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在引诱清冷夫君 第69节
宽阔而明亮的宫殿中,仍是语笑喧阗,众人四散交际,一片热闹之景。
她刚落座,耳边便响起身旁男人的沉声。
“方才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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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前面有提到过,表哥可以轻易分辨出阿萝到底睡着没有[狗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子们[红心]
第58章 恨溪水
烛火明亮的殿中,舞乐齐奏,丝竹之声衬着四周众人的闲谈声,热闹不绝。
而在一片热闹之中,江昀谨的声音乍然响起,更像是清凌的冰,在崔宜萝听到的喧闹声中格外明显。
崔宜萝连忙抬眼看他神情,见他并未看来,只是垂着眼盯着酒盏中澄澈的酒液,冷毅英挺的侧脸略微陷在阴影中,看不出神情。
例行询问罢了,眼下在宫中,暗处之人虎视眈眈,他定然是要保她安危的。
崔宜萝明了了他的想法,便能对应着答他的话:“在四处随意走了走,没碰着人。”
忽然一阵猛风吹进殿中,带的殿顶悬挂的八角琉璃宫灯皆是猛烈一晃,照着江昀谨的侧脸也忽暗一瞬。
烛光骤暗骤亮,殿中亦响起几声小小的惊呼。
但很快,宫灯摇晃缓慢,殿中又恢复亮堂。
崔宜萝听到他又低声问了句:“没碰着人?”
崔宜萝一怔,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怀疑他知道了她和元凌交易一事,但他语调平静,神色更是如常,不像是知道她想借着元凌查身世的事。
宫中禁卫森严,任他手握重权,受皇帝器重,也不可能如此灵通地得到消息。
他不过是再加确认,她的安危对他和二皇子而言或许真的很重要吧。崔宜萝心内轻轻冷笑一声。
她肯定而短促地答:“没有。”
江昀谨没有再说话。
忽闻殿门处守着命令呈菜的太监轻击手掌两下,清脆声在混杂的笑语声中格外明显。
继而,两列宫人鱼贯而入,红木托盘上摆着样式统一的白玉碗,里头呈着雪白的酥酪,有凝如膏,色白如雪,上头撒了些桂花干果以作点缀,精致可人。只这样端进来,殿中便轻溢起一股淡淡的奶香。
宫人们先将酥酪呈给帝后,方依次序有条不紊地呈上众人的桌案。
皇帝先轻舀一点送入口中,随后才命众人品尝。
崔宜萝此前在宁州虽也用过酥酪,但宫中的显然用料更佳,她只觉其中散发出的香味都有些不同,更浓郁些许。
她执起勺浅尝了几口。
用到一半,忽闻上方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是一片碗盏落地的清脆声,乍然摔破殿中和乐融融的氛围。
“贵妃娘娘!”宫人尖叫声刺耳。
崔宜萝下意识循目望去时,只见皇帝已疾如雷电从座上飞奔到了琼贵妃座旁,顷刻之间,皇后、周围的妃子皇子、宫人们也呼啦啦地围了上去,琼贵妃被密不透风地团团围住,下首的众人们互相对视,迷茫又慌乱,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崔宜萝恰在群人围上琼贵妃的最后几瞬望去,看了个清清楚楚。
本用来呈酥酪的白玉碗落在殿中地上,摔了个粉碎,地上却不见雪白的膏体,显然琼贵妃已将酥酪尽数用完。
而琼贵妃那张原本妩媚华贵的脸骤然泛起红紫,撑着圈椅扶手维持平稳,却似喘不过气般的,胸口急促地起起伏伏。
而雪白的颈侧,爬上了密
密麻麻的红疹。
“杨太医令何在!”
包围之中,传出了皇帝急促的吼声。只见座席之中,一中年男子迅速上前,围在琼贵妃身旁的众人也迅速为他让出一条道。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殿中骤然沉闷,下首众人不明情况,只对着眼神小声交谈着,生怕触犯了禁忌,惹得皇帝发怒。
只听杨太医浑厚的声音响在殿中:“陛下,贵妃娘娘这是过敏之症,需立刻用药,否则恐危及性命,请陛下速速将娘娘移至偏殿,以便臣用药诊治。”
如一声惊雷炸响在殿中,众人皆是一惊。
危及性命,过敏。是对酥酪过敏吗?崔宜萝垂下眼看向自己用了快一半殿酥酪,心口忽而急促地跳动起来。
身旁的男人也是一僵,带着几分着急地迅速看向了她。
看着素来清冷无情的面容上染上几分慌乱,崔宜萝下意识愣了愣。
手被他径直捉了起来,崔宜萝看向他圈在她细瘦腕子上修长的手指,心口一跳。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本白净雪嫩的手背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和她方才瞥到的琼贵妃颈子上的红疹,一模一样。
江昀谨呼吸一滞,剑眉瞬间皱紧,脸色低沉得令人惊骇,漆黑的眸间竟染上了急迫,手中无意识地拽紧了她的手,迅速地转眸看向太医院座席的方向。
崔宜萝头一次看到他失了冷静的模样,下意识、循着本能就要将衣袖拉下罩住布满红疹的手背。
但她还未拉下衣袖,江昀谨也还未来得及开口请人过来为她诊治,四周忽而响起了几个夫人的惊呼声。
“江夫人!你怎的也起了红疹,你不会也过敏了吧?!”
