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不,也许那不该怪你——那只能怪以前只是我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以为什么都是永恒的,是我太傻……”他嘶哑道,“是啊,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所有人都要学会成熟。可做一个成熟的人,就意味着什么都不能相信了,知道自己不能全依赖在一个人身上,要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收拾自己的残局,一个人挨过孤独的时刻……”
  “可湛衾墨,再过几年我也该成家立业了,再过十几年我没准是个满下巴胡渣的大叔,你觉得到那个时候,我还能肆无忌惮依靠你么?最起码,再也不能是被你照顾的小鬼了吧?”
  时渊序那弯钩似的深色眼眸,直直地看向男人。
  “你说过,我们两人注定要有一人放不下,欲壑难填,睁眼的那一瞬就感到无比的晦暗……”
  “……湛衾墨,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
  “我在恨那个人,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而最可笑的是,我在乎的那个人,偏偏又以此为乐……”时渊序转而又扼掉了自己剩下那些呢喃,他觉得说到这里,已经太矫情了,此时复而又换上那痞气的,桀骜的,体面的面具,最后笑笑。
  “抱歉,湛教授,我们不能在一起。”
  湛衾墨此时那神态恍若注视了他很久,男人完全沉默的时候极其罕见,恍若这世上本就没有难得倒他的事情,他总是可以那么轻佻地对一切人事物作壁上观。
  可湛衾墨紧接着神色莫名地轻笑几声,就恍若得知了些很有趣的事。
  甚至他那笑意竟然有几分肆意,最后只好掩着唇角,“嗯……我知道的。”
  时渊序此时那冷然的面目都有些松动。
  他甚至不可置信自己说出抗拒的语言,男人却笑得这么欢畅。
  “你的反应很不对劲,湛衾墨。”
  “我说过,你没偿还够之前,不会轻易放过你。”湛衾墨随即收敛了笑意,只是很悠长地看向他,缓缓道,“还是时先生现在还想着欠账?”
  “会场的时候你走的那么坚决,我敢确信那一刻你是真的想放弃我。”时渊序冷声说,“说到底我也确实不值得你浪费时间,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就没必要再周旋下去了,不是么?”
  湛衾墨唇角不易察觉地攀上一抹笑,他微微抬起眼角,眸光闪过蛊惑人心的神色。
  “可哪怕是这样,时先生当时还是答应了我,不是么?”
  时渊序错愕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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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原谅小渊序吧,他被坏男人钓太久了
  原谅坏男人吧,他实在是太贪婪了
  原谅作者吧,她废话实在太多了([狗头])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贝们,追连载真的不容易,给你们多整点好康的,以后可以多给我好评,我努力做世界最好的厨子
  tomorrow part of content you in ┗|`o′|┛ ~懂了?(41章作话)
  第109章
  ……他答应他?
  啊。
  是啊,他曾经在家族聚会的现场,就这么徒劳又无力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最后沙哑地说道。
  “做你的伴侣,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我答应你。”
  那么远的距离,隔着汹涌的人潮,他本以为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嘶吼。
  他甚至在对方没听到之后就毅然决定将那些话埋葬在心底,从此不要想,假装一切从未发生过,如此便还可以伪装自己并不在乎。
  时渊序偏过头,“没这回事,我要下车了。”
  可此时湛衾墨眯起眼,随即一声喟叹,“语气很不甘心,还讨价还价要我回答多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让人心悦诚服的坦白……可惜,我偏偏受用得很。”
  “因为这是真话。”
  “湛衾墨——”
  “还是要我一字一句把原话跟时先生复述一遍,才能让时先生学会诚实?”
  时渊序神色骤然变得羞赧几分。
  这就能解释这个盘旋在名利场的男人又贸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对方看起来什么也不图,实际上什么都图够了。
  “你听到了才来找我,是不是?”时渊序额角抽动,
  他明明习惯了对方这副玩弄人心的做派——
  还是他一早就踏进了他的陷阱?
