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当天夜里,楼雁来到女儿卧室,给她拿了两件新衣服。
“这都是新的,不拿去卖吗?”楼月捏着拎着袖子,看到胸口上的“abidas”小标,也算半个名牌了。
楼月看着女儿的卷发,也揉了一会儿,说:“你爸回来了,你先回家看看。”
楼月本来还在看新衣服,听到妈妈的话后,愣了两秒,结结巴巴地说:“……啊,我,我爸。”
“对,
姓岳的那个。”
“他出来了?”
楼雁点了点头,“今年夏天就出来了。”
楼月脸变得皱皱巴巴,“那我是去外婆家还是去奶奶家啊。”
“你想去哪里?”
奶奶家没怎么去过,外婆家更熟悉,楼月想也没想就说:“去外婆家。”
她还想问点问题,楼下的院子里,赵应东大喊:“楼月!快滚下来洗澡!再不洗的话,我就用热水了!”
吼得屋内两人表情都空白了一秒。
“你和小东关系这么好吗?”
楼月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有点尴尬,“他人挺不错的。”
楼雁露出笑,看着楼月腿上的新衣服说:“这两件店里最近卖的不错,你看看喜欢吗,喜欢的话就当你今年的新衣服了。”
楼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喜欢。”
赵应东又开始喊了。
楼雁坐起身,“那我先去休息了,你快去洗澡吧。”
她走到门口,正要关门的时候,楼月匆匆问:“妈妈,赵应东有新衣服吗?”
楼雁动作顿了下,“有的,也是两件。”
楼月从床下跳下来,把衣服丢在床上,小声说:“谢谢妈妈。”
“没事,快收拾吧。”
楼雁话音刚落,赵应东已经气势汹汹地从楼梯口走上来了,边走边骂,故意摆出一副凶恶的姿态,想要吓一下某个迟到的人,可拐过来一抬头就看到楼雁往自己这边走。
“……阿姨,晚上好。”
楼雁摆摆手,“刚刚和你妹说了几句,她现在在收拾东西。”
赵应东怀疑自己刚刚骂小卷毛的话已经被她亲妈全听到了,僵硬地说:“没事儿,我等她。”
两人尬聊了几句后分别,都有些如释重负。
这家里最熟悉的陌生人就是后妈和继子。
楼月把睡衣和洗漱用品装好,打开门,赵应东就站在门口,郁闷地看着她。
“和我道歉。”
楼月清楚,他刚刚肯定和妈妈碰面了。
“没关系。”
他们吵吵嚷嚷地来到一楼,浴室的热水已经调好了,窗户上都有热气。
楼月进去前看了眼在检查院里自来水井保温盖的赵应东,有了点不舍。
第21章 知己哥哥,我也是为你好!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赵应东关掉手机音量,烦躁地说:“为什么你要提前回去啊?”
他现在完全习惯每天早上骑车载楼月去训练,晚上载她去打球的生活了,两个人比一个人好玩,楼月又很聪明,一点就透,和她说话很省心,玩起来也很自在。
感谢老爸再婚送来的跟班,现在用起来特别顺手,他也能体验一把长兄如父了。
楼月无精打采,不好说回去的原因,只能口是心非地回答道:“我想我外婆了。”其实一点也不。
赵应东捏了一把小卷毛的侧脸,恶狠狠地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舍不得我吗?”
“我回来要抄你的作业!你最好早点回家。”
赵应东蹲在地上,摸了摸楼月前天洗的鞋,已经干了,随口问:“你要带多少衣服?”
楼月心不在焉,“随便吧,我妈回来帮我带也行。”
她脸上被赵应东捏红的痕迹未消,看起来呆呆的,有点像隔壁五金店店主养的那只毛卷卷的小狗,比它干净些。
赵应东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从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塞到她手里,“这个你拿回去吧。”
他在家方便许多,还可以去网吧,大不了坑范林的玩,总比她在老家方便。
楼月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我也买一个?”
“你小金库有多少钱?”赵应东回头,帮她叠衣服。
“不方便公开。”楼月警惕地问:“你难道想借钱吗?”
