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甚至你也见过她的,就在一周前。陈斯然想。
不过看起来,殷念并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和程见熙提起姜伶的时候,都是用“她”来指代。
“嗯,我现在知道了。”殷念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完全没有责怪她对她有所隐瞒的意思。
“你不生气么?或者伤心、难过、觉得我背叛了你?”陈斯然依然感到难以置信,但殷念的话确实向她传递了一种安全信号。
这让陈斯然忍不住把心里的话一吐为快,“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是你,我会有多难过——自己用尽全力去爱的人,晚上和自己睡觉的时候居然在梦到另一个人——她曾经的爱人。”
站在殷念的视角上看,这是多么地……残忍。
不……是她言轻了。
何止残忍。
简直就是恶心……恶心啊!
“嗯……”殷念若有所思,“非要说难过的话,刚才确实有那么一点啦。”
殷念笑了,她笑起来,像是一整个海城的花开。她抬手贴上陈斯然的侧脸,轻轻地抚摸着,那么温柔,那么仁慈。
“但是你居然以为,我会因为这一点就跟你分手。你太可爱了,我被你逗笑了,反而不那么难过了。”
“至于什么背叛不背叛的,还好吧,我是觉得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啦。你不也不想梦到她么?只是梦不是你能控制的而已。”
“我只是遗憾没能早一点遇到你……要是早一点遇到你,也许你就不会经历那一段感情,也就不会梦到她了。”
“呜……”感动像海啸一样滔滔袭来,瞬间将陈斯然吞噬。她一时哽咽了,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又因为哭过的缘故,喉管还在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小猫似的。
殷念替她擦完眼泪,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又抽了两张纸,按在陈斯然鼻子上:“鼻涕也擤一下。”
陈斯然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我自己来就好。”
殷念就轻笑一声,然后松开了手,任由陈斯然自己擤鼻涕去了。
陈斯然刚擤完鼻涕,鼻子一酸,又哭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预感到快要和殷念分开。
而是因为太幸福了。
殷念的爱是这样仁慈的存在。
在这场考试里,她以为自己连入场资格都没有,而殷念不但邀请她进入考场,还非常大方地给了她一百分。
殷念怎么这么好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还给她遇到了。
而让她感到幸福的这个人还在继续疏导她,“而且这怎么能算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呢?我看你在微信里说,你因为这件事情,很自责。”
殷念注视着陈斯然,眼里波光流转,缱绻像千山化雪,似是在心疼陈斯然那般。
“可你还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么?”
“那句话?”陈斯然哭得大脑钝钝的。但就算不钝她也不一定能够想得起来。
——殷念总是说很多好听的话给她听,每一句她都觉得挺值得记住的。她根本记不过来。
“忘了啊?……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殷念慢慢地、慢慢地凑近陈斯然,最终一个吻,降落在陈斯然眼角。
她温柔地嘬去了那些泪水。
一如陈斯然记忆里,光启号上初见那晚。
吻尽了,殷念睁开一双含情目,垂眸与陈斯然对视,一双眼里欲念迷蒙,柔情潋滟。
“陈小姐,你不知道走出一段感情最快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么?”
“……你要记得,是我,引诱你的。”
“现在想起来了么?然然。”
“啊……”陈斯然恍然大悟,“原来你当时就……?”
殷念仁慈地笑了,她笑而勾起陈斯然的一缕头发,撩至耳后,“我既然能跟你这么说,那就证明现在的结果我能接受。甚至可以说,不算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姑且不说我不认为你有错,就算——就算你真的有错,那又怎样呢?你以为我就多无辜么?”
“然然,你不知道你太柔软也太善良了么?你总是习惯性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又总是习惯性疼惜别人胜过自己,哪怕这样会让自己受到伤害——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不能自私一点,爱自己多一点呢?”
“睁开眼睛看看吧然然,其实只要你看一看,回想一下,你就知道我有多恶劣了——我明明知道你还没完全走出来,就迫切地追求你,想要得到你,难道我就不坏?”
