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固定在抽屉正中间,只不过被滚来滚去的眼球挡住了。
“该死、该死、该死。”我把抽屉完全拉开,然后用刀柄推开那些眼球,发现刚才吸引我视线的,是一个被胶带纸粘在抽屉上的、折了好几次叠成小块的纸片。
我得把手伸进去,割断胶带纸,才能拿到这个小纸条。
盯着那些滚来滚去的眼珠,随着滚动,那些眼球仿佛投射出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头颅中剥离之后,那些眼球看上去就像畸形的乒乓球一样,和正常人的眼睛比起来,过分的圆、过分的大了。
“好吧。”我告诉自己,然后先把匕首尖伸进去,划开了固定纸片的胶带纸。停顿几秒钟之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缓缓把手伸了进去,捏起那个小纸片。
“啪”的一声,那些眼球就像涨破的气球一样爆炸了,汁水四溅。有一些溅到了我的手背上,冰冷黏腻的触感让我猛地缩回手,使劲地甩了起来。
但我没有再发出尖叫,我不想给卢卡斯这个混蛋那点满足感。尽管如此,我的心脏仍在胸腔内剧烈搏动,仿佛替我的喉咙多出了那份没能出的力一样。
纸片上也沾了许多粘液。我忍着恶心把纸片一折一折地打开,感觉自己像拆弹人一样,永远不知道下一次会拆出什么。
完全打开后,我看着纸片,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骗到你了,哈哈哈!
我默默把纸片扔到桌上,把手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然后转向那张床。我脑海中仿佛有个钟正在滴答作响,浪费的每一秒钟都在指针上留下血一般的印记。
门外,传来伊森的厉声惨叫。
第227章
没有时间了。我的太阳穴砰砰作响,而在伊森的惨叫声过后,门外又陷入了令人抓狂的死寂之中。
在心脏狂跳的声响中,我冲向单人床,然后垂着双手无助的站在床边,仿佛准备给病人实施手术却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带上护士或者医疗器械的倒霉医生。
那只是一张单人床,丝毫不像男孩子的:白色的枕头、白色的床单。我嫌弃枕头,结果发现下面只有一瓶凡士林。床底下则满是灰尘的死去的蟑螂。
此外,在床靠着的那面墙上还贴着一张海报。
我盯着海报看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海报上那个万分眼熟的人是谁——穿着军装、外戴着帽子的白人男性,但对于白人而言,他的肤色算是偏深的那种。
正是这家伙那张脸上带点痞气的可爱勾起了我回忆深处的某一根线。海报没有贴得很平整,有些地方鼓了起来,让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仿佛被扭曲了一样,变得有些诡异。
时间还在继续流逝。我从搜刮记忆的尝试中蓦地挣脱出来,一脚踩到床上,然后伸手抓住海报的一角,把海报从墙上揭了下来。
海报背后有东西,也是拿胶带固定着,是一把钥匙!
我迅速扯下钥匙,同时撕破了海报。在钥匙旁边的空白处有一行小字,写着:来自萨沙的爱!希望你没忘记我们:)
来不及回忆萨沙是谁,我把海报残骸扔在地上,然后冲向上锁的门。扩音器里蓦地传来卢卡斯的声音,盖过了外面再次响起的惨叫声。
“祝贺你!”卢卡斯喊道,“你成功找到了钥匙!但时间不等人,爹地就要被妈咪大卸八块了!噢噢噢噢!”
我使劲把钥匙捅进锁眼,感到冰凉的金属在汗津津的掌心里打着滑,但我不知怎的成功转动了钥匙,并且听到锁芯“咔哒”一声弹开。
我用力拉开门,然后朝外冲去,然后猛地停下,双眼大睁,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就在我眼前不到五公分的地方,一根细细的线横着。我的耳朵后知后觉地在血液奔流声中听到“滴滴”声。
那是一根引线,拉在门的两侧,一旦我从门里冲出去,就会拉动引线,然后“砰!”
我喘着粗气后退一步,发现引线一共有两个,一上一下。引线末端则是闪着小红灯的引爆器,用胶带纸粘在门框上。
进来的时候,这东西绝不在这里。
“不要!米娅,米娅,等等!”伊森狂乱的声音顺着走廊传来,“米娅!”
