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洛浔与上官晴出府衙办事,走到院中之时,黑衣暗卫又捧着一个锦盒,单膝跪在洛浔跟前。
  洛浔蹙眉道:“不是说了,不要再送了吗?”
  “不是殿下要我来的,是叶统领。”
  一听到是叶筱派人来的,洛月脸上的神色就变得不一样,原本冷冰冰的一张脸,都有了些许温和。
  锦盒的大小,确实不像装着糕点的样子,倒像是里头放着什么物件。
  洛浔不解道:“里头是什么?”
  那暗卫举着双手,将头低的更低了。
  “是雅阁阁主,楚莲的信物。”
  莲姨的信物?那叶筱是找到她了?
  洛浔打开锦盒,里头俨然放着一枚,雕刻着莲花似的令牌:“她人呢?现下在何处?”
  暗卫沉默了片刻,洛浔心中却不安起来,只听他缓缓说道。
  “叶统领找到阁主之时,阁主…已身亡。”
  心头猛然似刀锥重击,一下一下锥击着她的心脉。
  洛浔紧咬着牙关,却忍不下喉间突袭上来的腥甜。
  她竟急火攻心,吐出血来。
  洛浔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身子也摇摇欲坠,向着地面倒去。
  她的耳中,已听不清上官晴和洛月的呼喊。
  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暗卫的那句话。
  阁主,已身亡。
  第198章 198.
  梦里回到儿时的竹屋,师父教武时比较严苛,洛浔与洛月没有学好招式,就会被罚蹲上一个时辰的马步,还不许她们吃东西。
  每每这样的时候,都是楚莲悄悄的给她们喂吃食,为她们擦汗递水。
  师父总说她太溺爱她们,可莲姨却不忍,她道她二人只是小女娃,本就背负了太多,现下应该在自在玩乐的年纪,就该活得舒心惬意。
  莲姨只管宠她的,师父只管教她的,二人之间多多少少会有拌嘴,闹脾气的时候。
  可第二日,她二人就都翻了篇,依旧用不同的方式对待她们。
  楚莲是母后嫁到凌国之后,在这里唯一交心的好友,因此莲姨就待她和洛月视若己出,对她们关怀备至,对她们万分疼爱。
  而师父呢,则是希望她们能有能力,保护好各自,既然已经拜了师,要习武学识,那就要做得更好,故而多有严厉的时候。
  眼前景象似走马观灯般,一幕幕翻阅而过。
  楚莲的一颦一笑,都令洛浔感到心碎。
  “小浔儿,往前走,莫回头。”
  “莲姨……”
  所有往昔,皆归于黑暗,洛浔从梦中惊醒,手里还紧握着那枚刻着莲花似的令牌。
  洛月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上,她眼眶已是红肿,却还强撑起自己的情绪,安慰着洛浔:“主子,事已发生无法转回,我们该振作起来,要为莲姨报仇。”
  洛浔起身坐在床榻上,紧闭上双眼,眼中泪水滴落到令牌之上。
  所有不好的事情,跌踵而至,似要将她压垮。
  可还活在她身边的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将她支撑起。
  她是该往前走,不回头。
  西芜被洗劫正在重建,上官晴怕他国借此机会对西芜发动攻势,她在城墙外四周巡视布防,以防敌军袭扰。
  朱家被屠后,洛月带着府衙内的衙役,自朱家搜寻到了不少,他与官场上的人来往的书信。
  洛浔侧坐在公堂的桌案上,看着手里头一封封的信件,嘴角勾着冷笑。
  信里面桩桩件件的记载着,朱家将从西芜产业内吞的银子,拿来孝敬那些官场上的人,以此打好关系,而那些匪寇,也是他的同伙之一,前任知府收受他的银两,是他们一条船上的人。
  “原来,西芜这几年,就是被他这样拖落的。”
  洛浔将装着那些信纸的盒子盖上,想着不日便让洛月走一趟回都城,将这些往来的信件递给林启言。
  她如今只是西芜知府,所上表的奏章想必还未到朝中,在半路就被人撕毁封口了,只有让洛月直接给林启言,将事情告诉他,才好让上头的这些人伏法。
  “大人,张巡抚在府衙外落轿,说是…要你亲自相迎。”
  “张巡抚?可是前任知府,张庆儒?”
