯。”
  接下来就是评论区听取一片“卧槽”……
  张颜灵觉得自己脑子要炸了：“你在嗯什么？！谁要跟你复合了？！谁跟你夫妻店？！”
  徐渡：“早晚的事。省得以后再解释了，一劳永逸。”
  张颜灵：“你大白天抽什么风？！”
  徐渡这次没回文字，而是发了条语音：“张颜灵，如果不是我今天手头有活儿，我一定立刻去此岸抱着你狂亲。”
  张颜灵一边跟徐渡聊天，一边给咖啡师和店员做最后的培训，这条语音来得突然，她没有设防，大大方方点开来听，公放之后在员工当中的炸裂程度可想而知。
  员工们一个个露出了八卦脸：“灿姐，这是……”
  张颜灵心里有一万只羊驼在飞奔，但她还是勉力维持着她的老板形象。
  她举起一只手，握起拳头，鼓励大家：“只要你们努力工作，就会有赚到钱的一天，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像我一样，经常听到这种骚话！”
  员工们瞬间萎靡：“好大一张饼……”
  张颜灵持续微笑，但心里想的是：“让我死……”
  ……
  二月初七，此岸咖啡开始试营业，场面比张颜灵想象的火爆很多。
  秦湘和侯珹珹一早就到了店里，帮忙张罗。
  徐渡到的时候也才上午九点，但店里已经有了些散客，张颜灵上架了适合上班族的brunch套餐，试营业期间所有产品都有折扣，还提前在各大社媒打好了广告，看来效果不错。
  徐渡环顾四周，面色沉郁。
  张颜灵走过来：“大喜的日子，你的表情别这么晦气。”
  徐渡轻哼一声，瞥一眼侯珹珹，又看向张颜灵：“千算万算，忘了你身边还有这么一位朋友。”
  张颜灵这才反应过来徐渡在不高兴些什么，试营业前张颜灵实在忙得焦头烂额，店里的招聘是侯珹珹来把的关。
  前两天员工都到位了她才知道，侯珹珹招来的都是清一色的一米八薄肌帅哥，就连大学生兼职也是这个体型标准。
  而且弟弟们在职场也是真豁得出去啊，见了张颜灵这个“正头老板”，一个个嘴巴甜得张颜灵都快尿糖了，比她在华尔街还舔狗。
  张颜灵立马就在弟弟们面前发表了重要讲话，就是说咱们虽然是个体户，但也是个正规单位，发钱看的是工时数和业绩，不看其他有的没的。
  另外她又重新翻了简历，把唯二应聘的两个女孩子找了过来。一是她觉得职场必须要给女孩子机会，二是她也很害怕长此以往她会被男色腐蚀。
  徐渡显然更怕，环顾完了，就开始洗手，走到工作台前的咖啡机旁。
  张颜灵：“你干嘛？”
  徐渡：“教我。”
  张颜灵：“做咖啡？”
  徐渡：“嗯。”
  张颜灵：“你学这干嘛，而且这也不是一教就会的东西。”
  徐渡：“我清华的。”
  张颜灵：“我还北大的呢。我跟你说，有些行业清华北大来了都不如北大青鸟。我今天第一天营业，你少给我添乱！”
  两人还在争吵，有个女顾客走进来，像是周边的上班族。
  “您好，那个……我想点杯咖啡。”
  张颜灵立马堆了笑容：“好的，菜单在这里，您想要什么？”
  “嗯……”女孩子简单看了看，很快就选定了：“我点这个吧，小王子玫瑰拿铁。”
  张颜灵热情服务：“好的，原价26，试营业期间八折，20块5，扫码付款，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座位，我做好给您送过去。”
  女孩子脸上有了羞涩的笑意：“那个……能让这个小哥哥给我做吗？”
  张颜灵笑容僵住，看向徐渡，刚想解释他啥都不会，却被徐渡抢了先，那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可以啊，但我是第一天来，还不太会，拉花什么的可能拉不好，但我保证不会影响味道，这样可以吗？”
  女孩子睁着一双星星眼点头：“可以可以！谢谢！”
  张颜灵目送女孩子去了窗边的座位，抱臂看向徐渡：“果然是男色时代了……”
  徐渡挑眉：“可以教我了吗，老板？”
  张颜灵翻了个白眼，开始教徐渡咖啡机的用法。越教张颜灵越来气，徐渡第一次拉花，居然就能成形，而且不难看，她当时为了学个拉花可是每天要喝十好几杯做废了的咖啡，喝得她心脏怦怦跳，肠胃也不舒服，一整个神经衰弱，这公平吗？
  徐渡看透了张颜灵的内心活动，将熟成的玫瑰花瓣洒在咖啡上做收尾：“我可是学建筑设计的，靠画笔吃饭。”
  张颜灵撇撇嘴：“嘚瑟……”
  最后的结果就是徐渡把咖啡送到小姐姐手上，两人聊了十分钟，相谈甚欢，小姐姐加了店里的微信，花了三百块大洋，买了一包咖啡豆，一包挂耳，还买了两个徐渡设计的冰箱贴。
  完成这一“大单”之后，徐渡面色如常地走回张颜灵身边。
  张颜灵：“我刚才对你大声了一点，希望你常来，你能成销冠。”
  徐渡笑笑，伏在张颜灵耳边低声说：“我当然会常来，这可是夫妻店。”
  “滚！”张颜灵啐道。
  两人说着，只见薛谈和苏雅麟一起走了进来，薛谈手里抱着一束明黄的向日葵。
  看到徐渡，薛谈的笑意淡了些，徐渡亦然。
  张颜灵接过花：“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苏雅麟眨眨眼：“薛谈是我发小的哥哥。”
  张颜灵由衷道：“世界真小啊。”
  苏雅麟寒暄完，双眸看向徐渡，笑意里有挑衅：“你好啊，从来不回我信息的神秘男子。”
  徐渡漠然的点了点头，瞥一眼张颜灵手中的花，又将视线移向薛谈，最终定格在对方的眼睛：“很少有人送花送向日葵，薛总好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