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教会那边还是要加强联络,不然祭品和信仰都跟不上消耗的节奏……”
“不知道是不是祭司算错了,怎么咱耗费的因果是以前的十倍?”
湛衾墨忽然抬手,让他们闭嘴,察觉到这位高冷的主同时还面带不善,下属们纷纷识趣地到了边上。
湛衾墨就这悠悠地,看似无心地将目光从下属们让开的缝隙中,漂移到院落中,那在小桌子上哼哧哼哧运动着的一抹白。
看着小小绒球煞有介事地举起小杠铃又放下,他心思莫名微微一动。
嗯,还挺上进?
此时小绒球时渊序看似专注于健身,实际上暗戳戳竖起耳朵,想知道那帮下属叽里咕噜跟湛衾墨说些什么,奈何半分都听不见。
仔细想想,湛衾墨跟下属之间的对话都很隐蔽,到现在他都调查不出这男人晚上到底是去做什么。
虽然他早就习惯了,但相处久了,那些本该不值一提的疑惑就越加顽固,剔除不掉,越发如同附骨之疽。
对方绝对不仅仅是医学教授,可他永远猜不透对方的另一个身份,就算如今他硬生生被男人继续当成小宠物圈养着,他也压根无从得知对方夜晚的行踪。
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就是一种没来由的暴躁。
此时小绒球还半拿着小小杠铃发愣,没有察觉到,他的“主人”此时早已进来了,偏偏便停在了他的跟前,在他身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对方没有吭声,只是在旁边倚靠着,懒散地打量着他。这种高挺的身段,随便一睨,就能将他做什么一览无余。
时渊序内心一惊,却故作没看见,健身的时候要保持专注,更不要说这副扛不住压力的小身板。
他仍然保持着卧推姿势,明明身躯都是圆滚滚的,但还是卖力地推着杆子,有几分滑稽。
直到湛衾墨开口,“你在健身?”
时渊序顿了顿,依旧维持着锻炼姿势。
“不健身的话,变回人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胖了好几圈。”他佯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怎么,你觉得这样不健康?”
“小动物的代谢水准比较快,就算你要增肌,也要摄入比以前多的热量。”湛衾墨眼底更是玩味,“相当于你事倍功半。”
小绒球少见地没有反驳,“这样。”
“先生这么急着训练,是因为军队里有要紧任务?”湛衾墨忽然话头一拐。
时渊序心里微微一凛。
他们一人一宠本已养成了互不过问隐私的习惯。
可如今对方是直接点破了。
也许正是那天酒醉的时候,他做了不少奇葩事,说了不少疯话,早已把自己暴露无遗。
从那以后,一切好像都没变,却好像又都变了。
如今,这个冷清的人开始好奇了他。
“嗯,也就……随便练练。”
“你铁了心要留在军队,我看的出来。”湛衾墨缓缓道,“只是,先生既然是濒危族群,就应该懂得惜命,战场上的意外情况太多。以先生的能耐,离开军队未免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时渊序微微一怔。
如今对方还像个长辈似的向自己说教了,偏偏他竟然没有一点不耐烦。
“我知道我有点不自量力,但是有的事情不靠自己找到答案,只能挣扎一辈子。”时渊序说道,“要退出的话也晚了,我也想不到有别的去处,有的时候这就是命。”真是莫名其妙的,自己明明顶着软萌的小动物的外壳,却一本正经地说着那种老练大人的口头禅,
“离开军队我最多也只能去摆地摊。”
当然他也在胡说八道。
他留在军队是另一些原因。
军队是权力机构,又时常有作战机会,对于他了解真相刚好。
哪怕上一次他明明已经知道审判官就有可能是屠戮自己家园的罪魁祸首。
但是还不够——
仅仅是因为“我们都不喜欢普斯特这个星球”就可以说淘汰就淘汰,他不能接受。
仅仅是因为“时先生,你不该存在”,就可以直接把他的命夺走,他更加觉得可笑。
或许这世界上注定有些事情是荒唐的,但是他仍然接受不了高高在上的神庭,这么轻而易举地毁灭普通人的性命。
还不够。
时渊序心想。
仅仅是因为普通人无法反抗神庭,就要原地躺平任人宰割,这种事情他接受不了——虽然他暗地里帮很多家园淘汰的“偷渡犯”重新找到了新的生路,但也无异于杯水车薪。
其次,为什么军队内部有那么多内鬼要针对他?
