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但眼前的蓝色仍在,像是梦里的星星。
渐渐地,我开始感到眼皮变得沉重,之前因为被扔进小黑屋而生出的错乱和恐慌在蓝光的起伏中平息下来。如果不是铁门突然发出声音,我几乎就要睡着了。
猛地抬起头,我没有立刻发现拘束衣不像之前那样紧紧勒着我的身体了,尽管还穿在我身上,让我难以动弹,但那种上半身麻痹、下半身酸痛的感觉大大减弱了。
铁门后射进来刺眼的灯光,那只是走廊的长明灯而已,但对于处于黑暗中的眼睛简直就像激光一样。
我闻到酒精和烟草的刺鼻味道,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然后感觉自己的头发被猛地抓住狠狠一拉。
“哈哈哈,”含糊不清地醉话,那个之前被我痛打的警卫揪住我的头发往前一拖,把我拽倒在地,“山猫变成耗子了。”
我咬紧嘴唇才没有尖叫,他扯掉了我的几缕头发,但那可不比挨子弹疼。我迅速移动膝盖好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倒在地上像麻袋一样被对方揪着头发拖行。
“瞧瞧,”他还在说,不知道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因为穿着拘束衣这个事实让他判定我毫无攻击力,“你是不是尿裤子了,小猫咪?没关系,等我们把你多关几天,你会把屎也拉在□□里,然后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服从命令,乖乖听话。”
他把我的头发往上扯,大概是想让我直起身来。我顺势提起膝盖朝他的腹股沟撞过去,这一撞因为肌肉酸痛有些偏差,但下三路就是下三路,那里的什么东西都不大经撞。
再加上警卫嚎叫了一声,所以我想我到底没有偏离多少。
当他因为疼痛而下意识抓紧我的头发的时候,我再次跟进,膝盖找准位置狠狠撞了第二次,第三次。警卫抽搐着惊厥倒地的时候松开了我的头发,但仍旧把我拉倒在地。
我打了个滚,气喘吁吁地跪坐起来,然后转动上半身。
拘束衣仍在身上穿着,也许之前的蓝光的确是幻觉,是我被关太久生出的自我安慰。但眼前这一切可不是,我踉跄着朝光亮泄露进来的铁门走去,然后把身子倚在半开的门上,喘息着朝外望去。
门外的走廊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但没有其他人。
身后,警卫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这狗娘养的,我迅速穿过铁门,然后转身在警卫慢半拍的大喊大叫中一脚踢上了铁门。
“咚”的一声,警卫吼叫着命令我把门打开,立刻把门打开,不然我就会有麻烦,天大的麻烦。
我想骂他几句,但浑身发抖,什么都说不出口。如果不是靠肾上腺素在支撑,这会儿我肯定已经瘫倒在地了。
警卫的叫喊声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其他人,他跑来这里虽然未必是什么正规流程,但每一层都有警卫把守,他说不定和自己的同僚打过招呼才来的。
而我穿着拘束衣,要怎么才能穿过重重警卫,逃到安全的地方?
蓝色的光点出现在我前方不到三步远的地板上,组成一个箭头,然后是大写字母拼成的警示。
跑!
