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周容戚不甘示弱地抬眼,还戏谑地挑眉,“这位湛教授,你知道我家渊序招惹了多少地下黑-手-党,暗网的人么?啊,很感谢您及时伸出援手,到时候我给你一笔钱就是,但要是你不想原地暴毙,就把他交给我。”
此时时渊序骤然心惊。
——他的倒霉死党并不知道,此时抱着他的这个男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盯上新文明组织的那个“背后的人”。
“别闹了,周容戚,我跟你回去。”时渊序此时硬着头皮,湛衾墨对他或许还算容忍,但换做别人就未必如此。
他要是再不出来救场,他怀疑以男人的作风,周容戚不会安生。
这男人可以有暴虐的一面,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何时会展露那一面,但知道周容戚这个愣头青没准会真的撞枪口上。
“小东西,你知道你还欠我的有很多很多。”湛衾墨此时抬起眼,忽而极其狎昵地,故意靠近他脖颈边。
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线低声道,“要不要我告诉你死党,你之所以潜入组织的原因?无所畏惧的序以天一腔热血义无反顾不是自己的家园和族人,不是被神庭欺压的众人……”
时渊序此时身体都僵硬了一下,哪怕是强悍利落的神态都骤然消匿了几分,紧接着,是愤恨,是不甘。
“湛衾墨,你少自以为——”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男人声线温柔却危险至极,“乖,如果你不想暴露得太多,就跟他说清楚,你要退出组织了。”
“否则,你跟‘组织背后的人’走得那么近,他们会怎么想你,嗯?叛变的小序以天,曾经能够驰骋地下黑市的‘弑序者’,如今竟然在组织背后的敌人怀里任凭对方抚摸戏弄,当然,后面还甚至要成为对方的……”
“你无耻!”时渊序终于忍耐不住,“你凭什么就可以这么否定我的所有努力,你再继续说下去,我现在就爆发给你看,要说也是我自己跟他们说……”
他被蛰痛了。
男人一直斯文有礼果然是装的,只要浅浅地咂出了他对男人还有一丝该死的依恋,对方就会敲骨吸髓似的继续索要。
周容戚只是开头听到“小东西”那仨字,骤然顿住了。
——明明时渊序也是个一米八的凶悍男青年,就算顶着张动人的脸,也特么还是个纯爷们。
小东西是什么鬼?还是……这是一种昵称?
这位湛教授,还很紧紧地箍住他的死党不让走。
此时周容戚那副玩世不恭的痞气面容,顿时变得严肃了几分,甚至眼神都凉了,开始从口袋里抽了根烟点燃,试图平复情绪。
“我要接他回去,麻烦放人。”他忽然开口对着湛衾墨说,“我死党要面子,不能在这种地方招摇过市。更何况,他现在身体有状况,我想作为医学教授的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情况吧?”
“接回去?怕先生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湛衾墨唇边是讥讽的淡淡薄笑,“就在刚才,时先生可是亲自遭遇一场劫难,如果不是我出手的话,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沦落在哪里呢?”
“如果是你救了他这件事,我事后会报答你。但无论如何,我必须带他离开。”
“我拒绝。”湛衾墨缓缓地说,“周少看到我这么抱他,就应该清楚,他已经把自己交给了我。”
言简意赅的回绝。
却有着千钧重的含义。
“……周容戚,我跟你走。”时渊序愤恨不已,推开湛衾墨,什么“把自己交给了我”,搞得好像私定终身一样。
可一瞬间,周容戚什么都明白了。
私人医生也好,医学教授也罢,对于这个湛教授都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对方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时渊序一人。
时渊序下意识地想挣开湛衾墨的手劲,却没想到湛衾墨目光沉暗地扣紧了他。
如果自己本来就被对方揽着半边身躯,如今是被对方生生揽进怀里。
时渊序低骂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做什么,我说过,我不能做你伴侣。”
“不松。”湛衾墨唇角冷冽地一勾,“怎么,时先生曾经还说什么都可以偿还我,如今看了死党来了,就要食言么?”
