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赵应东已经看了好久了,目光深沉,一会儿幽怨,一会儿幸福,楼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问他,只好忍耐着。
像一只猫忍耐自己吸猫无度的铲屎官那样。
终于,他动了。
赵应东坐在床边,捧起楼月的脚,“你染过脚趾甲吗?”
他早就看过无数遍,今天像是没话找话似的,才问起来。
楼月:“对呀,我们宿舍凑单买了指甲油,颜色挺多的,就给脚上也涂了些,挺好玩的。”
她说着,就想把脚收回去。
赵应东也跟着伏倒,躺在楼月身边,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已经过去了很久的问题。
“我要是经常来找你,你会不高兴吗?”
楼月看他虽然这样问着,但眼神明显在说,你要是不高兴就完了。
她无奈开口:“肯定不会啊,只是有时候我可能会忙,就没办法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赵应东满意又不太满意,“我可以陪在你身边。”
“我们实验室不允许外人进入。”
“我是你的内人。”
“……我说的是非本校本组的学生!你就是我导师的内人也不行!”楼月捏住他的耳垂,恐吓似的说,“你不要娇夫做派哦,来我们学校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赵应东:“你可以走读吗?”
他期待地看着楼月,大有在外定居的想法。
研究生走读其实挺常见的,楼月所在的校区,研究生四人寝,有一个室友是本市人,一般在家住宿,还有一个和对象同居,宿舍常年只有她和另一个女生。
“我已经看好房了,就在你们学校附近,地铁只用一站就好。”赵应东先斩后奏,终于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
他本来是准备等她走了,过几天去找她,然后再说这件事,房子已经交了押金,她肯定不会把他赶走。
楼月眼睛圆溜溜的,里面充满了惊讶:“你什么时候看好的房子,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那天她拿他的手机查找攻略,要是点开历史记录,一定能看到他搜索的找房信息,可惜她眼不见为净,全删干净了。
赵应东垂眸,躲开她的目光,眼睛在她睡衣敞开的地方打转,“在睡不着的时候。”
反正那时候,她睡得倒很香。
楼月:“你要是走了,赵叔怎么办?”
“工作啊,还能怎么办。”赵应东颇为无情,“还没到五十就想着退休了,小心被楼下延迟退休的大爷大妈赶出去。”
在楼月没回来之前,赵锡其实很勤劳,每天都会去店里看情况。
但是儿子出了事情之后,他就把生意放下了,每天守在家里陪他。
赵应东没工作,他心里不放心,于是把自己的工作全权交给儿子。
人就是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忙起来,就能把其他事情压下去。
他没想到的是,赵应东确实忙起来了,但是他进化掉了睡眠,该想的还是想,觉也不睡的想。
楼月回来后才好了很多。
眼下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工作是时候回到它应有的位置了。
楼月:“你是个好儿子。”
“天生的。”他把楼月的衣领扣严实,意志力薄弱,但是条件又不允许的情况下,只能如此了。
“所以你可以走读吗?”赵应东亲了亲楼月的脸,“我看不到你,真的不行。”
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沙漏,无时无刻都在倒计时,沙漏里装的,就是楼月。
“再说吧。”楼月有些犹豫,不能百分百肯定的事情还是不要先承诺了。
赵应东看出来她的动摇,这算是很好的前兆,他心满意足。
他就说,不应该胡思乱想,楼月很看重这份感情,对之后的分别风轻云淡是因为早就把他放到了计划里。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会成为楼月的爱人、朋友、厨师、司机、保洁等等,包揽她的生活。
——
第二天一大早,范林就拎着行李箱过来了。
他兴高采烈地走进家中,扫视了一圈儿,把行李箱推到墙角。
来过许多次,还是赵应东家,范林没有一点拘谨,收敛了些许的放肆后,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个大苹果开始啃。
赵锡把果盘往他那边推了推,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西北风。”范林咧嘴笑,“大雪碴子味儿。”
赵应东从厨房端出来两个烤包子,还有一杯豆浆,对范林来说,算是国宴了。
他三两口把苹果吃完后,才问:“你和楼月什么时候出发啊?”