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送楼月回家的车是下午两点那一趟的,车站离他们这边很远,吃过午饭后,楼月就开始准备出发了。
大人照例是忙的,赵应东没想过除了自己谁会送楼月去车站,他义不容辞地穿好羽绒服,骑上小电驴,载楼月去汽车站。
路上两人没有插科打诨,楼月把脑袋靠在赵应东背上,轻轻地撞来撞去,好似在发泄什么。
他们两个出发的早,到车站也才一点十分,离发车还很早。
赵应东没急着走,拖着楼月的行李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点橘子,他还记得她晕车,用为数不多的生活常识买了两斤橘子。
楼月个子矮,站在他跟前更矮,赵应东一手拎着橘子,一手拉着行李,把她送到候车厅。
让一个孩子坐车回家未免太多心大,他对那个不太熟悉的后妈都有些埋怨,一起回去能怎么样,非要孩子一个人走。
“在车上别跟陌生人说话,困了就睡觉,恶心的话就吃橘子,我看车程只有五个小时,你现在坐上,晚上就能到你外婆家了,到时候给我爸发信息,我拿他手机回你。”
楼月闷闷地嗯了一声,从赵应东身上看出一些赵锡的影子,他平常其实没那么多话。
“手机别拿出来玩,到家里再打开,我充好话费了,你不要玩得太过分。”
他其实没出过远门,送楼月来这儿也是他第一次到车站,生疏得很,但是扯着旁边的大人问东问西,也搞清楚了。
楼月找了个空位,拉着他坐下,两人带的东西多,挤在一起坐着。
“哥。”
赵应东听到这声,挑眉看了她一眼,“感动了?”
“你外裤穿反了。”
他低头一看,裤子好好的,这卷毛又诓他。
身边不断有人经过,来来往往的人拎着大包小包,也都是赶回家过年。
喇叭声提示楼月的车次已经开始检票了,他们站起来,顺着人流挤到检票口。
赵应东也排着队,直到轮到楼月检票时他才停下来,两人被门隔开。
楼月又大喊了一声哥,把人喊到身边时,在乘务催促下塞给赵应东两百块钱。
赵锡发零花钱很随机,赵应东并没有多少私房钱,但两个人平常一起买东西时,都是他结账,这次出发前赵应东就买了不少吃的,还要给手机充话费,肯定掏空了家底。
楼月吃力地把行李箱塞到大巴车的行李寄存处,有些惶惶地随着人群挤上车。
半年前,她这样来到这个城市,半年后又一个人回去。
这一次回去,就要看到自己亲爸了,生活是截然不同的。
而车站外的赵应东,捏着妹妹给的两百块钱,气笑了。
这是劳务费还是零花钱?
手里的钱捏不住,到处花。
就他有印象的,楼月生日请全家吃饭、考试后请朋友吃饭、和他一起去打球时请自己吃炸鸡,完全是漏勺行为。
赵应东骑上车,等了一会儿,车站发车口就驶出一辆载满归客的大巴。
楼月,就在那一辆车上。
——
晚上八点钟,家里就只剩三个人。
没有楼月在,这三个人看起来好像不熟,自顾自地吃饭,谁也不说话。
赵应东吃着吃着就问赵锡要手机,言辞凿凿:“楼月她回家要给我发消息,我要检查一下。”
赵锡半信半疑,把手机丢给他,“吃完就给我,别想着玩手机。”
过了会儿,他的手机屏幕果然亮了。
陌生号码发来消息:[刚刚到家,累死了,晚上再说。]
赵应东回了个“已阅”,然后给他爹看,态度很坦率,顺便鄙夷一下他刚刚的不信任。
赵锡眯着眼,盯着那串号码问:“这首手机号是谁的?小月拿谁的手机发消息?”
赵应东嘴里的米饭变得咯牙,像他爸从车轱辘上洗下来的石子儿,他迅速刨完碗里的饭,放下碗就跑了。
赵锡哼了声,“我就知道这小子有鬼。”
楼雁一直没说话,吃完饭后,拿出手机看了下,没看到消息。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出神
。
回到自己房间的赵应东斜倚着床头,屋内没开灯,只有月光通过小小的窗户招进来。
他手里捏着那两百块钱,想着楼月进站口时的表情。
她有些凄惶,抱着自己准备的橘子,被挤在一群大人里,还扭头往出看,看到他时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被推上了车。
赵应东对着沉沉的月光,看那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在两个人的手里攥了很久,抻开也展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