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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第200章 虎口拔牙除祸首,玉石俱焚报恩情(六)
  晁无冥理解不了她的话,更理解不了她的想法,索性不再言语,把刀一挥,其疾如电,向凌岁寒当头斩下!
  好在凌岁寒已提前拔刀出鞘,斜身侧步,足踏“坎”位,左手刀一翻,及时架住晁无冥的钢刀。晁无冥见她信守诺言,第一刀确是四照刀法里的招式,放下心来,哈哈大笑数声,笑声里自然而然蕴有他的内力,惊起几只鸟雀,同时运功于刃,将手中长刀往下一压。
  要论内功功力,他远远胜过凌岁寒十倍以上,凌岁寒抵不住长刀的压力,背脊竟微微有些弯曲,忽听“唰”的一声,她干脆撤回自己的刀。晁无冥手中兵刃自是顺势向她身体斩下,刀锋登时斫入她身体肌肤。
  尽管入肉还不深,但刀锋上附着的天罡刀气激烈无比,哪怕划破一点皮都比普通的伤更痛数倍,凌岁寒却好像浑然不觉,眉头也不皱一下,适才撤刀的刹那儿已将自身化为利箭,向前急掠而去,不闪不避,人刀合一径直攻向晁无冥。
  只一弹指的时间,眼看着她的刀刃也要攻入晁无冥的胸膛。晁无冥当然可以将自己这一招出完,只要将刀锋完全没入凌岁寒的肌肉,不说立即杀了她,也能令她重伤难治,然而如此一来晁无冥极有可能同样受到致命的伤害。
  这显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你真不怕死?!”
  晁无冥虽非胆怯弱懦之人,但与这世间大多数人一样极为珍惜自己的生命。何况他已经看出来,凌岁寒的武功比起自己确实是差得远了,要杀她不必急于一时,更不必学她那种鱼死网破的招数。是以他当即转身撤招,刹地避过凌岁寒的攻击,而那一刀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刀光暴起,如一场狂风骤雨,威势迫人。
  无形的刀气,已笼罩凌岁寒全身,而刀锋划过空气更响起惊雷之声,震得凌岁寒耳膜生疼。
  凌岁寒几乎透不过气来,却仍未闪避,只进不退,只攻不守,毫不意外身上又出现两道新的伤痕,鲜血一滴滴落在干枯的衰草之上。
  不过她的攻招倒不是一味地蛮干,要知四照刀称得上是这世间最难练成的一种刀法之一,因它的特点乃是招里套招,式中藏式,犹如连环,环环相扣不断,刀光一片于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所有方向亮起,因而名为“四照刀法”。将其练到极致如召媱者,只一刀能够同时施展出七八记招数,凌岁寒不及她师君,一刀也至少能同时挥出三四招。因此即使晁无冥已仔细看过研究过四照刀法的全部招式,只要对方脑筋转得够快,应变能力够强,他也无法立刻破解对方的武功。
  晁无冥并不着急,毕竟到现在为止,他浑身上下毫发无伤,挥刀出招游刃有余,占尽上风。他只需要继续这么打下去,观察凌岁寒的身法特点,到那时抓住她的薄弱之处,再施以猛烈一击,那她便是他砧板上的鱼肉,绝无逃脱的可能。
  唯有一点令晁无冥万分惊奇的是,这期间凌岁寒明明已受了好几道伤,神色始终不变,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能忍痛之人。
  殊不知凌岁寒自幼修练阿鼻刀法,整整十年的日日夜夜,五脏六腑都似要被烈火灼烧一番,犹如地狱酷刑的痛苦比什么外伤内伤都更剧烈。她虽迫于诺言,不能施展阿鼻刀法,但这种忍痛的功夫已经刻进她的骨子里,与她融为一体。
  只要没有伤及要害,她就能够坚持下去。
  然则流失得越来越多的鲜血,让她的体力渐渐不支。
  晁无冥狂笑声又起:“你已是输定了,趁早弃刀,向我磕几个响头求饶,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这句话倒非虚言,杀凌岁寒不是他的最终目的,打败召媱才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大的目标愿望。他依然没有放弃利用凌岁寒对付召媱的想法。
  岂料凌岁寒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念及师君,精神又蓦地一振,双眸射出精光:“废话真多!”左手一扬,持刀再战。
  反正,无论这场战斗结果如何,苏姨总算平安离开,凌岁寒的内心没有顾忌,只求倾尽全力。
  ——只是不知苏姨这会儿是否已到了那座山洞?