我咬紧嘴唇,低下头、抬起腿从两根引线中间钻了出去。我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想狂奔,但刚才的事情让我没走一步都忍不住检查两边的墙上。
走廊深处——比我们来时还要深的地方——传来连续不断的电动机的嗡嗡声,然后就是伊森的惨叫。我想不出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肺活量,但他惊恐的叫声仿佛一把锯子在我大脑中拉扯着。
我终于拔腿狂奔,经过我们来时的那扇门,一直跑到另一个顶头,然后转过弯。
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身穿背心、短裤的米娅,也不是倒在地上,一只手挡在身前的伊森,而是米娅手中的橙红色的电锯。
那刺耳的嗡嗡声正是电锯发动的声音,嗡嗡声之下血肉撕裂的声音则是伊森的手腕被电锯一点点割开的声音。
伊森整个人已经被鲜血覆盖。
“伊森!”我听到自己遥远的声音。我的手脚动得似乎太慢,朝米娅扑过去的脚步宛如太空步一样没有着落。
但当我抓住米娅的肩膀用力朝一旁推开的时候,错位的时间齿轮似乎“啪”的一声归位。我抬起脚揣在伊森的肩膀,让他往后倒下去,避开电锯仍在转动不休的锋刃。然后米娅抡起胳膊把电锯朝我挥了过来。
我手中的匕首“铛”的撞上电锯,然后迸溅出刺眼的火星。我的手腕像是沸水之上的笼屉一般震动不已。
下一刻,刀“啪”的一声断掉。米娅手中的电锯蓦地失去重心,像斜下方捅过去。我连蹦带跳闪躲开,想要绕到米娅身侧,但她猛地扬起一只手朝我脸上打过来。
我堪堪架起手臂格挡,然而在接触到那非人的力道的瞬间就被打得向旁边一跌,撞上墙边的矮柜,某个花瓶“咚”的一声掉在木地板上,却没有摔碎。
米娅朝我转过头来,而这也是我第一次正眼看到她的脸。那原本是年轻女性的脸庞上不知为何布满扭曲的皱纹,皮肤则呈现出水泥般灰败的颜色。
但那张脸上的笑容却似曾相识,如此疯狂,如此充满恶意。
我伸手抓住背后的柜子把自己拉起来,我的手按在了某个东西上面,那是座机电话。而我这一按之下,听筒从座机上跌了下来,隐隐传来萨姆驱魔的声音。
前方,米娅冲我扬起电锯,看样子是打算使一招力劈华山把我切成两半。我的脑海中纷乱的线路突然有两条接在一起,那个结论宛如灯泡一般亮了起来。
我抓起话筒放了回去,然后用力按下“免提”键。下一刻,驱魔咒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在走廊里以惊人的声音回荡着。
米娅的动作蓦地停下了,她的脸仿佛幻灯片切换一样快速的来回变化。有一瞬间,我瞥到米娅,真正的米娅,伊森的米娅,在那张衰老、扭曲、愤恨的面具后露出惊恐、悲伤、恐惧的神情。
不够,这些还不够。驱魔的声音只是削弱了那个占据米娅身体的东西,也许是因为隔着电话线所以咒语的力量有所减弱,也许是因为这个恶魔实在太过强大了。
我能仍瞥到那不怀好意,事实上现在已经恶意满满的鬼脸。
恶魔,鬼魂,这里的一切仿佛都脱离了丧尸世界的准则。如果是萨姆和迪恩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会怎么做?我不会拉丁语的驱魔咒,没有温家哥俩用来杀死恶魔的匕首,也来不及现做一把出来。
跟上电话里的声音太困难了,那些晦涩的发音和复杂的变调。但我必须做点什么,加强驱魔的力量,才能真正完成驱魔仪式。
“christus!”我用唯一知道的拉丁语喊出基督的名字,“christus!”
这很傻,尤其是在缺乏宗教信仰的前提下,但当我这么做的时候,米娅的脸猛地朝后扬了过去。
她厉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一股黑烟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像巨蛇一般撞上天花板,然后沿着墙缝扭动着消散了。
“咚”的一声,米娅的身体瘫软了下去,倒在走廊的木地板上。
“米娅……”倒在一旁的伊森努力爬起来。他的左手鲜血淋漓,我在绽开的皮肉下看到森然白骨——刚才电锯几乎已经把他的整只手都切了下来,现在只剩一点骨头和皮肉还连勉强连接着。
他需要医治。得不到及时治疗的话,需要的就会是棺材了。
“妈的。”我一脚踹开地上失去控制后终于安静下来的电锯。那东西就像冬眠的蛇一样蛰伏在旁边,让我无法安心。
然后我朝伊森爬过去,我仍在战栗的手脚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的体重,但当我想要扶住快要瘫倒的伊森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板上。
“米娅。”伊森坚持道,眼睛看都没看我一下,“拜托了,看一下米娅。”
我抓住他的右手按到他喷着血的左手上,命令道:“按好了。按好了,伊森!”在他双眼发直仿佛没听见我说话之后,我不得不伸手抓住他的耳朵用力拧了一下,“伊森,你失血太多了,我必须立马给你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