“一个小时之后。”
范林了然地点点头,“放心吧,赵叔在我手里,那就跟绵羊进了大草原一样舒适自在。”
“你这孩子。”赵锡笑着说:“你也不用怎么照顾我,上厕所扶我一下就行。”
范林:“那咱俩谁做饭?”
他问完就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啦,肯定是我来做,反正你就放心吧,叔你就是骑我头上都没事,这不算照顾,咱俩这叫互相陪伴。”
他咬了口烤包子,眯上了眼睛,“这包子还有吗?我午饭就吃这个。”
“冰箱里还有六个,你要是吃的话,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行。”赵应东突然就对范林有点不放心,“你们要是懒得做饭就点外卖,我来报销。”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范林吃得美滋滋,“快走吧,你有二人世界,我也有,谁也别打搅谁。”
楼月换好衣服出来,和范林简单说了几句后,就被赵应东推出房门。
门被关上,客厅里就剩范林和赵锡两个人。
范林:“叔,我也会下象棋,咱俩下午可以来几把,到时候我可不会留情。”
赵锡呵呵一笑,“真会开玩笑,我下了三十几年象棋了,你小子还嫩得很。”
“人嫩技术老啊。”范林打了个饱嗝,“我是天赋党。”
他们一说一笑,相处得甚是愉快。
车库里的楼月和赵应东因为谁先来开车产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昨晚不是说好我开车吗?”楼月不满意地把车钥匙夺过来,“你再跟我抢,我就生气了。”
赵应东上前搂住她的腰,好声好气地解释说:“一会儿我们要上高速,到时候你累了不好换人。”
“就四个小时,不需要换人。”
“可……”
“三……二……”
赵应东乖乖坐上了副驾驶座。
楼月甩着车钥匙,发车前拍了拍赵应东的大腿说:“跟着姐,你就放心吧。”
赵应东不可能喊她姐的,她自己过一把瘾。
楼月拍着拍着就觉得他的大腿口袋那片有块方型的凸起。
她眯起眼睛,手指伸进去掏出那个盒子。
“这是什么?”
“压缩毛巾。”
楼月拧了一把他的大腿,“你小心点,痛的可是你。”
赵应东把盒子收回去,“不用担心,早就好了。”
天赋异禀,恐怖如斯。
他们开车上了路。
楼月笑着说起本科毕业时,和朋友出去玩,租到车后,也是她开车,那时候可神气了。
赵应东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两句细节。
“等我研究生毕业,我们也来一次,好不好,到时候我们两个换着开。”
“可以,到时候我来做攻略。”
楼月兴致勃勃地说:“还可以叫上范林和思雨,到时候我们可以开两辆车,大家一起玩。”
赵应东不吭声了。
他才没有和那两个一起玩的兴趣。
韩思雨老是大吵大叫,还喜欢揭穿他。范林更像个没绝育过的泰迪,情绪很不稳定。
和他们出来玩像遛狗,两只狗还往不同的方向跑,累人。
楼月觉得自己又成熟了一把,她察觉到自己说完后,赵应东看起来不太赞成,她立马补救:“不过呢,我还是最喜欢和你一起出去,两个人玩才好玩,一大群人就有点难控制了,你最听我的话。”
赵应东这才露出笑容。
车开了两个小时后,楼月不再说话,讲太多有点口干舌燥。
赵应东本来想到服务区换人的,但是楼月马不停蹄地开着,根本不拐弯。
“你累了吗?”
“不累呀,我就是有点口渴,你帮我打开一瓶水就好。”
楼月开车的时候很认真,就算是聊天,也不会转头。
赵应东一直看着她,看多了心里就很愉快。
“等我们到了酒店,你要把药吃了,听到没?”楼月嘱咐他,“我算了,药刚好是三天的分量,等回家还需要根据情况再说。”
赵应东:“好,我会的。”
他把楼月的包放到腿上,从她包里取出药数了数,突然问:“你会觉得我很脆弱吗?”
同样是经历分手,他会因此患上心理疾病,但她却能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