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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宁初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你说说呀?”
  尹若游没与她们说,而是转头对着颜如舜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罢,根本不等颜如舜言语,宁暮雪再次插话:“你果然还算聪明,但果然也比不上我们楼主。”
  “沈盏聪明,又不是你们聪明。”凌岁寒实在厌恶她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态度,“况且,真正有本事的人,做事应该靠自己。只知道利用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再聪明,也算不得真正的强者。”
  她话中骂上沈盏,这可瞬间惹毛宁初晴与宁暮雪。
  “哼,照你们这么说,全江湖有几个人没有利用过楼主的智慧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包括你们!”
  “所以,说难听点,我们是在互相利用;说好听的,我们依然是合作。总之,谁也别贬低谁,谁也别看不起谁。其实上次,我们合作得不就很愉快吗?”颜如舜一笑如清风,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听你们的意思,沈楼主还有更好的法子?”
  “见招拆招终究是落了下乘,还不如将计就计,一举反击。”
  那边厢,贺相公府邸,贺延德已派人仔细盘问了吴昌所说之事。
  据吴昌所言,早在百花宴之前,尹若游已生了一场怪病,每日头昏脑涨,极为痛苦,因此告诉梁妈妈要外出到道观休养几日。他为尹若游把了几次脉,都想不出根治的方法,没奈何,尹若游只得另寻别的大夫,忽有一天,她告诉他,她找到一位名叫“谢缘觉”的神医,医术高明,只用一贴药便治好她的病症。他本来为尹若游高兴,哪知才隔一天,尹若游便突然失踪,再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猜测此事大概与谢缘觉脱不了干系,私下里调查许久,终于查到谢缘觉给尹若游开的药方,每一味药都用得极狠极猛,起初自然使尹娘子精神百倍,却也必定会损害尹娘子的五脏六腑。
  “那么,那位吴大夫是认为,谢缘觉用药过猛,将尹若游害死,怕被人发现,才毁尸灭迹?”玄鸿听闻此事,当下求见贺延德,指出疑点,“这不过是他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他若是真心想要调查真相,为何不选择报官,而是在相公府邸门口大声喧哗呢?”
  “这自然说明,他知道谢缘觉在我府中。”尽管贺延德读书不多,不学无术,但官场上勾心斗角的手段他太懂得太多,不会轻易受人欺骗,“同为医者,谢缘觉得我赏识,那吴昌的医馆则据说生意寥落,他会心生嫉妒,倒也属正常。本官不会因为他几句话,便怀疑谢缘觉的医术。只不过,这件事关键还在于尹若游。”
  这倒轮到玄鸿不明白了。
  “尹若游不是寻常女子,其舞技确实称得上倾国倾城,连圣人都有听闻。本来,圣人早有意欣赏她的水云舞,只是以圣人之尊,不可能随意出宫前往醉花楼那种地方,便打算寻个机会召她进宫,哪想到……她失踪的这两个月,连圣人都在打听她的消息,因此今日吴昌所说之事很快便会传到圣人的耳里。即使我相信谢缘觉的医术,但圣人若是有所怀疑,定会怪罪到我的头上。”
  相比之下,贺延德宁愿随便拿一颗药丸糊弄天子,也不敢把谢缘觉所炼之丹献给他。
  “除非,若能有人查到尹若游的下落,证明她还活着。”
  定山派众人当然知晓尹若游的下落,但他们绝不可能说明真相。玄鸿皱了皱眉,沉吟道:“相公所言极是,唯有一点,贫道倒有不同意见。若仅仅是吴昌个人心生嫉妒,而无利益驱使,他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相公府邸门前胡言乱语。”
  贺延德觑他一眼:“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们这些江湖人的恩恩怨怨,我不管。万寿节将至,无论是谁,都莫要在京城给我惹出乱子来。”
  换言之,他仍是不会告诉他关于诸天教的情况。
  贺延德亲眼见过阿芒的药丹有多么神奇。哪怕是毒,不能献给圣人,为什么自己不能利用她们做些别的事?他心下蠢蠢欲动,忽见一名亲信快步走至书房门口,向他拜见。
  他命仆役将玄鸿请走,随即向那亲信问道:“又有何事?”
  “回相公的话,刚刚相公府邸门前又发生一场吵闹。乃是铁鹰卫的凌岁寒与一个戴着帷帽的华裳女子,同行来到新福坊内,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那华裳女子越走越慢,忽停下脚步,与凌岁寒拉拉扯扯,似起了争执。她们究竟因何而争吵,恕属下没能听清,只听到凌岁寒突然高声吼了一句;‘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怎么能不帮她?’那华裳女子也大声与她对吼:‘我也是你们的朋友,难道便可以牺牲我?’说完,一下子便从人群中跑了个没影儿。”
  “那个凌岁寒呢?”
