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知道是不是像她从旧房子带到新房间里那张牌一样会变花色。
不过即便会变，她也不会。
至于张数对不对，莉莉娅也没数。
她把它们放到一边，抽出几张牌，开始搭塔。
这还是她第一次玩搭塔，动作有点生涩，每一张都搭得小心翼翼，但运气意外的很好，几乎没有倒塌。
看来她在牌类上的好运也辐射到了搭塔这类和牌沾上点关系的游戏上。
塔一点一点垒高，渐渐到和莉莉娅的视线持平的地步，到最后只差最后两张——
就在她刚要伸手时，一片带着热气水汽的阴影突然降下，几滴冰凉的水珠毫无预兆地落在莉莉娅头顶。
她还没抬头，就已经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
他身体本身的，轻微的，不凑近根本无法辨别的，类似于荷尔蒙的气味，带着热气、沐浴露和洗发露交织后的香味。
莉莉娅还来不及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对面而来，轻而自然地抽走了她原本要拿的两张牌，搭在了塔的顶端。
莉莉娅心头一跳，抬眸，看向刚洗完澡的、和她隔着一个茶几、此时正弯腰向她探身、却又保持着微妙距离的西索。
他又没穿衣服，只用一条浴巾搭在腰间，也没擦头发，头顶随意搭着一条房间自带的白毛巾，湿透的红发一缕缕贴在鬓角和颈侧。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一路往下流，再悬垂片刻，滴在茶几上，也滴在扑克牌搭成的塔上。
纸牌可受不了这么多水。
在那些水滴将莉莉娅好不容易搭成的纸塔彻底洇湿摧毁之前，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从西索脸上落下的水珠。
已经有点发凉了。
但一直伸着手接也太傻了。
莉莉娅收回手，站起身，西索也随之站起身，她抿了一下嘴唇，提议：“要不然，我帮你擦头发吧？你应该没有那种不许别人碰头发的禁忌吧？”
“嗯哼~没有哦★~”
他还是那种拖长着尾音，带着点戏谑的，看她好戏的语调。
莉莉娅抿了一下嘴唇，坐回沙发上，冲他招了招手。
以前都是他对她这样的，招小狗似的。
她虽然没说，但一直记得。
红发男人看出了她记仇的心思，但什么也没说，坐到了她身侧的沙发上。
西索比她高，让他为擦头发弯腰是绝无可能的，所以莉莉娅只能略显笨拙地调整姿势，爬上沙发，双膝跪在沙发上，伸手取下他头上的毛巾，按在他头发上揉搓。
隔着毛巾，湿意都一阵一阵地传来。
和对西索原本的印象不同，在这时候他居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来动去，很乖顺地坐在那里由着莉莉娅给他擦头发。
他看上去像个普通人呢。
哈哈，这样的话可不能说出口，
那么，有人为他这样擦过头发吗？
莉莉娅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困惑。
但她也不会问。
而且这和她也没有关系。
头发擦到一半，莉莉娅突然想起她和西索之前的约法三章。
“……话说回来，我要求西索你保持距离，但我自己却这么快就破了。虽然本来也这个约定也没要求我啦。”
“没关系哦★~”他懒洋洋地，很大度地回应。
“你当然是没关系啦！”莉莉娅低声嘀咕，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下。
指尖带着毛巾边角拨开他耳侧湿漉漉的头发时不小心拂过了他耳垂。西索的耳垂也是柔软的，温热的。
具体的触感已经无法回忆细想，但被她碰到的西索像是没意识到似的仍旧安静地、近乎温顺地坐着。
他后侧的头发其实很长，长过后颈，莉莉娅顺手擦了他有点潮湿的后颈，搓了几下发尾，又问：
“要我帮你吹头发吗？我带了吹风机来的。”
“可以哦★。”
西索又没有拒绝。
于是莉莉娅抛下毛巾，从沙发上落地时干脆连拖鞋也不穿了，赤着脚从沙发边跳下来，小跑着跑进自己的房间找吹风机，又小跑着出来，找到沙发侧边的插座，插好插头，调整了一下风力和温度，又跪坐在西索身侧帮他吹头发。
吹头发没什么难的，但因为是西索，所以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做起来也有点压力。
她的手在西索湿漉漉的头发上抓来抓去，有点小心翼翼的，一边又忍不住分神去感受指间发丝的质感。
他的头发看上去很柔软，实际上其实比想象中硬一点。
吹风机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房间里面显得很响，响的让人心里莫名古怪起来，于是莉莉娅忍不住开口了：
