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然后那想法从脑海中涌现出来,像是救命稻草,像是黑暗甬道尽头的光束。
我大声说道:“我要到阁楼里去!”
没有回答,怪物安静了下来。于是我喜悦而又振奋地大喊了一声:“到阁楼里去!”
然后我醒了过来,没有尖叫、没有桌翻凳倒的戏剧性场面。我的后背和脖子因为睡姿不正确而隐隐作痛,身上有些冷,但仅此而已。
惟一能够证明那场噩梦——梦中梦——的,是我急促的心跳。
我迅速站了起来,这次没有撞翻椅子,然后急匆匆到了床边。
“托尼,托尼醒醒。”我用力推着他。
托尼嘀咕着,翻了个身,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干嘛?”他含糊地问道,“天塌下来了?”
我继续推他,仍旧后怕,急需一个清醒的人陪我,好能驱散这种不理智的恐慌。
托尼终于睁开眼睛,瞧了我一眼,随即皱起眉,问道:“怎么了?”
“噩梦。”我哑声说。他要是个女孩儿,我早就跳到床上钻进温暖的被子里去了。可惜我们的队伍里是清一色的男性,而有外面那些人误以为我是谁的女人已经够糟糕了。
托尼哼了一声,不过他到底还是坐了起来,垂着头、揉着脖子,发出困倦的哼哼声。
“只是噩梦而已,醒过来不就行了。”说归说,托尼并没有因此继续倒回去接着睡。我为此感激不尽。
我告诉他:“我想到阁楼去一趟。”
第51章
“什么阁楼?”托尼斜眼看着我,“这地方还有阁楼?”
我不得不把跟史蒂夫说过一次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对托尼说:“我们可以去二楼搜刮物资,再上阁楼一探究竟。”
“呵,”托尼哼笑一声,“就是那个史蒂夫说‘不要跟托尼去’的阁楼?为什么不呢!”他兴奋地跳起来,开始飞快地给自己穿上靴子和外套。
然而我见他这么激动,又变得不确定起来。刚才梦里带来的那种确定感——必须上阁楼去——此刻也逐渐淡了下去。
不过我还是想出去。这个房间让我不安,像是噩梦随时能够回来似的。但我现在很确定自己已经醒了,并且知道那种感觉是不理智的。
“我们要和史蒂夫说一声吗?”我问托尼,“他去找乔尔了。”
托尼斜乜了我一眼,“和他说一声,好阻止我们的冒险行动吗?”
“恐怖游戏里的坏结局一般都是这种作死行为导致的。”我提醒托尼,“至少我们要告诉别人我们去哪儿了。”
“我会留张字条的。”托尼不在意地挥挥手,然后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茫然地反问:“昨晚?”
“无所谓了。”托尼审慎地打量着我,“忘了就忘了吧。现在我们去阁楼看看,我可是很好奇呐。”
他说完就推门出去,我连忙紧紧跟上,恨不能抓着托尼的衣角。
不过外面并没有风云变色,甚至十分晴朗。我注意到闲散人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拿枪的家伙。
“看起来他们的人已经出发去打猎了。”托尼幸灾乐祸地说,“就算你想找史蒂夫告状,也得等天黑了。”
我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留下的都是中老年人,还有女人。”托尼敏锐地观察着,“他们在防守,意味着内部空虚,主力都倾巢而出啦。你之前提起强盗?”
我点了点头,终于还是抓住了托尼的衣袖,和他拉近了距离。
穿过之前那个庭院,路过几个岗哨,我和托尼就到了那栋教堂式的建筑前。
那些持枪的男人只是戒备地瞧着我们,但没人问问题,也没人阻拦。
“好一个地方。”托尼在上台阶的时候评价道。
我们的脚步声空洞地回荡着。身后持枪的男男女女默不做声地瞧着我们。
“嘿,”我对一个盘腿坐在门口的老人说道,“你要是见到我们的同伴,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到上头的阁楼里去了,好吗?”
这感觉很傻,我想我们真的应该找到萨姆和迪恩说清楚,但我又想到阁楼那里能看见大坝,到时候我只要推开窗户喊一声就好。
能出什么差错呢?