  看着此时时渊序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先是从怔愣渐渐又成了一种愤恨,湛衾墨薄唇掀起轻佻的笑容。
  作为一个心思诡秘的邪神,偶尔使出一些诡计让人抓心挠肺不过是灵机一动的事。
  精英峰会处处不过是顶着权力头衔的平庸之辈,一个邪神更没必要在此浪费多余的心思,至于峰会上所谓重要的仪式还要他急急忙忙赴会,那更加是无稽之谈。
  能让他驻留此地的只有小东西。
  只是他确实不会过于慷慨,最有耐心的猎人要继续佯装毫不在意,便能等着对方上钩。支开他们的人群、急急忙忙的助理、嘈杂的欢呼声就像是隐匿猎人的最佳烟雾弹,他只要背过身,便能佯装自己毫不知情。
  这样,他便能听到了自己想听的。
  就在刚才他回身的那一霎。哪怕小东西的声音微乎其微甚至低至尘埃,他都一字不落地捕捉到。
  连带着里头苦涩、执着、愤恨、却又不舍的情绪一并被他品尝,他甚至能看到一个手无足措的小绒球无辜地眨着黑珍珠眼的可怜形态。
  食髓知味的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亲眼看着气势汹汹的对方无能为力只能顺从的模样,自然是相当不错。
  如今,他是得偿所愿了。
  湛衾墨却轻叹一声,“嗯,你的回答也不算诚恳。毕竟也是要我操作一番才能听到你真实的心思,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也是我应得的。”
  “更何况,我不是一早就说了么?选择权在我手上,退一步,如果时先生不情不愿,我也有权利行使我的主动权。”
  “呵,你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你还问?”此时时渊序侧过脸,不再看他,然后把被男人弄乱的衣襟整理好,“有种你就一开始就别开口问我。”
  “我更喜欢你亲口确认心意。”
  此时时渊序眼眶发红,“湛衾墨,你给我滚出去!”
  “这是我的车。”
  “我不想看到你。”
  “乖,”湛衾墨就这么慵懒地将手臂拢在他身旁,“既然我们都达成一致做伴侣,现在就当约会了,想去哪里么?”
  “我下车。”时渊序咬牙切齿,“谁跟你约会!”
  他怎么就特么这么不长记性,这男人已经第几次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了?
  谁他妈再信就是傻子!蠢货!
  自己当时一腔热血搜肠刮肚将那些有的没的说出口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对方也有可能是故意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曾几何时那个孤苦伶仃的小孩乞求大人施舍的时候对方不也总是笑眯眯地作壁上观,怎么到这里就沉不住气了!
  算了,当他犯贱。
  时渊序很想霸气地离开,才发现自己的腰带被解了,裤子松松垮垮的,他脸一阵红一阵白还一边骂了几句,捡起皮带狠狠地扎得老紧,随即打开车门。
  到头来都被这男人玩弄在掌心,自认为的成熟、稳重、游刃有余,原来可以这么一文不值。他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能——
  可他随即发现车门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那个门把手就像是被什么紧紧搅缠住,左右腾挪不得。
  此时湛衾墨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我说过,这是约会,如今你也答应做我的伴侣,不如我们做些情侣之间该做的?”
  时渊序头毛一炸。
  “我警告你,我现在很不爽。”他一字一句压着怒火,“别逼我动手。”
  湛衾墨越发肆无忌惮地低笑,“就是因为被拆穿了才这么气急败坏么?还真像是你的作风。”
  那个时候他明明做好了对方永不会回头的准备,甚至感到羞愤耻辱——但他至少可以告诉自己。
  或许是男人没听见。
  但如今有一个答案竟然比没听见更令人火冒三丈。
  那就是听见了——却佯若无事。
  所以这就可以解释锱铢必较的男人甚至不稀罕理会那些权贵和嘉宾,却又施施然来到他家族跟前,替他解围。
  凡事都要图谋个够,是么?连他一腔热血的告白竟然也是……
  成了男人为他出头的筹码。
  “宝贝,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你很在乎我。”湛衾墨那薄唇竟然还可厌地勾起调笑的弧,“你该感谢我不至于让你憋太久。”
  怒气一上头,时渊序恨不得马上攥住这男人的衣领逼他闭嘴,可就在这个时候,什么东西飞快地缠住了他的脚踝,再到手踝,紧接着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脖颈,对方随即凑过来在他耳畔低声说,“小东西,以后记住了,不要对我这样的老男人随意表白,就算是隔着千万里我都一样能听到,以及,表白之后不要跟我这样的老男人独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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