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更愚蠢的是,有[管理员]权限的人便是这男人,当然,仍然要归咎于那男人可笑的“私人医生”那冠冕堂皇的身份。
  哪怕他时渊序换了多少台手机,只要通讯卡不变,他便不能像那个男人曾经将他的实验数据一样轻而易举的删掉,而是阴魂不散似的留着对方的名字,只能选择销号。
  他真的很痛恨对方从头到尾都拿捏惯了的那种肆意感。
  可光脑依旧不眠不休地震了一次。
  [湛衾墨]: 你们那这么热闹,是家族聚会吧,都是你认识的人么?
  [时渊序]: 不关你事。
  [湛衾墨]: 难得见你穿得这么优雅。
  [时渊序]:哦。
  [湛衾墨]:聚会玩得不开心么?不然也不至于回我回的这么快。[笑]
  这男人什么时候话那么多了?时渊序感觉自己脑海一阵兵荒马乱,但随即又内心一阵恶寒,咬牙切齿地回复道。
  “你在那种地方做什么?参会人士都是元首级别的人,你在里头小心被警察抓走。”
  “事到如今你也知道警察不会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还是个医学教授,在这转转无伤大雅。”
  “湛教授在宙星环闹出那种事后还公开露面,是时候该去监狱里探望你了。”
  “在地下叛军组织做混混老大的时先生,似乎没有这么说话的资格。”
  “……”时渊序现在觉得手很痒,不是想急着摁光脑键盘发消息,而是想狠狠把对方制裁一番的那种手痒。
  “噢,很生气?”对面的讯息倒是依旧快准狠,也不知道对方什么视力能看出自己生气。
  “或者,时先生不考虑到湖对面亲自揭发我?”
  紧接着,是这么一条。
  时渊序轻嗤,他还没那么无聊的劲头去那么大的会场仅仅为了揭发一个骗子。
  “那我去找你。”对方又是发来了这么一条。
  忽然冷不防地,时渊序莫名想起那天对方将他箍进怀里的力度,还有那缓缓抚上腰间的手。
  他顿时关上了光脑,企图将一脑子旖旎的场面忘掉。
  可恶。
  从那件事后,他发誓过不能再联系对方,如今倒是上钩了。
  对方要找自己?他时渊序怎么可能傻乎乎地等他过来,以这男人的性子,没准会在家族会场当面扒他一层皮,让他丢人才罢休。
  毕竟他时渊序如今可是实打实地欠着对方。
  蔺安然在旁边瞅着他阴晴不定的模样,打趣道,“时哥哥,你脸色怎么这样,该不会是真的看见那个人了吧?”
  偏偏这女魔王说的话一个比一个准,时渊序绷着脸径直转过身,“蔺安然,你没必要一直胡说八道。”
  蔺安然突然来了一股娇蛮的劲。
  “时渊序,你就不能说实话么?”
  “你别忘记了你为什么现在还没参加邹家的圣选,全是靠我让蔺家替你求情……”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时渊序刹那抬起下垂眼,目光顿时凉了。
  “如果你跟我缔结婚约,那茬子事甚至可以作废。到时候你还要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的一员,还是你就这么妥协了?你别忘了他们是杀戮你家园的……”蔺安然越想越气,“时渊序,你是故意在气我么?”
  “我没有说让你替我求情。”他就这么冷冷说,“这是我做出的选择,代价我可以接受,甚至我宁愿加入神庭也不愿意跟你——”
  蔺安然眼睛都红了,气势汹汹地问,“你家族的长老在背后看着,你要拒绝了我,你明天就准备收拾收拾去参加圣选,到时候就别想着反悔……”
  “蔺小姐,我想你很清楚,我对你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只是朋友。”
  “那你告诉我那人是谁,究竟是谁让你连圣选都不排斥了!”蔺安然忽然语气尖利了,她忽然领悟了什么似的,“等等……你当时答应圣选,不就是为了让邹家帮你找监护人么?”
  那瞬间,时渊序整个人的耳朵根部都红了。
  对方没有脱口而出的那仨个字,却一下让他一向故作镇定的冷静外表崩裂出原形。
  不能触碰的事实背后,是那个一直在原地念念不忘的猫儿眼男孩所惦记的人。
  “监护人。”
  曾经答应参加圣选,是为了那个男人。
  此时湖边的人群都纷纷有些回过神来,视线纷纷转向这个肃冷公子哥和娇蛮的大小姐,甚至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一向听闻蔺家大小姐对邹家大少爷专情执着得很,如今这时公子拒绝人,竟然是为了一个当年的监护人?
