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毕竟……想要逃走,总得赌上一把。”
明夷咧嘴笑了笑,自觉地拿起茶壶给对方的茶盏添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有些享受地小口饮着。
清冽的茶香化作数道暖流,让其灵台都清明了几分,不由赞叹道:
“好茶。”
摩拉克斯也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珀金色眼眸微垂,发尾随风浮动,状似不经意地偏头一瞥,对少年分明漏洞百出又莫名轻狂的计划不作置喙。
“如果你已抱有这样的觉悟,那么现在就可以随我离开。”
语气轻描淡写中透出强大的自信,仿佛于万军腹地魔神宅邸带走一个大活人不过是探囊取物。
“现在还不行,这里尚有些事情需要了结一下。”
被这么一带,明夷莫名其妙就燃了起来,抬眼四目相对,碧色双眸灼灼发亮,“钟离先生,待事了我跑路投奔您之时,作为感谢,我会为您送上一份大礼。”
像是临时起意,想到了什么对付老东家的缺德事儿,少年抿了下嘴也未能掩住笑意,“包您喜欢。”
“……哦?”摩拉克斯有些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看着拘谨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脱了缰亮出鲜活的本性,忽然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略微斟酌,还是开口道:
“倘若你有相当的把握能抗下咒印反噬自是最佳,但若有所勉强,可否允许我暂时给你种下一枚‘星质印’?它可以在你‘海魂印’发作时稍作压制。”
“当然,不论用途为何,咒印总会带有一丝监视强迫的意味,对你来说应是尤甚。此事全权在你。”
话音未落,一条白皙修长的胳膊便怼到摩拉克斯面前,少年眼里的迫不及待像是要溢出来,讨好地冲着人笑。
摩拉克斯失笑地摇了摇头。耳珰发饰微微发亮,手中万千元素线汇聚成一道菱形回纹印,而后轻飘飘落在少年左手内手腕处,渐渐变得透明。
……结束了?
有前车之鉴的明夷咬牙严阵以待了半天,只感到手腕处微微一烫,一枚精致的岩纹印痕就已渐渐隐去,颇有些不敢置信地收回手臂。
刚要开口,明夷忽听见院门“吱呀”一声。
不大的声音在他耳边如同霹雳炸开,令他汗毛根根竖起,几乎是弹射起身寻找躲藏之处。
有人来了?!
“不必在意。”摩拉克斯仿佛早有预料,稳稳坐着悠闲地端起茶盏细品,出声安抚。
“?”明夷眼睛瞪得溜圆,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门外的海琏娜却已毫不客气地踏进院落,而后……目不斜视路过石桌,与他擦肩而过。
脖颈转到极限后猛地向反方向扭动,幅度之大让摩拉克斯都有些担心少年落枕。在那双灼灼的目光下慢条斯理饮了口茶,他这才开口为少年解惑:
“算是一种……粗浅的外景之能。通过干预小范围的空间,造成短时间折叠。简单来说,你我目前处于一个空间夹缝中,如果没有极端敏锐的感知力,很难察觉。”
《粗浅》。
在明夷的认知里,哪怕在上界,有如此轻易地驾驭空间能力的几乎都已问鼎大道。
“……我可能没见过什么世面。”
最终少年抽了抽嘴角,干巴巴地笑道。
摩拉克斯不欲多言。淡淡地转头看了眼因未找到人,颇感疑惑的走出院子的魅之魔神,伸手凭空握住了一块绘着千岩浮雕的玄铁令牌,放在石桌上。
“空间夹缝虽说安全,但你既然不准备立即离开此地,便不能在那些人面前消失太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是千岩令,到璃月地界,你会非常需要它。”
“那么,今日闲叙就到此为止。期待我们在璃月的重逢,明夷小友。”
温厚的余音仍在,那位神明已如神迹的到来一般,身似游龙影,拂袖杳然去。
明夷恍惚了一瞬。
一时间风声、鸣啼声皆灌入双耳,他站在世间喧嚣里,恍若大梦初醒。
顷刻间低下头将桌上冷硬的玄铁令牌扣入掌心,感受到切实的触感,方才大松了口气,将之贴身藏好。
……幸好,这不是场梦。
第5章 天衡山巅,一角石质亭台檐飞入云,上面漆彩照人,擘画着山水人间,在云海里若隐若现。
天衡山巅,一角石质亭台檐飞入云,上面漆彩照人,擘画着山水人间,在云海里若隐若现。
里面众多仙家魔神姿态放松,或坐或卧,个个形貌之盛世间难寻。这些说出来任意一位的名号都能让璃月抖三抖的人物,此时正一块儿热热闹闹的不知说些什么。
“留云,听说你昨日差点就得找度厄救命了?”