  “她追上去,同样很快不见踪影。”
  第156章 各施手段做假戏,推心置腹见真情(三)
  尹若游是坐在马车里,被诸天教弟子带进了一座秘密小楼。
  先前她与凌岁寒在贺府大门前的争吵,在长安城街坊中的你追我逃,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其中自然包括始终密切注意她们动向的诸天教弟子。
  尹若游的武功远远不如凌岁寒,眼看着她就要被凌岁寒抓住,一旦她头上的黑纱帷帽被凌岁寒取下,当众露出她那张令人一见难忘的脸,吴昌对谢缘觉的诬陷便起不了任何作用。朱砂当机立断,命令手下藏在暗处以毒烟暂时阻了一阻凌岁寒的脚步,随后出面与尹若游交涉。
  “若想不被她抓住,你得有个藏身的地方,要跟我们走吗?”
  尹若游犹豫一瞬,同意跟随他们而去。
  哪知回去以后,当朱砂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秦艽,秦艽脸色蓦地一变:“你又自作主张!这么要紧的事,怎么不提前与我说?”
  “那不是就晚了吗?听她们吵架的意思,凌岁寒应是要带着尹若游去贺府证明她还活着,我们怎么能让她的目的达成?师君,你怎么生气了?”
  秦艽见她一脸无辜表情,心生无奈:“我不是生气,你不认为她们的举动太刻意了一些?”
  “师君是怀疑她们故意演戏给我们看?可那尹若游不过是易容术较为高明,实则武功也不怎么样,若非被逼到绝处,她哪来的胆子到我们的地盘?”朱砂笑道,“何况她与那个谢缘觉才认识没多久,她不愿为谢缘觉牺牲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这才是正常的。”
  秦艽忽然静默,停顿了两息,才轻声一笑:“若这世上人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抵玉和春燕又为何要互相为对方牺牲?”
  “她们是姐妹,还是双生姐妹,只不过挺奇怪,两张脸居然长得不一样。但她们的的确确是在同一天出生,到八岁前都没分开过的,那自然比别人不同。”朱砂仍是坚持自己的意见,“那尹若游和谢缘觉认识的时间甚至还不到半年,难道还能是什么生死之交不成?”
  秦艽的笑声里更多了几分感叹:“认识不久又如何……这世上还有愿意为陌生人牺牲的傻子……”
  朱砂歪歪头,语气十分赞同:“那确实是傻子。”
  秦艽脸上神色越发复杂,凝视着朱砂道:“可你不是也说过,你愿意为了我牺牲吗?”
  “那是因为师君对我好啊。”朱砂毫不迟疑地抱着她的胳膊,坦诚自己的真心,“我活这么大,师君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但我曾经也怀疑过师君的。”
  诸天教乃是南逻诸多佛家教派中的一支,珂吉丹出生在诸天教所管辖的南逻白城,因她出生那日,天有异象,诸天教众人又以法器验证,选定她为教中下一任吉祥圣女。尚在襁褓里的珂吉丹从此与父母亲人分别,孤独长大,在佛经中学的是因果善恶,耳濡目染的则是叵测人心、争名逐利、弱肉强食,人人以她为尊,人人利用她勾心斗角。
  遇见秦艽,认识秦艽,乃是一个意外。从初遇的那天起,秦艽便对她极好,好到令她疑惑不解。她起初认为对方是别有目的,然而为了好玩,她仍是故意隐瞒身份,装作诸天教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弟子,就这般在私下里与秦艽交往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无数次的暗中试探,对方自始至终关心她,爱护她,甚至收她为徒,毫无保留地教她毒术以及武功。
  直到又一次意外,她在秦艽面前杀了一个人,她的身份终于暴露。
  珂吉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师君知道我骗了她,她会生我的气吗?
  ——她还会原谅我吗?
  出乎她意料的,秦艽虽有几分惊讶,却不怎么动怒,反而微微笑道:“这样也好……你能自己保护自己……”
  很早以前,她便问过秦艽:“为什么师君会对我这么好呢?”
  “大概是缘分吧。”秦艽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第一次见你,便觉得和你有缘。”
  朱砂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陌生人好。
  但从听到这个答案的那一刻起,朱砂愿意相信缘分。
  “我当初试探了师君那么久,还好师君没有怪我。”朱砂又笑道,“尹若游也不会是傻子的。我听抵玉说,她自幼在醉花楼为尚知仁做事,若是傻子,根本活不下去。所以,短短两三个月时间的相识相交,不足以让她为了谢缘觉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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