  “蔺安然,我有急事先走了。”时渊序径直调转身躯,当场决定离开。
  自己当时一无所有才会将所有的筹码都会压在那男人身上,可如果昭告于天下,那他时渊序是什么人?
  他在所有人面前维持的镇定自若的形象就会碾压成渣。
  “时渊序!你站住!”蔺安然瞬间意识到什么般,错愕却又愤怒地瞪着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就是当时一言不发就抛下你的人,就因为这么多年他找回了你,你就甘心将一切一笔勾销么?”
  此时众人哗然一片,有宾客无意中听到了只言片语瞳孔骤然放大,马上神色慌张地彼此附耳低声讨论着。
  在大大小小的目光之下,时渊序的心就这么一寸寸地变凉了。
  蔺安然的娇蛮他是见识惯了,尤其是对方信誓旦旦一口咬定胡说八道,总是像个小魔女那样恨不得在你心尖插着刺。
  唯独这句句话,却像敲落了他架在心胸之外的重重铁甲。
  他喜欢的是自己的监护人。
  而对方,曾经不说一句话就抛弃了自己。
  ……
  “说够了么?”他忽然落下这么一句话,“说够了,我就走了。”
  “时渊序,”蔺安然疲惫地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还记得你当年来邹家的时候,多么憔悴消瘦。你身体的重大手术都是在那七年做的,稍有差池就会丢了性命,你忘记了吗,钟小姐收到你的病危通知书,直接昏了过去……那个时候,那男人在哪里?”
  时渊序隐约记得那个时候躺在冰冷的病榻上,迷迷糊糊地等着有人来看他,可来了多少个人,内心却还是空落落的。
  啊,是因为那个男人从不曾到来,可他却总心存幻想,心存幻想再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玩世不恭地觑着自己。
  然后喊一声“小鬼”。
  事实证明,一个电话,一句问候,一个身影都从未出现过,他那些年身体正是在这样那样落空的希望当中急剧恶化,偏偏又是那不可名状愤怒吊起了当时的小时渊序的最后一口气,恨不得活到一百岁也得把这个男人揪到跟前狠狠质问一番。
  如今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应该知道,湛衾墨未必是真的是在乎他。
  因为这男人根本不是寻常人,甚至不是人,对方很强,强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能够轻易置人于死地,可对方又对自己如此仁慈,甚至甘愿在幕后扫清一切障碍。
  可也许,这是因为对方做到这一切本就轻而易举。
  他不该就此觉得自己无可替代。
  医药集团的贵公子,再到享誉九大星系的光明神神父安先生——
  得罪甚至是杀戮一个权贵,换做是普通人早已万劫不复,两百多个在宙星环寻欢作乐的权贵没有下落,可如今湛衾墨仍然从容自若,外界对此竟然浑然不觉。
  时渊序甚至怀疑,其实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甚至包括他为对方抓心挠肺的那七年。
  既然对方非同凡人,那么那七年无论千难万阻自然都可以克服来见他,可偏偏却杳无音信。
  或许对方本来就有太多的利益可以贪图,对他好也是明码标价,他自是应该清楚,从前是这样,如今为什么又有例外?
  可还是有什么执着的声音在内心反抗。
  “我要你,和我生生世世纠缠。”
  那天在地下拍卖场,一字一句,却分明又来自同一个人。
  ……
  然而,那愿望落空的七年,对方消失的七年,却是实实在在的。
  以至于他带着生疮的心,甚至将矜持和自尊拱手喂了狗,答应成为神庭的一员,只为了多听到这男人的一丝情报。
  “没别的事我要走了,事不宜迟,你把飞舰钥匙也给我吧。”时渊序目光一暗,打电话给还在忙于社交的钟孜楚,“我有别的事。”
  “时渊序,你别想逃。”蔺安然说道,“这场宴会还没有结束,你一个邹家的大少爷这么走了让其他人怎么想你?”
  “我来这场宴会能打交道的不也只有你?蔺大小姐。”时渊序无奈道,“来了也是因为你,走了也是因为你,怪罪到我身上你觉得厚道么?”
  再多说无益,他甚至抄了一条近道准备遁了。
  可这个时候,一群服务生,服务主管,还有相关宴会的负责人纷纷涌了过来,正在打着电话,急急忙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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