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跳着跳着,方柏嘉身上的那种不适感又回来了。
  下腹部的坠胀感越发明显,好像肚子里盛了块石头在往下落。
  起初他还能强忍,然而就在几分钟内,石头逐渐发展成了保龄球的规模。
  某一个瞬间,方柏嘉忽然感到呼吸困难,浑身发冷,眼前也出现了重影。
  身体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发出尖锐的耳鸣作为警告。
  下一秒,方柏嘉的身型冷不丁矮下去。
  ……
  一阵嘈杂过后,周边的人全围拢过来。
  汤昼恒第一个半跪下身,一只手轻拍他的背部,联想到中午的事,问他:“还不舒服,是吗?”
  “是不是低血糖了?我包里还有零食,要不要吃?”陆翰音在斜后方说。
  方柏嘉面色苍白地蹲在地面,整个人处在要晕倒的边缘。听到任何问题,也只是紧拧着眉毛点头或者摇头,一只手按在腹部,疼得话都说不出。
  汤昼恒侧头观察一会儿他的表情,说:“看起来不像。”
  他扶着方柏嘉站起来。
  “你们接着练,我陪他去医院看看。”
  第6章
  方柏嘉晕头转向地被对方带下楼。
  濒临休克的体验还没散去,眼前依然阵阵发昏,看什么东西都像蒙着一层黑纱。
  到了车里,他立刻不顾形象地蜷缩起来,上身压低贴着大腿,额头抵住膝盖。
  汤昼恒看他的姿势实在别扭,拍了拍方柏嘉的后背示意他:“不舒服可以往我这边靠。”
  放在平常大概不会成功的事,方柏嘉这回却表现得异常乖巧——主要也是实在疼懵了,这回想逞强也没有机会,更无法像在电梯里那样保持距离。
  听了汤昼恒的话,他迷迷糊糊就朝他身上倒,整个人侧躺下来,把汤昼恒的大腿当做枕头。
  “师傅,麻烦开快点。”汤昼恒催促一声,开始给经纪人发消息。
  觉得方柏嘉有点可怜,中途停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方柏嘉没说话,像被惊扰的动物那样不适地晃了晃头,汤昼恒以为他不高兴,就把手给拿开了。
  却见方柏嘉提起双腿,小心翼翼地不让鞋子碰到座垫,在座位上翻了个身,面朝着自己的方向。
  汤昼恒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感觉胸前灌进一阵冷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地顶着他的腹部。
  汤昼恒困惑地低下头。
  首都四月份的早春还没暖和到可以全天穿着短袖,汤昼恒出来前就把自己的外套套上了,又让方柏嘉穿上他的,还带上了对方的身份证件。
  他外套拉链没拉,本只虚虚在身前拢着,这会儿却被方柏嘉给撩开,迷迷糊糊就往他的卫衣外套里钻,埋在汤昼恒的腹部,小狗一样不停吸着气地闻。
  汤昼恒刚才感受到的物体,就是他在嗅闻过程中屡屡撞上来的鼻尖。
  “……”等一下,这是在做什么。
  汤昼恒难得错乱地眉梢一跳,大脑有一瞬空白。
  他把外套撩开,想让方柏嘉的脑袋露出来,却遭到了对方的反抗,自己又把头顶那块布料给拽回去,变本加厉地用额头蹭着他的肚子,不清醒地耍赖的样子和易感期那天一模一样。
  汤昼恒没有办法,只能拎起身上长袖t恤的领口,凑过去仔细闻了闻。
  又闻了闻外套内里。
  还好。
  虽然跳了一个上午的舞,但练习室里一直开着空调,没出太多汗,也闻不出什么异味。
  甚至因为大量运动,促进了他的信息素分泌,导致汤昼恒的贴身衣物上都是一股樱桃味。
  可不管怎么说,这个位置都有点太尴尬了。
  想到这里,汤昼恒动手把外套脱下,不顾方柏嘉反对地盖在对方身上,把他裹吧裹吧包成一个团子。
  方柏嘉刚开始还挣扎两下,后边也安静下来不再折腾,整个上身都埋在汤昼恒版型宽松的卫衣外套里,晕乎乎地被对方的气味包裹着抵达了目的地。
  *
  到了医院,晕厥的感觉已经渐渐散去。
  但因为腹痛,方柏嘉还是全身无力。汤昼恒让他在候诊大厅坐着,前面的登记、挂号、缴费这些事情都由自己来做。
  到了超声科来做b超,女医生得知他是来检查腹痛的,往他的肚皮上挤了些耦合剂:“按到哪个地方疼跟我说。”
  方柏嘉嗯了一声,对方便手握超声探头,就着冰凉黏腻的物质在他腹部划动起来。
  探头经过下腹部某片区域,方柏嘉感到一阵钝痛,立刻说:“疼。”
  医生顿了顿,加大力道,反复在这块地方碾磨几下:“这里?你确定?”
