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只有晚风拂面,耳边传来几声虫鸣,两人看着眼前的夜色美景,彼此默默无言。
直到脚下的草丛,因一阵风刮起,那停留在草上的虫儿纷纷惊恐飞起,身边的亮度逐渐放亮,那些萤火虫在这里飞舞着。
慕颜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在她手指上停留了片刻,便飞走了。
她周身都围绕着萤火虫,此刻她身上已没有了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气场,只剩下了在萤火虫群中,微笑着的温柔女子。
“美吗?” 她轻声问道,低垂眼眸,眼里满是温柔的看着身边的萤火虫,继而又道:“以前,本宫也看过这么美的一幕。”
洛浔不知道慕颜,有多少次在夜晚看到萤火虫群们的一幕,她记得那时候为了能让慕颜开心,带着她偷溜出宫散心,后来遭遇到了歹徒,她们躲到了深山林里,那里的景色也如此刻一般。
那时候她第一次看到慕颜,对着眼前的一幕,笑的如此愉悦,在萤火虫群中,悠然漫步,像个下凡的月下仙子。
见洛浔半天没有回应,慕颜挑眉看着她,只听得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很美,不过,萤火虫的美很短暂,倒觉得有些凄凉。”
“即使如此,她们也在生命里努力的发光发亮,尽了此生的心愿。”慕颜转身看着,定定站在她身后的洛浔。
她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那黑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淡漠。
慕颜看着周围的一切,她嘴角勾了勾,转瞬即逝:“这世间万物,来到这世上,过的再凄苦,再不如意,也都选择活下去,这萤火虫即便再短暂,也会在死前,拼命的绽放自己身上的光芒,这是它们的执念,而你呢,洛浔?你的执念是什么?”
看着此刻慕颜的眼神,似要将自己看穿,洛浔想,自从殿试之后,有不少人会想要调查她的底细,慕颜就是其中之一。
她改了姓氏名字,来到都城,她的过往种种早已消逝,对于慕颜来说,她的底细就像一张白纸,是一个迷,而她多次的试探,无疑是想将这迷布揭开。
她如今这般问她,大抵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师父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病因告诉她们了,有此才会让慕颜对自己更加的迷惑。
洛浔现在也不知该如何说,只知道离这个公主越远越好,她的想法情绪,永远不知道再下一秒是怎么样的,万一露了陷,且不说她会不会知道自己就是顾子莘,单说自己女扮男装的欺君之为,也会让她对自己产生怀疑。
届时一定会质问自己,为何隐瞒,有何目的。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洛浔希望慕颜,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就是顾子莘,因为一旦如此,她们面临的便是无尽的间隙,和无法跨越的鸿沟。
洛浔抿了抿嘴,低了低头,淡淡说道:“能好好活着,一切顺遂,便是臣的执念。”
听着洛浔此言,慕颜觉得多半有些搪塞敷衍之意,想到她身上还有蛊毒一事,还有之前她说的话,无论以前经历了什么,还有现在正在经历的。
对于她来说好似都能轻描淡写的一言带过,毫不在意般的某样,让慕颜有些恼意,但是洛浔如果不是为己所用之人,那便是与她毫不相干的路人而已,那自己又何必如此。
本是温和的慕颜,渐渐变得有些冰冷起来,她看着洛浔,一字一句道:“洛浔,不管你现在刻意隐瞒了些什么,还是以后有何目的,如果日后你危及慕王朝,危及皇室,到那时,本宫,留你不得。”
早就明白到那天,她会这般做,但是听她如今说出口,心里还是有些痛,慢慢的变得有些酸涩,强忍着心神,看着慕颜转身离去。
尽管洛浔之前如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慕邺所造成的,与她无关,对她即使没有很深的恨意,但最起码能做到互不相干的陌生人,想要在做回小时候那般的感情,已经是不可能的,因此无论慕颜如何,都不会干预到她的心绪。
但今次,却不知为何,心里竟然会那么难受,估计心里还是有些,怨恨着她吧。
到了北寂山庄相邀的时辰,因为南宫晟是朝廷中人的身份,北寂山庄明面上可不想落下什么话柄,因此南宫晟不在此行中,此行只有师父,青鹤道人,洛浔与慕颜四人。
洛浔让洛月还有叶筱,与南宫晟暗藏在北寂山庄附近,已备不变,若是她们里面暴露了,动起手来,她们外面可来个里应外合。
纪琥和纪旋两兄弟,将宴设在了会客堂,恭敬的对着洛清和青鹤道长行了一番礼后,纪琥就上下打量着洛浔和慕颜。
慕颜带着面纱,自然是瞧不出什么容颜的,只是她露在外面的眉眼,也能让人看出她是个相貌不凡的美人。
纪旋这才看清了那时候站在闵莞身边的红衣女子,不由的有些看痴了,慕颜眼神不动,但是余光还是能触及到。
她虽然习惯了别人这般看着她,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排斥,她转头看了看洛浔,洛浔似乎感受到了视线,也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慕颜觉得,洛浔的眼神虽然很深沉,让人看不出思绪,但是她看她的时候,不像那些人一样,是很干净纯净的。
她似乎是无欲无求的一个人,这也是让她想着刚开始对她的看法,好像这世上的所有,都入不了她的眼。
第33章 33.