“所以你别把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好么,别把我摘得干干净净,发生这种事,起码有一半都是我的责任。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好。”
“我从来从来,就不是纯白的。你应该怪我,谴责我,把锅推给我,而不是……说对不起我。”
陈斯然呆呆地看着殷念。
她完全哽咽了。不知所措了。
因为一连几日都在被折磨的缘故,陈斯然确实后悔当初太快答应和殷念谈恋爱了——
那时她输给了那个瞬间。那个因姜伶而情感崩溃的瞬间。
那时她的情感明明还在为姜伶而跳动。在那种情况下接纳殷念,必然就会埋下隐患。
现在她自食其果。
但她怪,也只是怪自己太快接受了殷念的追求,从没怪过殷念。因为殷念的爱是这样切实,这样饱满,这样真挚。
爱是无罪的。
更何况这份爱确实也一度救了她,她总不能放下筷子骂娘。
但她竟不知道……早在那么久以前,殷念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一直以来,她以为殷念的爱只是仁慈,只是宽宥,现在她才知道,殷念的爱还带有一种牺牲性。
在她还没爱上殷念的日子里,殷念就已经为这段爱,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了。
她凭什么能拥有殷念这样的爱啊?细腻,仁慈,宽容,又面面俱到。
她凭什么?
陈斯然感动得无以复加,彻底破防,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她哭啊她哭啊。她要把一辈子的泪都在这里流完。再没有人值得让她这样流泪了。再没有人像殷念一样爱她了。
哭着哭着,陈斯然又突然很委屈似的,哭得更大声了起来:“收回去。”
殷念:“嗯?”
陈斯然呜咽着:“我说……呜……把你的话收回去。”
“不许你……说自己不好……呜。”
殷念明明,最好了。
-
一小时过后,海市另一边。没开灯的房间里,姜伶的手机屏幕亮了。
殷念:[见面?好啊,地点你挑]
第44章 我说,跟我上个床试试
姜伶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目光失焦。
房间没开灯,静谧是黑色的,将一切包裹得严严实实。
空气流动声,自己的呼吸声——只有这些与她作伴。
除了寂寥,还是寂寥。
闭上双眼,进入脑中世界。无数的遐想在脑海里冲撞着。
她的双手随之动作,她的身体随之战栗。她在欲望的河流里顺水漂下。她是河流的孩子。
这一阵她睡得并不好,时常昼夜颠倒。但很奇怪,身体分明颓丧,欲望却总是澎湃。
以前也不总是这样,要说有什么时间节点的话,那便是上一次和陈斯然重逢过后。
那次重逢像是重新唤起了些什么东西——一些蛰伏的,罪恶的,后知后觉的欲。
和陈斯然谈了三年,却没做过,不得不说,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悔。
不。应该说是非常后悔。
更早的时候,她们因为太年轻而羞于谈性,又把这段感情看得太珍重,仿佛掺入了性,便不纯粹了一般。
直到年岁渐长,她才明白,爱与性本就交织一体,而她无需为此羞耻。
可惜明白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和陈斯然做.爱的身份。
出了学校,人就步入了肉食者丛林。在一个不爱的女人身上,她第一次品味到性。
如果和我做.爱的人不是你,那么是谁都大差不差。
爱与性可以交织一体,但也可以泾渭分明。
后来她和很多人做过爱,顶着这样一张脸,她可以和任何人做.爱。而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
但她偏偏没和最爱的人做过爱。
在分开的那些漫长岁月里,她偶尔会想,陈斯然会不会也和她一样,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又后知后觉地为这件事后悔。
她已经尝过性的滋味了吧?和那个姓殷的女人。
她偶尔会在脑海里想,陈斯然和那个女人做.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谁会是更主动的一方?她们在做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癖好么?有什么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暗语么?
当陈斯然抱着那个女人颤抖的时候,会不会有那么一刻想起,有一个和她谈了三年的女人,从来没见过她那种时候的表情。
而她这副样子,却被一个和她仅仅谈了几个月的女人,轻而易举地采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