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杰洛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带来了自己家里的被子,顺便悄悄在外面给她们买了换洗的衣服。布拉克摩亚也曾下来找玛丽,他们用的是英语交流,多萝西听不懂,但她知道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对她相当不喜。
多萝西知道自己是拖油瓶,她乖乖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表露出最无害的状态,她的做法是正确的,那个男人叹了口气,结束了话题,在黑夜里像蝙蝠一样褪去。
玛丽经常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用自己的脚丈量停尸房每一寸空间。多萝西觉得玛丽不会打发空闲的时间,便自顾自的开始为玛丽编发,还会告诉玛丽很多过去的故事。
比如他哥哥在她很小时,为她抓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她养了不到一周,那只把肚子吃的滚圆的白兔就挖洞逃离了自己的家。
比如她很喜欢阅读,也很喜欢写作,她的抽屉里放着五六本厚厚的日记,不知道现在被虫蛀没有。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想来自己的房子已经布满了灰尘。
玛丽听着听着,偶尔也会开口,讲讲她在印第安人那里的故事。
沙漠里物资匮乏,她又是印第安人仇视的白皮猪,所以音人只能把自己一半的口粮交给她吃,经常饿肚子。音人的姐姐看到她的第一眼,很想杀了她,但被音人拦住,并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的姐姐,她是无辜的。
“他们本来想给我取名叫狼,预示着我和狼一样强壮矫健。但是后来……”玛丽止住了话语,她没有说下去,多萝西也没有催促。她耐心的梳理着玛丽的头发,温柔的像鸟儿在啄同伴的羽毛。
玛丽站起来,她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多萝西在心中想道。但按照正常情况,这个时候玛丽会带着她躲起来,但这次她的表情有些心神不宁。
大门被打开,屋外是大口喘气的杰洛,他的表情极为不安,胸膛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那家伙……找过来了。”
很多时候等待比得到结果要痛苦得多,当镰刀不是停在头顶而是挥下的那一刻,多萝西显得格外从容镇定。
她朝杰洛走去,声音温和:“是他来了对吧?”她在死亡来临前,拥抱了身边的玛丽:“愿主永远保佑你。”
杰洛齐贝林咬着下唇,若不是他,也不会造成这个局面。父亲是对的,他总是鲁莽冲动,然后闯出大祸。
今天他正在给病人看病,一位护士急匆匆的跑来,神色有些害怕:“齐贝林医生……出事了,麻烦您去看看。”
看着护士脸上的表情和满头的汗水,杰洛本能的觉得不妙:“怎么了?”他看着坐在对面,正等着看病的患者,对方是个很明事理的人,见此立刻微笑着说道:“没事,我时间很充裕,不着急。”
“谢了。”
杰洛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护士的脚步往外走去,对方是个很机灵的女孩,立刻开始解释情况:“是这样的,今天有个病人执意插队,惹了众怒。我们立马喊医护人员进行调节,请他拿号,坐在椅子上等着……结果他直接打了劝慰的护士,还说我们这个医院真是瞎了眼,该死……”
有谁这么不长眼,惹事惹到他们家的医院来了?
杰洛听见这事情,不悦的咂舌。普通民众确实有可能不知道齐贝林家族的另一个身份,只当这是一家普通的医院。但知道他们身份的上层人士,一直对他们非常客气,礼数周到。
更高一级的王公贵族则专门喊自己的父亲和自己上门诊疗,不会屈尊降贵踏足医院。
也正因为如此,杰洛长这么
大,还从没遇见过这种可以称之为医闹的事情。
到底是谁这么有毛病?
“父亲呢?”杰洛问道
“齐贝林先生正在做手术,离手术结束应该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护士抓着自己的衣摆:“所以您现在是医院最大的负责人,所以我才来找您……”
“嗯,你做的没错。”杰洛摘下脸上碍事的口罩,他倒要看看哪号人物敢惹到他们头上来。
转角一过,护士就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看到了罪魁祸首,大声说道:“先生,就是他惹事!”
来者有着杰洛齐贝林极为熟悉的外貌,他此刻后脑勺贴着膏药,正气定神闲的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坐着,他对面是战战兢兢的医生,正在询问对方的状况。
医生看到杰洛,心中一喜,赶紧朝他跑了过来,觉得自己胆气大增。
杰洛手里的口罩带也不是放也不是,他甚至在那一瞬间很想蛮不讲理的对身旁无辜的护士大吼一声:“你就不能悄悄指给我看吗?干嘛要大声嚷出来?”