理水叠山真君剥了个坚果扔进嘴里,斜睨一眼留云借风,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少来,帝君都命削月回防了,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留云借风翻了个白眼,架腿而坐,姿态舒展地啜饮着一盏取自云间的仙露,“不过当时场面的确危急,也亏得帝君能在如此细微的蛛丝马迹里当机立断,赶赴云来海。”
“那是自然。”角落里头生赤角,体格遒壮,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好惹的青年只是自顾自地饮酒,听到某个名字时才忽然抬起头,眼里盛着炯炯明光。
“说起来,摩拉克斯想要一试那个叫明夷的家伙,算算时间,也应当是要回来了。”
“明夷啊……”留云借风看了眼极少出言的若陀,摩挲着手中温热的杯盏,饶有兴致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
“就凭他连千岩军一道护下的草墙,此人心思就坏不到哪里去。这个小辈战场上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儿,还有暗地里操纵藤蔓避开千岩军要害的小聪明,倒的确是……很讨人喜欢。不过可惜,是贝列诺西的人,自然就成了咱们的心腹大患。”
归终托着腮,松烟色瞳眸中笑意吟吟,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那位魔神十有八九是被迫为战。以贝列诺西的行事风格,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草元素力魔神,正常来说不应该出现在此地。加之情报中说他的手段‘世所罕见’,又是突然冒出来……”
“这位叫明夷的魔神……的确是很让人有探究的欲望呢。”
“要我说,摩拉克斯现在在云来岛,就应该一个天星砸过去,直接一了百了。”若陀向来看不惯那帮魔神,也不耐于这些弯弯绕绕,有些烦躁地向后一仰,拎起满壶好酒,喉结耸动,喝得酣畅淋漓。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一些酒液漾出沾染衣襟,蔓延满亭霸道的酒香。
“要不是这里离不开人……”
忽然,一只玄黑手掌从斜刺里探出,轻轻握住了若陀手里的酒壶。
大脑瞬间意识到这只手的主人,他下意识松开手,将刚刚喝出滋味的酒老老实实给了出去。
“‘千日醉’哪能这么喝。”
摩拉克斯收走若陀手中的酒壶,顺势往旁边一坐,从随身洞天里取了瓶琥珀色美酒还了回去。
“尝尝今年新酿的‘桂馥兰香’,也颇有一番滋味。”
“帝君。”
在场诸仙神情一正,不约而同停下手中动作俯首见礼,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您回来得这么快?看来此行应该相当顺利啊。那位御草魔神到底什么情况?”在场几人之中,唯有留云借风多次与明夷正面对上,因此也格外关注此事。
接过若陀递来的杯盏浅抿一口,摩拉克斯莞尔一笑,神色舒缓,靠在软垫上,悠然道:“非常惊喜。不过碍于契约,我不能说得太过详细。待几日后这位小友到来,若他愿意,你们可以询问于他。”
短短几句话透漏出来的信息量相当之大。
归终有些兴奋地掏出一只机巧团雀盲拼——她在大脑飞速转动的时候总是如此——翘起的蓝色发尾舒展摇曳,十分灵动。
“你竟然与他签订了契约?还以‘小友’称之……看来对他印象十分不错啊。不过,这才是首次见面吧,居然就敢直接聊叛变的事儿?而且能让你都觉得‘非常惊喜’,他身上究竟有多大的秘密啊……真是让人好奇。”
“让我猜一猜……他有办法抑制贝列诺西的禁咒?此番没有一同前来,是想要做些什么当做投名状,或是还有什么牵挂?”
明明素未谋面,归终已经能在心里大体侧写出明夷的情况。
摩拉克斯笑而不语,只是饮尽杯中醇酿,目光清锐如矢,透过重重云翳,落在了那片汪洋的海面。
隆冬的太阳似有偏爱,为他镀上一层暖金色光晕。
而被摩拉克斯关注着的云来岛上,明夷一刻都没有耽误,全力运转着隐匿气息的心法,做贼似地悄悄靠近了聆神殿。
“……联合……分兵……”
可惜殿内隔音效果极好,明夷冒着风险都快贴在门上,也只零星听见几个模糊的字词。
倒也无碍。
毕竟偷听只是附带,明夷直起腰看了眼这栋与周围低矮院落迥异的恢宏建筑,眼底深处阴阳游鱼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