第258章
夺路而逃我并不陌生,被持枪歹徒追杀也不算是第一遭遇到,但上半身活像裹在蚕茧里一样,只能靠两条腿跌跌撞撞狂奔,这种事情我还是头一次经历,并且此生不想再重温第二遍。
要是我摔倒了,就只能像蠕虫一样在地板上爬行,绝望地等待那些警卫把我抓回去。正是这个念头支撑着我,以及我的双腿和膝盖。
前方,在快速倒退的地面上,蓝色箭头宛如流水般迅速变换着,指引我在经过楼梯口的时候继续向前,而非上楼或者下楼。
楼梯口原本的警卫则不知所踪。也许是那个来教训我的家伙把人支开了,自作自受的混蛋。
自作自受的混蛋还在禁闭室里疯狂制造噪音,不过幸运的是听不清人声,只有敲门、撞门的咚咚声。
这至少能帮我争取一点时间,就算那个警卫回来了,也只会以为是我在禁闭室里终于受不了那压抑的黑暗和安静,变得疯狂起来。我敢打赌,这种事情在那个人间地狱中屡见不鲜。
蓦地,左拐的箭头猝然出现,我在急刹车的时候差一点踉跄跌倒在地上,但不知为何竟站稳了。周围的空气像是突然暴跌了十度一样变得冰冷,当我向左转头的时候,只看到一扇门。
一扇虚掩的门。
漫不经心地说话声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大概是守卫回来了。那家伙不会第一时间发现禁闭室的问题,但迟早会发现。可如果我要是傻子一样站在走廊,他得是个瞎子加白痴,才不会立刻高声喊叫着找来帮手把我扔回禁闭室去。
来不及多想,我用一只脚抵住那扇门推开一点,然后侧身挤进去,随即用后背轻轻把门顶住关上。
锁舌“咔哒”响了一声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手可用,关上门之后除非用牙齿或者脚趾,否则根本没法再次把门打开。
算了,反正这个晚上也不可能变得更糟糕了。
我无奈地把目光从门把手上拉回来,转身打量这个临时藏身处。这里看上去像是个储藏室,用来搁置无害的杂物:水桶、拖把,成捆的毛巾和床单,还有几只白色的塑料桶,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好吧。”我悄声对着空气说,睁大眼睛搜寻着蓝色,“如果你不是我的幻觉,现在就该登场解释一下了。”
凄冷的月光从储物间对面高墙上的一扇窄窗里洒进来,在地上投下带着金属栅格的影子。
我耐心等待着,但足足过了几分钟都没有消息,就好像那救了我一命的蓝色光斑再次成为了回忆中的幻想。
天啊,他们究竟给我吃了什么药?
“好吧。”我重复道,声音更低。这地方是死路一条,尤其是在我不小心把门关上以后。
不知道要是活活饿死在这里,卡姆斯基会对我有什么新的评价。搞不好他会对人工智能失去信心,因为这种程度的愚蠢对于人类或者科技发展真的毫无益处。
也许这个储藏室里有什么我能用的东西,先把身上的累赘剪开,扔进末日火山烧个干净。
然而,这里也许不叫监狱,实际上却与监狱并无区别,最显著的共同点就是——任何可充当武器的东西都不能随手获得。
说不定我得用牙咬开这件结实的囚服,但如果必要的话,我会的。我才不会任由他们把我像只山鸡一样捆起来,当作战利品示众。
就在这时,蓝光重新出现了,跳动、闪烁的光点在房间地板的正中央组合成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等待。
“等什么?”我忍不住精神一振,但仍觉得困惑,“等天亮?等救兵?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说不定知道我是谁,那你就应该明白没人会来救我。”
蓝色光点在地板上静静地呼吸着,没有进一步的变化,但也没有消失,像是知道自己所带来的不可思议的安慰。
我盯着那些光点,直到它们烙印在视网膜上。
然后,就在光点所在的位置更靠里一点,在月光投影于地板上的位置,一只手的影子幽灵般出现,挥动了一下。
我猛地抬头,仰起脖子看到一只手抓住了窗外的一根栏杆,然后用力把自己拉了起来。
紧接着,马文伯拉纳的脸出现在栏杆后,看起来大汗淋漓。
“嘿,女孩儿。”他说,声音透过玻璃听起来模模糊糊,但不至于听不清,“看起来你有麻烦了。”
我愕然瞪视着他,紧接着回忆起自己在的楼层是第五层,忍不住对他说道:“你吊在半空中,还觉得有麻烦的人是我?”
然后,我瞟了一眼地上的蓝光,刚想问马文这东西是不是他搞出来的,结果却发现蓝光不知何时消失了。
“等一等。”马文把一条胳膊穿过铁栅栏,固定在栅栏和玻璃窗中间,用另一只手掏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根撬棍,换言之,马文手里拿着一把天杀的物理学圣剑。
我像做梦一样看着马文先是撬动外面的几根铁栏杆,然后又用撬棍的一头砸破了玻璃窗。玻璃碎裂的声音不算大,因为窗户破碎的同时,外面的风声也涌了进来,听起来相当猛烈。
马文究竟是怎么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吊在十几二十米的空中,完成非法入侵一栋守卫森严的精神病院的?
尤其是他本来应该被关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大门上锁,窗户带着铁栏杆。
当然,追根寻源,他手里就不该有撬棍。这又不是该死的寻宝游戏,没道理能随处捡到物理学圣剑,然后藏进异次元口袋里而不被那些虎视眈眈的警卫和护士搜查出来。
“来帮个忙?”马文已经有一半身体钻过窗户了,要是运气好的话,他进来之后甚至不会剐蹭掉身体上的某些重要零件。
我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说:“乐意帮忙,但我还穿着这鬼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