但万事没有如果
杰洛齐贝林看着那个混账朝他们这个方向望过来,然后眯起了眼睛。
对方从椅子上站起来,隔空对着杰洛傲慢的仰头:“哦?你这个小子就是这家医院的负责人?”
杰洛齐贝林升起来的心骤然放下,他松了口气,双手环胸,同样用相当不客气的模样瞧着斐萨德曼:“对,有什么事吗?”
他这副表情立刻让易怒的蠢货发出了咆哮:“既然你是负责人,就该清楚什么人你不该得罪!”他骄傲的指着自己的族徽:“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可是男爵!”
不耐烦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杰洛齐贝林冷哼一声:“据我所知,现在在位的人可是你的父亲,你个还没实权的家伙在这里狗吠什么?”
他的不客气大大出乎了对方的预料,这个像井底之蛙的男人从未想过有人敢对他不敬。他不顾护卫的阻拦,直接冲过来揪住了杰洛齐贝林的衣襟:“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
“这句话应该是我反问你吧,老兄?”相比于外强中干的斐萨,杰洛齐贝林可要厉害太多,他轻而易举的拉开了对方的脏手。要不是现在太多人注视着这场闹剧,他甚至想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区区一个小喽啰,还敢这样叫嚣。
听完他这句话后,男人狰狞的脸上出现了更加复杂的表情,他低声重复着杰洛齐贝林的话语,突然眼中浮现出了饿狼看见血肉的光亮,刺眼的惊人:“我想起来了!”
他神经质的发出了尖笑声:“是你!我绝对没有记错!酒馆里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如同尖锐的指甲划拉着玻璃,男人脸上出现了畅快的笑容:“你们,都给老子搜!”
“喂,你要干什么?!”杰洛齐贝林怒吼道:“谁都不许动,我看谁敢在齐贝林家族的地盘上撒野!”
“到底怎么回事?”格雷高里齐贝林不大的声音却让嘈杂的喧闹声如潮水般褪去。
这位中年男性并不算特别高大,却总让人觉得有着相当强烈的威慑力。别说杰洛,连瑞萨这个混账东西都收敛了刚才癫狂的嘴脸,只是表情依旧称不上好看。
“父亲……”杰洛小声回应着眼前的中年男性:“这个男人他插队不说,还打伤了我们这里的护士,我……”
“那为什么我来时,这位先生会说道酒馆和搜索这样的字眼呢?”格雷高里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却像惊雷般霹在杰洛的心头。
他知道父亲如果知道了真相,内心根本不会产生同情这样的情绪,只会斥责他的冲动,根本不会给予任何帮助。
哪怕不想撒谎,杰洛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怎么知道他在说什么?这家伙脑子有问题。”
瑞萨装模作样的本事堪称一流,不然也不会把威卡毕博哄得团团转,还娶到了对方的妹妹。他本能的察觉出这个中年齐贝林不好惹后,就立刻换上了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齐贝林先生,请您为我主持公道。”男人挤下了两滴鳄鱼的眼泪:“您的儿子不仅现在对我出言不逊,还曾经在酒馆里伤害了我,甚至夺走了我的妻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病人们腰不疼了腿不酸了,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你!”杰洛还来不及说什么,他的父亲就抬起了自己的手掌,这是噤声的意思。
格雷高里先叫来了医院的治安人员来疏通过道,让病人们继续有序排队,同时将受伤的护士送去治疗,等乱哄哄的医院重新和之前一样井然有序后,他才邀请瑞萨前去了他的工作室。
“先生,请你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拿出证据。”格雷高里示意儿子和萨瑞共同坐在自己桌子对面的椅子上,看起来从容又镇定。
萨瑞瞪了杰洛一眼,随即掉下了鳄鱼的眼泪:“先生,我知道您是好人,可惜你生出了一个粗鄙又不成器的孩子。”看着杰洛愤怒的捏紧了拳头,又没办法发怒的模样,他心里才痛快一些。
“是这样的,我五天前和自己的妻子在酒馆吃饭。她不胜酒力,很快喝醉了,所以我就将我的妻子多萝西扶起来,没想到您的儿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我!”斐萨用手指着自己的后脑勺:“现在我觉得我留下了后遗症,脑袋时不时的发晕。”
这个家伙忘记了玛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