于是我们走了进去。
一进入大厅,各种原本细小却被穹顶放大的动静就开始不绝于耳:风在外面摇撼松动的窗棂,某处没钉牢的铁皮“格朗”作响,头顶的大吊灯也在轻轻晃动。
当然,还有我们的脚步声。
这里如此安静,我总是忍不住想象大门在我们身后轰然关闭的情形——黑暗紧随其后降临,然后我们就被困住了。
但这些当然并没有发生,毕竟我们没有真的活在恐怖片里。
前方,托尼正慢吞吞地走着,像条机警的猎犬似的四下查看。“电厂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他自言自语似的问道,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通往楼上的木头楼梯。
我没有回答,只是紧张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
远处,通往那条河的后门不知被谁给关上了。我想起留在河边的衣服,思索着什么时候再去洗它们。但这个想法不知为何缺乏真实感。
一转头,我发现托尼已经抬脚朝楼梯那里走过去了。
“喂,托尼,等等我!”我连忙跟上,靴子里的匕首套子硌着我的脚踝,预料中那样把我磨得生疼。
“放轻松,别担心。”托尼稍微放慢了脚步,好让我追上他,“这地方既不是封闭的,又没有特别大,真出了事,我们怎样都逃得出来。”
我不信任地哼了一声,但还是紧跟着他。
“先到二楼。”我坚定地说,然后压低声音,“我们得找点儿武器。”
托尼和我在二楼停下。窄窄的楼梯过道尽头有扇钉着木板的窗户,转过去就成了昏暗的长廊。房间则星罗棋布在长廊两侧。
“瞧,我就是在那扇门里找到水和枪的。”我把右手边第二扇门指给托尼看。
“急什么,咱们一扇一扇来。”托尼说着就去拧左手边的第一扇门。
生锈的门把手吱吱呀呀响了一下,“咔哒”一声打开了。
“宾果。”托尼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去,然后惊恐地大叫一声,脚下踩了弹簧似的猛地向后一跳。
在凌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中,我看到门梁上倏地掉下来一个脑袋那么大的布娃娃,一条腿上拴着绳子,在门框上倒挂着,摇来晃去的。
布娃娃做得粗制滥造,脸上缝了两颗扣子权当眼睛,嘴巴是用黑线缝出来的,仿佛钉了一排订书针似的。
“耶稣啊!”托尼惊魂未定地用力推了下门,撞得布娃娃倒吊着荡起了秋千,“妞儿,你倒是给我个提示也好啊。”
“我昨天开的那扇门里没这个。”我虚弱地说道,没被娃娃吓到,倒是被托尼吓得不轻。
托尼侧过身,从仍在轻晃的娃娃旁边钻进了房间。他不信任地看着那小东西,眼神仿佛在控诉。
“这是小孩儿的恶作剧?”我也跟着从旁边挤了过去。布娃娃缓缓旋转着,那两颗扣子竟像是跟着我移动似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要小孩的缘故。”托尼嘀咕道,“天杀的恶作剧,甚至都没有技术含量。”
“但还是把你吓得够呛。”我默默地指出这一点。
托尼哼了一声,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看起来啥也没有,我这份惊吓是白受了。”他不高兴地说。
我走到屋子左边的那扇门前,轻轻把门推开,做好了再被吓一跳的准备,不过这次没有天降正义,里面只是黑漆漆的一个卫生间,闻起来像是沼泽一样。
就算里面有物资,我也不想去找。而且臭味正迅速扩散,我赶紧把门关上了。
托尼正在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翻找着,他说:“这里不像是住着人,东西都落灰了。”
“这鬼地方也没法住人吧?”我喃喃说着,经过那张床,走到顶头的小桌子那里,把抽屉一个个拉开检查。
“嘿,瞧。”托尼从枕头下翻出一本杂志,翻开看了两眼,嫌弃地皱起鼻子,“啧啧啧。”
我转过身去,还没看清封面,托尼就一扬手把杂志扔到了身后。可怜的杂志“啪嗒”一声撞在了墙上,然后掉在地板上。
“少儿不宜。”他坦荡地解释说,毫无尴尬之情。
“行吧。”我拉长声音,回头继续看着抽屉。里面破烂挺多,但用得上的似乎没有,还随处可见道具组的恶趣味,比如破洞的臭袜子或者明显日期不对的日历之类的。
等等……
我从抽屉深处拽出一个香烟盒来,晃了晃,听声音里面好像还有几支烟。
“那玩意儿可是能杀死你的哦。”托尼幽灵一样从我肩膀上探出来,然后出其不意伸手抢走了烟盒。
我抓了一下,没能抢回来,转过身叉腰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要抽!但这东西没准能在这里当作货币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