  衙役点头称是,朱家被灭后,洛浔一直都封锁着消息,不让人传扬出去,没想到着张庆儒还是知晓了。
  不过,知晓就知晓吧,他还有胆子再来,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洛浔看了众人一眼,随后对着洛月挑了下眉头,洛月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让各衙役将朱府查来,有关张庆儒的往来账簿拿上,跟着洛浔往府衙外走去。
  张庆儒自视官职比洛浔要高,坐在轿中不出来,非得要洛浔亲自请他。
  洛浔走到衙门口,周围的百姓已经都围了不少,她倒不急,让人搬来了椅子,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品着衙役奉来的茶。
  齐然与楚玉妍自街上闻言而来的时候,还怕洛浔沉浸在楚莲身亡的悲哀之中,这张庆儒就来寻事,怕洛浔会有什么状况。
  毕竟,她被贬到这里,官职还比这张庆儒低。
  如今她二人站在百姓之中,看到洛浔一派悠闲的样子,心里也都放松了下来。
  她们知道朱成济与张庆儒之间的勾当,如今他不求想法子自保,还来这里给洛浔摆架子,也是愚蠢至极。
  洛浔迟迟不起身,张庆儒原先的捕头看到洛浔目中无人的模样,上前指着她骂道:“洛大人!看到巡抚大人为何不迎?你此番之举,我们大人可是能治你藐视上官之罪!”
  “哦?这藐视上官之罪,是要该如何罚呀?“洛浔抿了一口茶,将茶盏递给一旁的衙役,不紧不慢道:“张巡抚是自己没长腿,还是没长嘴?要你在这里犬吠?”
  “我家大人可是巡抚,你区区一个知府就敢顶撞?”那捕头叫嚣着:“看我给你一点颜色瞧瞧,我要让你跪在我们大人面前认错!”
  他刚上前,洛月就将剑鞘抛出,重打在他的双腿上,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洛浔面前。
  他咬牙切齿的想要起身,却被衙役们用刑杖抵在身上,匍匐趴在地面上。
  洛浔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翘起二郎腿,不屑的看着那轿子:“张巡抚,你的狗被打了,你个当主子的,不出来看看吗?”
  张庆儒坐在轿中轻咳了一声:“狂妄!”
  洛浔也没有了兴致与他耗着,像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浪费心神。
  她抬手一挥,那些衙役就冲向了那轿子,那些跟随张庆儒而来的随从见此,便立马拦在了轿子的四周。
  可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洛月就冲到了他们跟前,掀开了轿子的门,在张庆儒震惊之时,洛月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从轿中拽了出来。
  张庆儒连滚带爬的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愤怒起身对着洛浔道:“洛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对本官!”
  洛浔只是靠在椅上的一侧,单手抵着自己的头:“跪下!”
  “什…什么?你要本官给你跪下?”
  洛浔起身,从一旁的箱子里,随意那出几本账簿来:“你自己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一本一本砸到张庆儒的脸上:“看看,因你与朱家勾结受贿,那些含冤走投无路而死的百姓们,你身上的罪孽之重,你下辈子都还不清!”
  “还有那些,因你们串通匪寇,无辜枉死在他们刀下的百姓!你九族的脑袋,还得起吗!”
  张庆儒被洛浔砸的节节后退,在她最后一本砸在他的脑袋上时,他的乌纱帽被打掉,身子猛然撞到了后面的轿子,吃痛的跪了下来。
  洛浔想到,小棠自幼失去双亲,她的爹娘惨死在匪寇刀下,所以只留下她与唐婆婆幼女孤母的活在人世,若她双亲还在,她们或许也不会过得如此清贫,小棠会是更幸福快乐的小女孩。
  可她的爹娘死在匪寇的刀下,而她,也死在匪寇刀下。
  洛浔一想到这,就痛心疾首,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庆儒:“朝廷还未抓你,你就先来送死,张庆儒,我成全你!”
  张庆儒知晓朱家被灭,怕他们暗中勾结之事东窗事发,便急忙赶来,他自觉官职比洛浔要高,能够压制住她,好让自己销毁证据,只是没想到,洛浔的动作那么快,就搜集齐这些账簿证据。
  而她,也丝毫不惧自己的行为能招来多大的祸事。
  “洛浔,你就不怕那些大人,对你蓄意报复吗?你就不怕他们生吞活剥了你!”
  “你知道离州和京州的世族们,都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原来刑户兵三部的尚书,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四皇子慕曜,是怎么死的吗?”
  在张庆儒与众百姓的吃惊之中,洛浔仰天大笑,笑得肆意阴冷:“既然想看我如何折戟沉沙,那就看,是我这把利刃有多锋芒,还是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齐然与楚玉妍静站一处,心中甚是欣慰,此刻洛浔站在人群中央,朝阳热烈的光芒下,照灭去她满身的萎靡之气,她似天命所归般,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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