李中然说的那句。
“上面看中的人,都可以享尽永世优渥……不过,时上校,你也可以去向地狱。”
他明明只是个普通的濒危族群,来到帝国联盟成为了一个军阶尚可的上校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背后一路人却要一路为难他,追缴他。
封宇甚至说道,十年前,那个组织就盯上了他。
他有什么特别的?
这是他至今都想不通、也猜不穿的一点。
既然不甘心自己只能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猎物。
那便只能永远打磨自己的战斗能耐,继续在军队搜集线索——当然,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得出结论。
“可有些事或许用一辈子也得不到答案。而有些事,就算最终得到答案了也无济于事。先生若是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到时已来不及回头,对你而言,这是值得。可在别人眼里,却很遗憾。”湛衾墨忽然说道,视线复而又收回,“罢了,这是你自己的追求。”
“为了找到答案,我可能会牺牲性命。或许有人遗憾,可遗憾的是谁,对我来说不再重要。”时渊序随意地说,“我很珍惜我现在的家庭,可是让你肆无忌惮倚靠的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剩下的人再遗憾,也不会超过我失去至亲的遗憾。”
“那你保重,不要掉以轻心。”湛衾墨眼神隐隐一动,但转瞬敛了。
时渊序倒也习惯这男人不痛不痒的一句问候,“我会的。”
湛衾墨眸色一深,忽而垂下指尖,拂过了他额前的绒毛,不知为何,他的语气忽而轻了几分。
“只是,刚才先生说自己一旦牺牲,剩下的人就算替你遗憾,也不会超过先生失去至亲的遗憾。”他缓缓地说,“可惜,你不知道遗憾这种情绪,未必是至亲之间才会有。其次——”
湛衾墨面容复而冷峭了几分,唇角隐隐透着似笑非笑的痕迹,似乎是在质问,又像是冷嘲。
“你又怎么确定,别人失去你的感受,不会比你失去至亲的更沉重?”
时渊序猛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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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虽然这章感觉都没什么剧情(自罚十杯)
这章卡在这里是有深意的。
我发誓,这文后面只会比前面更好看,不然我不敢入v。
谢谢评论区的小天使!真的很感激能追到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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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口是心非大调查”
时渊序:声称一辈子不会再和湛先生碰面但是收藏见面地点,背地里调查对方行踪,醉酒强吻对方
湛衾墨:声称只把小绒球作为猎物和医学案例但是还附赠睡前哄睡服务日常主人怀抱服务医疗服务并且混沌之域赠送大礼包,假扮成人
邹若钧:声称讨厌哥哥实际上哥失踪后大发雷霆外加有潜在恋兄癖好(搂抱小绒球并且尝试包养)
第49章
时渊序被对方这么一轻碰,微微一颤。
他隐隐感觉这对话似曾相识——那天在洗手间,他昏昏沉沉地靠在洗手间内,苦涩地说,世上再也不会有亲人以外的人,再那么慷慨地对待他。
那男人同样轻佻地问,为何那么笃定。
一下撩起他心中的火,当年孤身一人在帝国联盟,他无亲无故,自是清楚外人对他的一分一毫,有多轻有多重。
可对方那么问,口吻又似与他相熟已久。
像是循着直觉。
时渊序忽然开口,“我倒还奇怪,对方究竟还能是我的什么人,才会对我那么在乎?”
湛衾墨。
既然你不怕被我揭穿真面孔,那你就跟我说清楚。
在乎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他大可以等着这个狡猾的男人露出马脚。
湛衾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哂笑着开口,“那自然那是比亲人更亲的存在。”
“……”给他搁这搁这是吧?
时渊序真想变成活人将男人逼到墙角质问一番,只是院落外忽然有人摁了门铃。
只见门口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老教授跟一个助手,老教授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
能够上门来拜访,一般都是比较紧急的事情,要不然就是有求于人。时渊序还是第一次撞见有人敢敲这男人府邸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