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自小生活在江南,光听我说可能想象不到,头发和眉毛都被风雪冻上的人,究竟是怎么样子的。”
  谢崚安静地听完,忽而道:“我还没去过龙城。”
  “以后如果有机会……”
  慕容徽轻叹一声,“算了,龙城不是什么好地方,没去过也不要紧。”
  ……
  父女俩说了些话后,慕容徽的神色有些疲倦了,谢崚见他脸色不对,便停止聊天,让他躺下好好休息。
  离开主殿后,谢崚再次皱起眉头,迟迟没有舒展。
  慕容徽总是说他没事,让谢崚放心,可谢崚看着他那副病殃殃的模样,如何能放心得下来?
  慕容徽这次病发点醒了谢崚,她不能光想着让她爹和她娘两个人化干戈为玉帛,她更应该重视的,是慕容徽的身体情况。
  原著中,慕容徽就是病逝的。
  他的旧疾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炸。要是放任他一直拖延下去,就算谢崚成功改善她爹娘直接的关系,他也一样有可能因沉疴走向死亡。
  那小说一样得be。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根治他的病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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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远行
  “你明日就动身,前往徐州。”
  慕容徽搅弄着碗中的小米粥,才喝了两口,他便已吃不下了,把粥放置在一边,从书柜里的取出一个木匣,交给贺兰絮。
  “按照信上约定的时间,段氏这几日已经从北穿过赵国来到琅琊,走水道经过徐州前往蜀地,那里是王伦的地盘,层层关隘看管严密,若无符节寸步难行,你尽快将东西交给她。”
  这件事太过重要,只能交由贺兰絮来做。
  贺兰絮接过木匣,动作微微一滞,木匣的重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一些,恐怕不只是单纯的通关文碟那么简单。
  贺兰絮心照不宣,答了一句“是”。
  慕容徽又道:“这次行动切忌隐蔽,不可透露行踪。”
  ……
  谢崚背着手,在庭院中徘徊,思索着该如何出宫。
  绿草如茵,拂过她浅青色的裙摆。
  书中,慕容徽的病是在战场上受了箭伤,伤及心脉,故而留下旧疾。
  无论是鲜卑的医师或者是楚国的太医,都没办法完全根治他的疾病,故而反反复复。谢鸢多次为他张榜,千金延请医师,可惜为他看过病的医者,皆是束手无策,只好作罢。
  这世间真的没有人能治好他的病吗?
  这倒未必。
  谢崚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完全治好慕容徽的病。
  每个小说世界中,大概都会设定一个医术高强的角色,此人兴许是男女主的好友、亲人,专门围绕着男女主转,为男女主治病,这本小说也不例外。
  这个人的名字叫周墨。
  周墨是小说后期才登场的人物,一出场就是个人行血包。慕容徽造反后,将他招入军营中,让人成为自己的军医,随军南征北战。
  小说发展到后期,慕容徽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要不是周墨妙手回春,多次在鬼门关挽回他的性命,他早就死了。
  小说设定中,周墨是当之无愧的扁鹊在世,周墨还曾经断言,若是他遇见慕容徽的时间再早个几年,慕容徽的身体还没有那么糟糕,他甚至有办法治愈他的病。
  谢崚也不知道周墨是不是过度夸大,但早点将他找到,带到慕容徽身边来,肯定能够缓解他的病情。
  只是,谢崚该怎么找到他呢?
  书中对周墨的来历没有详细描写,说他曾经是徐州人士,祖籍在徐州下邳,在给慕容徽当军医之前,他一直在下邳城中行医。
  这些信息她都是从书中得知,没办法告知谢鸢和慕容徽,自然也不能让他们帮忙找人。
  参照之前刘季的经验,恐怕她得亲自去徐州一趟。
  她这个年纪,连每天吃什么都不得自由,谢鸢和慕容徽肯定是不允许放她出远门的,还是去那么遥远的下邳。
  所以她只能想别的办法。
  她在院子里晃荡了半天,终于看见贺兰絮从屋中出来,连忙提着裙子跑过去挡在他的面前,笑颜如花:“阿絮!”
  谢崚背着手,飘逸的披帛垂落在地,她皮肤软而白,细腻的长发耷拉在身后,看起来就好像一小团棉花。
  这副略带讨好的模样太过明显,贺兰絮不难猜到,谢崚是有求于己。
  他笑眯眯地问道:“公主殿下在这里蹲守奴婢,有何事吩咐?”