“怎么样？有没有扯痛你？”
声音被吹风机的嗡鸣掩盖了大半。
其实是一句废话。
因为他这样的人连伤都不怕，怎么会怕被拽掉几根头发？
但是还是问了，他也还是回答了。
“没有哦★~”
……这是一种很怪的感觉。
此时这种感觉和转运符的有无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是在此刻，做这么日常却其实很亲近的事情时，莉莉娅觉得有一瞬间好像离西索的心近了。
应该是幻觉吧。
西索的中短发很快就被吹干了，原本贴在颈侧的碎发也被吹得微微翘起，莉莉娅看了看，感觉差不多了。
她关掉吹风，不再直起大腿，而是向后一坐，坐到了自己的脚踝上，她呼出一口气，对上西索凝视她的，没有什么笑意，只是单纯在凝视她翻涌古怪而陌生的情绪，以至于显得冷漠的金色眼睛，突然有点慌乱。
她下意识把吹风机往茶几上一放，打开电视想靠电视剧的背景音来冲淡这种古怪的气氛。然而命运弄人般，一打开就是收费频道免费观看的那几秒限制级打码视频，画面和声音同时冲击而来，莉莉娅又手忙脚乱地把它关上了。
“……我只是误点！”
她急急辩解，可是语气太急了，以至于说实话也像是找借口。
但其实要多谢这个收费频道的打断，从吹头发开始一直萦绕在他们之间的那种可以算是暧昧，但是比起暧昧又好像更真一点的气氛被打散了。
“嗯哼☆~”
西索不置可否，只发出一声轻哼，但也许是莉莉娅心虚，她总觉得那声音听起来也很意味深长。
“……”
“莉莉娅☆。”
“嗯？”
“耳垂的伤口快愈合了呢☆。”
这半个月来其实见过很多面，但是他好像才注意到似的，突然这么说。
因为按照他的脾气，其实并不会关心这种小伤口。
“是的。”
莉莉娅还戴着西索耳链改的那个耳钉，听他在这时候提起，她不自在地抬手摸了一下，说：“愈合的比我想象的快多了。”
她说着，抬眸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在和西索眼神在相触的那一瞬，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脊背，带来一阵细微的，古怪的，窜进心里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肩膀和肩膀之间相隔不到十五厘米，几乎要贴到一起。莉莉娅迟疑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距离是自己拉近的，后知后觉地有些懊恼。
她没法让西索远离，于是只好悄悄地往旁边挪动，挪动——
沙发柔软的坐垫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西索也坐在原位好整以暇地没有动弹，只是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地追随着她。然而，在距离拉大到某一瞬间时，莉莉娅的身体却毫无征兆、完全失控地向静坐的西索扑去！
她完全没能反应过来，明明可以轻易闪避的西索也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她就这样结结实实、毫无缓冲地把只围着浴巾的红发男人扑倒在了沙发上。
？
她尝试挣扎着爬起来，可手却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牢牢地贴在了西索的胸口，她咬牙用力抬起，但抬起不到两三厘米就又“啪”地一声重重落了回去，打得西索的胸口都出现了红印。
……真的吗，他的皮肤也如此脆弱吗？
更尴尬的是，头顶上方传来了西索疑惑的，带笑的声音：“嗯哼？莉莉娅☆？”
完全是戏谑的，看好戏的语气。
他好像一点也不尴尬，反而还很有趣似的。
他的胸膛因轻笑而震动，连带着她贴着的脸颊都跟着微微颤动，莉莉娅感觉无比羞恼，但她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我好像被胶水粘住了，我的手离不开你的胸膛，虽然这话听着有点像骚扰，但是是事实！”她红着脸急促地解释，但她自己都觉得好扯。
“真的吗☆？”
“真的！”
莉莉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理智告诉她这种时候一定要坚定！
……等下，是转运符吗？
难道转运符给她的运气是和西索亲密接触吗？真的假的？难道这就是她所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