“时渊序,如果他对你敢做什么,我死也得带你走。”周容戚桃花眼此时却是汹涌的怒意,“序,这男人是不是其实就是……”
一瞬之间,他恍若想起两年前,他和时渊序在酒馆里坐着,对方闷闷地喝下一口酒。
“……我曾经那个监护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喔,就是你的那个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的人么?你还在打听啊。”周容戚随口呢喃道,“当时你才十三岁吧,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一点消息,那个人压根就不在乎你的感受。”
“先说一点,我周容戚不仅将你刻烟吸肺还刻在脑门里,咱哥俩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序,你就是太执着,不在乎你的人干脆让他从脑袋里消失,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说的也是。”时渊序目光闪过一丝极其浓郁的墨色,可随即笑着咽下了酒,“最好让他从脑袋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夜晚,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现在回想起来,周容戚便会发现时渊序的神色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格外不同。
一向克制冷静的脸庞,顿时迸出冷冷的寒意。
可那眼神,却分明是灼热的。
想到时渊序之前还让他打探过湛教授七年的行踪。
极少能有人让这家伙牵挂过,除非……
难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时渊序曾经跟他说的那个监护人么?
可就算是不打招呼离开的监护人,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波澜。人与人之间,注定是渐行渐远的。周容戚小时候和早晚都要粘着的保姆阿姨分开后,也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后面长大后周容戚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
除了周容戚那个风流成性的爹还能叫做亲人,周容戚从小到大就没有能一直处下去的人。换而言之,周容戚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好比过客,当然,除了时渊序以外。
可这一点他就没想通了,为什么时渊序这家伙却牢牢记住那个不过在他生命中短暂停留了几年的监护人呢?
一个毫无人情味可言的大人,还装神弄鬼哄骗小孩,要是是周容戚肯定把这人永久拉黑了。
可时渊序却是牢牢地记着,深刻程度堪比自虐。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周容戚觉得对方回忆监护人比自己的初恋还要深刻的多。
还是说他们之间的羁绊……不仅仅是监护人和被监护的小鬼。
……时渊序。
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饶是身边萦绕了多少狂蜂浪蝶争奇斗艳妖艳贱货的花花公子周容戚,此时内心却也无比紧揪,甚至可疑得生疼了。
一直在情场肆意的他从来没有执着过什么,凭着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一张帅得人神共愤可以和当今当红男鲜肉肩并肩的脸就注定他是情场中的浪子,就注定谁都能轻易饶过他被他欺,哪怕他的前女友当街和另外一个男人拥吻,第二天就跟另一个男人在床上耳鬓厮磨,周大少爷也不过是轻轻衔着一根烟然后无所谓地冷笑,随手就能在列表里找到下一个亟待被他采撷的妖艳美人。
他爹是风流种,他上初中的时候那会就能看到家里的管家在他爹卧室里找到十几根不同发色的头发,当然,还有用过的避孕套。
归根结底周容戚从来都不信除了亲情关系,人与人之间能有长期依存互相不离弃的“爱情”。
他有的时候心想自己母亲死了或许是件好事,这样就不必想到父亲原来是个如此多情到处留种的畜生。
他的母亲——却偏偏遗传给他这么一双极美的桃花眼,可他同样拥有一双美丽桃花眼的母亲却不厌其烦地用二十年时光只注视着他的畜生父亲,为他殚精竭虑,为他或喜或悲,他母亲最好的年华给了父亲,甚至不惜远嫁离开自己本就优渥的世家。
曾经周容戚也想过,母亲在世更想看着自己一心一意。
可惜他终究还是栽在了情场,上一刻山盟海誓的赤忱情人,原来手机一震一响的陌生人号码便是约十点后的酒店。
遇人不淑算他周公子眼蹶,可倘若从来都是被亏欠,是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还是他注定情场失意?
不知为何,时渊序却唯独让他感觉,这个世界又不一样。
脾气极差。
好面子。
喜欢装x。
心口不一。
倔强得像头驴。
——可向来是什么便做,不容什么便不容,看什么不爽就负隅顽抗。曾经他被自己老子强行送进军校要求“磨练心性”,但曾经娇气的纨绔公子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果然,连一千五百米都跑不了的周容戚在当时被多少个军校那些矫健的尖子生鄙夷了——“周少,你录取通知书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