  谢崚左右扫视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才示意贺兰絮将耳朵侧过来,小声道:“你能带我出宫吗?”
  “出宫?”贺兰絮微笑,“什么时候去,小殿下想要去
  哪儿玩?”
  贺兰絮原本以为,谢崚只是单纯想去京城内逛逛,可她下一句却差点没让贺兰絮心梗。
  谢崚仰着脑袋,“我想去徐州,下邳城。”
  “下邳?”
  贺兰絮眼皮子跳了下,心想她还真敢提,“祖宗,你去徐州干什么呀?”
  谢崚手指在胸口打圈圈,“当然是为了我爹呀。”
  她露出忧愁的神色,“我昨夜做梦,梦见医仙托梦,说他肉身下凡,化为医者在下邳城中行医,他有办法治愈爹爹的旧伤,让我亲自去请他为爹爹治疗。”
  这当然是她唬贺兰絮的话。
  虽然是撒谎,但说这话的时候,谢崚面不改色,好像真的煞有其事。
  贺兰絮道:“殿下有心,只是殿下身体尊贵,不宜远行,不如告诉奴婢那位医仙的名姓,奴婢替您将他找来。”
  “不行!”谢崚瞪大眼睛,“我要亲自去请才能表现出我的诚心,医仙才能够治好爹爹的病,不然医仙不会显灵的!”
  贺兰絮面露难色:“徐州不比京城安稳,近日还有流寇作乱,殿下又自小没出过远门,陛下和君后是不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放你离宫的。”
  “所以我才来找阿絮,”谢崚眼巴巴地拉着他的衣裳,“爹爹是不是又吩咐你出宫办事了?你出去的时候偷偷带着我溜出去就好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发誓,一定好好听话,只找医仙,不乱跑,不哭闹,阿絮你就带我去嘛,阿絮武功高强,有你保护我,绝对不会出事的!”
  “等我将医仙带回来,你也算是有功,不用担心爹爹和娘亲罚你,届时医仙根除爹爹的顽疾,爹爹也不用再日夜经受病痛之苦了。”
  古代人最信封建迷信这一套,贺兰絮又视慕容徽为自己最重要的人,但凡有那么一丝半点能够治愈他旧伤的机会,他一定不愿意错过。
  果然,听到这话,贺兰絮眼里露出了些许犹豫。
  谢崚知道自己说动了他,眨着泪汪汪的眼眸,双手合十,祈求道:“求求你了,阿絮,带我去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片刻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语气一松,“那好吧,殿下,明日午时,微臣带你离宫,可以吗?”
  谢崚一愣。
  贺兰絮见她不说话,又问:“殿下是否觉得时间安排太仓促?”
  “不不不…不仓促!”
  她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说道:“可以,完全没问题!”
  ……
  “呕——”
  谢崚趴在船沿,不受控制地干呕。
  她已经接近两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胃里空空,干呕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贺兰絮给她披上一件小袄,担忧地道:“吐成这个样子,今夜船靠岸,我带你上岸找大夫吧?”
  谢崚摇了摇头,找大夫要花费时间,兴许会耽误行程,她知道贺兰絮有任务在身,不好意思打乱他的计划。
  “我吹会风就好,叔父,你不用管我。”
  谢崚长舒一口气,将头埋在臂弯之中。
  自离京后,已经过去有七日,谢崚现如今正在去往下邳城的一条客船上。
  贺兰絮和十余名死士,妆扮成南北往来的商贩,走水路前往徐州。
  谢崚现在的身份,是贺兰絮的小侄女,化名小九,随着商队奔波。所以她在外面,她要称呼贺兰絮为“叔父”。
  这是谢崚人生第一次出远门,刚出门的一两天,她还十分兴奋地东张西望,好奇地打量着一路风土人情。
  只是这份新鲜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旅途的劳累和铺天盖地的晕船。
  她干呕完后,闭上眼睛,蜷缩着身体,靠在床沿休息,像打了焉似的,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脑袋。
  清风吹起她披散的长发,将水雾打湿她的刘海,紧紧贴在额头上。
  同船有位妇人见她在夹板上,好心提醒道:“女郎年纪小,恐怕不能睡在水边,会受冻的。”
  平日谢崚都是有女官照顾,贺兰絮很少照看她,并不知道小孩身体弱,这样会受凉,听到这话,连忙道了声谢,俯身抱起谢崚,“小九乖,我们去里面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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