  痛感本就一直在持续,被对方这么一按,方柏嘉不受控制地闷哼出来,上半身条件反射地抬了抬,几乎是咬着牙根说:“确定。”
  医生就不说话了,只是认真端详着显示器上的图像,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这个部位……”她顿了顿,看了眼方柏嘉,又打量了下他的病历单,“alpha,急诊内科? ”
  医生露出正在思考中的表情,从一旁拿过抽纸,示意方柏嘉自己擦掉耦合剂。
  过了几秒,拿起一旁桌上的座机打了个电话,和一位同样是医生的人交流起来。
  几分钟后,她转头对方柏嘉道:“你这挂号不对。去挂个生殖内分泌科的号,嗯……找林主任。”
  ……
  方柏嘉穿好衣服,一头雾水地走出诊室。
  尽管并不理解,还是按照那名超声医生说的,重新挂了其他科室的号,还被安排多做了好几项检查。
  好在现代医学足够发达,所有报告一下午都能取到。
  方柏嘉带着检查结果去找林主任。
  对方是名看样子五十多岁的中年女性,显得温和儒雅。
  翻看了片刻报告,问方柏嘉:“最近有纳入式性/行为吗?”
  “什——”
  问题一上来就超出想象,方柏嘉反应了一秒,才说:“没有。”
  他狐疑地猜测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踟蹰着补充:“但是有一些边缘性/行为,呃,也临时标记了。”
  “对方是alpha?”
  “对。”
  这里是医院,常年接触病人的医生想必也见多识广,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方柏嘉感到有点局促,但还是实话实说。
  林主任点点头,又问了他平常的激素水平怎么样、易感期会不会觉得很难受、上一次易感期是什么时候之类的事。
  “标记的时候,会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对你很有吸引力吗?有没有那种生理层面上的,很不能自拔的感觉?”
  这下方柏嘉是真的惊讶了:“您怎么知道?”
  林主任只是笑笑,以十分自然的口吻见怪不怪道:“外边那个是你男朋友吧,最好把他也叫进来听。”
  “……啊?”
  方柏嘉这一声比刚才被问到性/生活时调还高,意识到对方口中的“男朋友”指的是汤昼恒,很不合时宜地闹了个红脸。
  刚才汤昼恒一路搀着自己过来,她肯定是看到了。
  “他……他不是。”方柏嘉有些尴尬地答。
  林主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像在重新评估这两人的关系,指了指方柏嘉的后颈:“你这儿是他弄的吗。”
  “……”
  方柏嘉:“是。”
  “有别的男朋友吗?”
  “……没。”
  “所以是第一次被人标记?”
  “呃,对的。”
  “那还是让他来吧。”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医生,林主任对此并没感到多意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就做了决定。
  方柏嘉不好违抗医嘱,一脸纠结地走去开门,然后,情不自禁地“咦”了声。
  他本以为汤昼恒会在候诊区找个椅子坐下,还打算找他,出了门一抬头,却发现对方就在诊室门口,身体斜倚在墙边看着手机等他。
  汤昼恒发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先是一愣。
  得知自己也要旁听,不由感到有些意外:“是情况很严重吗?”
  方柏嘉不好说,含糊地摇摇头。
  汤昼恒便跟他一起进了诊室,因为没有多的椅子,只能站在方柏嘉身后。
  “先说下检查结果。”林主任扶了下眼镜,视线轮流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方柏嘉身上,“你的生/殖腔发育得比一般alpha要好些,你知道吧?”
  刚才林主任提的几个问题都太有针对性,方柏嘉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嗯……知道。”
  初中的生理课堂说过,原始的a与o都进化自最古老的人类beta,直至现在,现代alpha的体内都有退化后的生/殖腔结构残留——基本是一个不超过小指长度的肉节。
  但也有很小一部分alpha,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生/殖腔会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发育迹象。
  上学时学校都会组织体检,方柏嘉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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