  自离开青羽门,苏英起初确是打算按照凌岁寒给的路线图前往她所说的那座山洞,然而骏马的四蹄奔驰积满落叶的泥地上,哒哒的马蹄声扰得她心绪不宁,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凌岁寒浴血而战的画面,实在忍不住担忧,策马调转方向。
  那日颜如舜潜入青羽门的地牢与苏英见面,与苏英大概谈了谈凌岁寒的后续计划,似乎是有让魏恭恩与晁无冥、梁未絮等人狗咬狗的打算。既然符离选择今日来救自己,是不是说明她的计策已经成功?是以苏英思索一阵,决定先到洛阳城中打探消息,倘若目前洛阳城的掌权者是晁无冥的敌人,便可以想办法让对方派兵到青羽门援助。
  时间紧迫不等人,苏英纵马飞奔,让马儿的速度跑到最快,却没有考虑自己现在的身体太过虚弱,骏马轻轻松松越过一个小斜坡,她身子一晃儿,竟一个不小心落下马来。
  这一下,摔得她全身骨头都疼。她正努力起身,忽然身后响起明显奔跑的脚步声,片刻后一个身影跑来蹲在她一旁,扶住她胳膊,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苏英抬起头,一个身着布衣的青年男子映入眼帘。
  这青年相貌俊俏,眉目比普通男子更为秀气,让苏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又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而她此时无暇多想,道谢过后便要上马。
  青年问道:“你准备去哪儿?我送你去吧。”
  这种紧急时候,苏英不与他客气,立刻答道:“洛阳城。”
  “啊?洛阳?那不是……”青年颇为惊讶,“那不是叛军的地盘吗?你不怕危险吗?或者,你就是洛阳人?”
  苏英道:“这儿就是洛阳城郊,既然你觉得危险,来这儿做什么呢?”
  青年道:“因为我有很要紧的事情去洛阳。”
  苏英声音断断续续:“那我也有……也有很要紧的事情去洛阳……”
  青年见她伤势似乎不轻,皱眉道:“什么事,要不你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苏英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武学者的气息。
  那青年察觉出她对自己的不信任,扬起一个亲和的笑容:“我可能没什么本事,但我认识一个朋友,她最近就在洛阳城内。其实我这一趟便是来找她的,她应该能帮你。”
  苏英道:“你的朋友?他尊姓大名?”
  “她姓凌,叫……叫……”到底叫什么,这青年居然甚为犹豫,似有为难之处让他说不出口。
  “哪个凌?”苏英脸色微变,“树林之林,还是凌空之凌?”
  “是凌空之凌……”
  这并非一个常见的姓氏,难道真有如此巧合?苏英心怀疑虑,试探问道:“你是说凌岁寒?”
  青年一愣,稍稍沉思了会儿,点头道:“你猜出来了,那看来你果然也是江湖中人……”
  苏英面色凝重:“她现在不在洛阳城中。”
  青羽门内,到处是残垣断壁,又因如今深冬天寒,草木萧疏,花叶凋零,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景色,唯有松柏挺拔长青。
  凌岁寒与晁无冥交手数百招,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终于难得捕捉到一个机会,长刀如瀑布白流向下急落,又一个横削,在晁无冥大腿削下一块肉来。尽管付出的代价,是同时间她胸前被晁无冥狠狠斫了一刀,受了目前为止最重的一道伤,真正伤及筋骨,血肉翻飞。
  晁无冥迅速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大腿的伤口,勃然变色:“好!好!能与我过这么多招,还伤得了我,你的确有几分天赋。只可惜,你这辈子的武学成就在今日到头了!”
  时候已到,晁无冥自认为已完全摸清凌岁寒的武功身法特点,趁着对方重伤无力之际,猛地一刀挥去,刀气卷起狂风,雷鸣声又响在凌岁寒耳边。
  其实,双方斗到现在,凌岁寒脑海中也几次闪过苏英临走前所说的那句“对待恶人,不一定非得信守承诺”。
  凌岁寒不是不知变通的迂腐性子,更不是不爱惜*自己生命之人,生死关头,她行事本应灵活一些。偏偏之前她所发的誓言里,还说过一句,倘若她食言而肥,那么她今生所愿,皆不得实现——而她生平最大两个愿望,其一是亲手杀了谢泰,为父母报仇雪恨;其二则是舍迦能够早日参透菩提心法第九层,病体痊愈。
  纵然她确实不信鬼神之说,可是涉及舍迦之事,她心底不禁浮现“万一”两个字,便惴惴不安,不敢冒险。
  况且,即使不为这个缘故,在她内心深处,她也确实很想以“四照刀法”将晁无冥杀死。
  她就是要让晁无冥知道,无论他费多少心机,无论他搞多少歪门左道,他永远胜不过召媱,他永远都是召媱的刀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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