洛浔倒了一杯酒,纪琥在和青鹤道人与师父说着客套的话,她心下盘算着,虽然制定了计划,但是想要如何施行也是一个问题,初来北寂山庄,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
纪兰若给了她前几天凭着记忆临摹的地图,这一路从门口到会客堂,虽然有些修缮了一番,但大致还是与地图上的路线是相同的。
只是这诺达的北寂山庄,那小小的几本账簿有会放在那里,是否和李肆一样,放在书房的暗室里?
又或者,是纪琥或者纪旋的房间里?
这些可能性,都太大了。
如果要施行计划,就得在众人面前离去,又该找什么借口呢?
她的突然离席,一定会惹来纪琥的猜忌,想必这北寂山庄的眼线也不少,此次计划真是困难重重,如果账簿真的在北寂山庄,那无疑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纪琥举了举酒杯,对着洛清和青鹤道长,饮尽之后,便看着他们说道:“晚辈听旋弟说,前几日他在南闵府前,出言冒犯洛前辈,晚辈已经将他好好惩戒了一番,他年纪尚轻,不知轻重,还请洛前辈见谅。”
说完还看了一眼纪旋,纪旋看着纪琥的目光,抖了抖身子,咬了咬牙,便起身对着洛清抱拳一辑:“请洛前辈,恕晚辈冒犯之举。”
洛清手撑在桌上,歪头靠着,另一只手举起酒盏,饮了一口:“我向来不同小辈计较过甚,如今你既有悔意,倒也不枉我来此一趟。”
听得洛清松了口,纪旋也随之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这般看向坐在高位的兄长,看到他投来的目光,又缩了回去,老实安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洛浔看着,看起来这纪旋在家中如此忌惮他的兄长,而这纪琥好似对这弟弟,也并非很是亲近,只是他不惹事,便可相安无事。
若是他惹了什么是非麻烦,有辱北寂山庄的颜面的话,怕是不仅仅是训诫一番,多受些皮肉之苦也是有的,看他如此惧怕纪琥,这罪倒是不少受。
纪琥见此事已经了了,微微点了点头,但是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洛清她们在南闵府,无疑是给了纪兰若保护伞,而且听纪旋对那天的描述,她的这个徒弟也是不简单,而且洛清那日的话,看起来是真的要对此事插上一脚,这可不好。
抿了一口酒,看着洛清慵懒的神情,想了一番,还是开了口:“晚辈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但若不言,日后若是看着,两位前辈被人非议,晚辈心中愤然,只觉得还是应该,同两位前辈相言一二。”
青鹤道长抚了抚花白的胡子,与洛清相互看了一眼。
纪琥此番言语,应是指着那日洛清在南闵府前出面说的话,而且如今她们两人都在南闵府,这江湖中人也早已传开了来。
他说的莫过于此,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眨了眨眼,看着纪琥,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道:“你且说来无妨。”
纪琥见青鹤道长如此说,便没了顾忌,也不用藏着掖着兜着圈子,开口道:“晚辈听闻,两位前辈那时在南闵府发生的事情,纪兰若虽是北寂山庄走出去的人,但也和先父断了父女情份,与北寂山庄和纪家再无干系,她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受此之事,也是报应,只是晚辈实在不忍看到,两位前辈,因此惹来非议,所以…”
“哈哈哈哈!你倒是和我说说,什么是报应?”
纪琥还未有说完,洛清便起身打断了他的话,纪琥一愣,看着洛清一步一步走到了堂中央。
洛浔皱眉看着洛清,其实洛清真的要是怕惹闲言碎语,就不会出面了,但是她向来都是洒脱之人,看不惯的都会不顾后果的管上一管,自然不会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