此言一出,殿中人立刻转来目光,兰蕙、江昭月等人立刻神色惊慌地围了上来。
瞬时间,崔宜萝也被几人团团围住。
一连两人起了过敏之症,琼贵妃又呼吸急促地被人扶起,要往偏殿挪去,如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的面容此刻尽是红紫斑驳之色,众人更加惊慌,皆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有无起了红疹。
上首的皇帝正将琼贵妃横抱起,便听闻席中崔宜萝也起了红疹一事。锐利如鹰的眼中闪过一瞬寒厉的杀意,又被迅速压了下去。
皇帝迅速下令:“将江夫人也扶去偏殿诊治。皇后,你先留下将大家送回府中。”
显然,皇帝并不欲今夜的事闹大了传出去,这才令皇后留下善后,安抚众人的同时又加以警告。在场之人皆是官职不低,有头有脸的官员及家眷,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今夜一过,琼贵妃与中书令夫人“恰巧”过敏一事,只会烂在众人肚子里,即便私下相讨,也传不到外头去。
不愧是有着雷霆手段的皇帝。
皇帝一下令,立刻有宫人上来搀扶崔宜萝。
许是因为过敏,崔宜萝心跳忽而毫无章法地乱跳起来,连带着她的呼吸都变得更加急促。
圈在腕上温热的手指紧了紧,她靠入男人坚硬的胸膛中,长臂一张,将她环进宽阔的怀抱中,骤然如进入了一个安稳的包围圈,熟悉的竹香环绕,她呼吸猛地一停。
耳边响起低沉的男声,沉沉地一下下敲在心头上:“我一直在,别怕。”
身体起了过敏之症,她脑中都迟钝不少,闻言只怔怔地缓缓抬眼,他似乎一直垂着脸观察着她裸露在外的手背上的红疹,但他又对她的目光很是敏锐,立刻便看向她,轻轻点了点头,递来安抚之意。
有江昀谨环着她将她扶去偏殿,几个宫人也不便上前搀扶,只好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崔宜萝身旁。
偏殿内灯火通明,已聚满了乌泱泱的宫人和太医,琼贵妃已被安置在内房,隔着一道芙蓉出水屏风,可见众多人影脚步焦急地来来去去,慌乱又紧迫。
崔宜萝被江昀谨扶着坐下,他圈在她腕子上的手松了开,崔宜萝心口乱了一瞬,又别过眼不欲再看。
怎料肩头一紧,并不如她想象中的情形一样,他并未离开,反是站在她的身侧,有力的手臂垂下,再度揽住了她。
崔宜萝咬了咬唇,抓上了垂在她发侧的,他玉带上佩着的白玉佩。
“酥酪你只用了一半,红疹尚未蔓延至脖颈,待太医为你用药后便能恢复。”
崔宜萝鼻端如塞入棉絮,紧迫得呼吸急促,但他的低声从发顶上传来,莫名带着股安定的力量,她加快的心跳定了定。
“嗯。”
一旁有等候在外的太医迎了上来,正要向江昀谨行礼,却被男人抬手制止了。
太医立即会意,连忙取了帕子覆在崔宜萝腕间,三指搭上,仔细把起脉来。
崔宜萝看了眼隔在内房外的屏风,里头动静不如方才慌乱,时不时传来几声皇帝的沉声询问,听得并不太真切,想来杨太医令已为琼贵妃施针诊治了。
而这厢,太医也为她把完了脉,起身向江昀谨坐了一揖道:“令公,夫人的过敏之症并不严重,待等会服下一帖药,便会痊愈。”
只见江昀谨皱紧的剑眉微松,对太医回了一礼:“那便劳烦太医了。”
崔宜萝这头无事,太医就完诊便回了屏风里头帮着诊治琼贵妃。
崔宜萝盯着屏风上盛放的芙蓉,想起方才琼贵妃发紫的脸色,心中有几分沉闷。
她从前用酥酪并未出过疹子,想来此次必定是其中换了哪一味料,而她与琼贵妃对其都过敏,这才让她们一齐发了过敏之症。可当真是巧合吗?
崔宜萝觉得,一直隐于暗处之事似乎即将要见光了。她看了眼另一只手中一直抓着的江昀谨的玉佩,目光沉了沉。
他会知晓此事吗?
崔宜萝指尖顿了顿,随后松开了他的玉佩。
身旁的男人似乎轻轻一怔,她清晰地感觉到照在她身上的目光变沉些许,她垂下眼,恍若未觉。
可他方才的急促不是假的,他性子冷漠,更不会故意装出一副关怀的模样。但崔宜萝不敢细想,不敢去辨别他是因为她还有用,不能伤了性命——尤其是在今夜这个紧要关头,还是因为他是真的担心她。
“回府后我命许大夫来为你再把脉。”
崔宜萝点了点头,没做声。
琼贵妃未脱险,偏殿内仍是乱作一团,只有崔宜萝这处,她坐在圈椅上,江昀谨颀长又清冷的身影立在一旁,与人人动作皆匆忙的偏殿格格不入。
宫人很快熬好药端了上来,崔宜萝默然地一饮而尽。
饮完了药,崔宜萝便想回府。
眼下琼贵妃尚由太医诊治中,才不便清算今日之事,若琼贵妃脱了险,他们要细查今日之事,怕是头一个拎出她与琼贵妃一齐过敏之事。且她能辨别出,屏风后的琼贵妃已是气息绵缓不少,想来已无了生命危险。
她放下药碗,刚要跟江昀谨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在混乱的偏殿中沉闷无比。
崔宜萝心头一跳。
来不及了。
只见殿门外,穿着一身月白以金线绣蟒纹的萧靖带着一众官员踏了进来。
“儿臣求见父皇,今夜之事已有了眉目。”
萧靖径直跪在了屏风前,身后的一众官员也是乌压压跪下。
二皇子都跪了下来,殿中众人自需向其行礼,也是纷纷跪下。
崔宜萝从圈椅上站起又跪下前,不动声色地看向身旁的江昀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