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你瘦了。”低沉蛊惑的嗓音,忽然在他耳畔边响起。
  时渊序愣神了半晌。
  可此时触手已经先他一步行动,从他的腰间,脖颈,大腿根部,触手蜿蜒而上将他紧紧缚住,腕足甚至直接伸入衣物底下,像是吮吸一样,留下一一道道诱惑的红印。
  “湛衾墨,你想做什么,放开!”时渊序没料到自己曾经做过的噩梦成了现实,如今的触手将他紧紧地缚住。
  “如今又习惯叫我湛衾墨了?”男人低笑,“看来你确实是开始接纳我了。”
  “用一个死去的人的名字叫你没什么好骄傲的。”
  “嘴硬,就不能说你其实一早就渴望我向你露出真面目么?”
  时渊序眼前一黑,他企图挣脱的触手此时变本加厉地缠咬着他。
  “我根本不怕死,你最好快点绞杀我,否则我还有其他方法来制裁你。”
  维诺萨尔的眼神异样了几分,他哂笑道,“你觉得我是在绞杀你么?”
  时渊序顿住,看着肆无忌惮缠绕在自己身躯上的触手,脸猛地发烫了。
  那些触碰的敏感部位,不软不硬的力度,仿佛比起绞杀,更像是……
  “明明是祂很喜欢你。”维诺萨尔缓缓道,“真是奇怪呢,原来我尚且做人的时候,祂只想把你吞噬,可如今却又变了性似的,只想和你紧紧缠绕呢。”
  “你在说什么,祂是谁?”时渊序在触手的撩拨下忍不住发出几声低哑的喘息,他随即无比愤恨地说道,“……还是很早之前,梦里那些缠着我的就是你的触手?”
  曾经在宙星环,他遇到湛衾墨将他从地下拍卖场带走的时候,中途他梦到了自己被触手紧紧缚住,下坠到无底深渊。
  中途他便惊醒,如一场噩梦。
  “真亏你还记得呢,”维诺萨尔支起下颌,饶有兴趣地任由时渊序脸红到脖子根地在挣脱出自己本体的束缚,然后徒劳无功。“嗯,我是故意的,可惜现在的你还是那么怕我。”
  “我根本不怕你,我也不管你是鬼是人还是神,你看不出来么?我明明一早就……”
  时渊序话到了一半就哽住了,他喉结滚动,让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匿在内心里。
  因为他知道稍有不慎,就会在维诺萨尔面前尽数拆穿。这个男人心思太诡秘了,连他的一个眼神都能咂出千丝万缕的思绪。
  “嗯,我知道的。”维诺萨尔笑道,语气有几分自负,“你已经永远忘不掉我了,也离不开我。”
  时渊序咬牙切齿,“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自我感觉这么良好,没看我已经与神庭签订了协议么?”
  签订协议,答应作为圣选的候选人,等于把灵魂卖给神庭。正如神庭的工作人员要一辈子效忠于神庭,永不得退出。
  维诺萨尔一愣,随即眸中的血腥更深。
  “啊,是么?我还真没发现这回事,这么说就算曾经有人替你‘高价’赎身了,你也还是想做神庭的一条狗么?”
  “无非就是做神庭的狗和做你的狗的区别罢了,我不介意背靠大树好乘凉。”时渊序就这么挑衅地扬起下巴,“我现在是光明神的头号信徒,对了,我已经是圣选的候选人了。”
  一个一向坚强镇定且倔强的男人这么开口,一定是破罐子破摔了。
  曾经家园被毁灭,一颗赤诚的心向来都发誓要让神庭得到惩罚。
  可如今,倒是心甘情愿地称自己宁愿成为神庭的帮凶了。
  刹那间,两人之间静籁无声。
  维诺萨尔神色莫名道,“你在这种问题上一向很有自己的原则。”
  “再逞强除了虚无缥缈的自尊外,又能留得下什么?”时渊序笑道,“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应该坚持跟军队总部的人对峙,更不需要设立什么地下组织,我应该直接答应加入圣选。真的是,我走什么弯路?明明答案不就在我面前了么?你说,我要不要重新跟邹家达成协议,好借着圣选的名头顺便做回邹家的大少爷?”
  就恍若湛衾墨给他赎的身,解的约,踢的馆又不算数了。
  连自己当初的意气风发和据理力争都抛到脑后。
  维诺萨尔悠悠道,“啊,既然你也那么说了,那我想我没必要多此一举呢?”
  其实他不过是等着他承认,如此才可以佯若无事地惩罚他。
  “……”时渊序察觉到颈环一紧。
  “可真是残忍呢,当初你的湛先生为你牺牲了那么多,把邹家和背后一路觊觎你的人赶走,甚至准备给你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要给你一个安身之处。”可他还是故意扼腕叹息似的,顺势抚上他的脖颈,“如今是全部打了水漂。”
  “那他就不该走。”
  男人的气息太森冷,可触碰太温柔,时渊序不想被对方的糖衣炮弹迷惑,脸横向一旁,“什么婚礼,那只是个梦罢了。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演戏也不演全套。呵,算了,我本来就没指望和另一个男的结婚。”
  “你就没想过,他从来就没离开过么?”
  什么意思?
  时渊序狠狠一顿,游移不定地看回维诺萨尔,那冷峭又俊美的脸庞向来辨不清喜怒,却依稀有一种他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还是说你是一直在背后看着我?”他的声音骤然降到了冰点,“你这个人没有心。”
  那个时候他频繁地去各个星系的星球总署请求那边的工作人员帮他查一个人,结果等来的都是“该人士不存在”。
  男人所有存在的痕迹,住处都消失了,所有接触过的人都不记得男人的存在。
  他已经把他当成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牵连起了他的应激反应,就像家园骤然毁灭一样,大起大落最后会让一个人提前走向麻痹。
  他甚至崩溃到连身边陪伴的钟孜楚,都以为是假的。
  他甚至不敢入睡,怕睁开眼之后自己原来是在一地废墟之中,他从头到尾做不过是一场盛大的梦,连邹若钧,钟孜楚,周容戚,甚至时烬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人。
  “你知不知道突然消失……对我意味着什么?”他疲惫地抬起眼,忽然很无奈地笑道,“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维诺萨尔暗暗将他脆弱的神态一览无余,心却根本咂磨不起半点他的绝望。
  只是觉得内心猝然一痛。
  他忽然无奈地低笑,他本应该知道的,他不会从小东西的任何绝望得到半分快感。
  是恶鬼本性使然,他才会如此贪婪。
  可那眼底尽头的犹疑,终究很快掩过,他装作无事发生,随意问道,“倘若给你机会选择,真相和我,你选哪一个?”
  “为什么是这种选择?”时渊序皱着眉头。
  刹那间他想起自己曾经坐在湛衾墨的副驾驶,问对方那七年去了哪里。
  “小东西,我不是一个有耐心撒谎的人,你想知道别的,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
  “唯独那七年的事情我不能说。”
  ……
  “维诺萨尔,你告诉我。是不是有的真相是注定不能说的。”
  “否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宁愿让我误会,宁愿让我恨你,也决不能坦诚——你不是那种憋屈的人,不是么?”
  时渊序定定地看向他,此时他忽然视线清明得很,锐利得很。
  维诺萨尔眸光一闪,那是直直望向人心底的眼神。
  他像是被拨动了那根速来麻痹的心弦。
  ——啊,是啊,他怎么会是那种憋屈的人?尤其是在欠自己的小东西面前,他本应该肆无忌惮索取的。
  “至高神的秩序无处不在,有的时候只要你说出因何而受到惩罚,你就会灰飞烟灭。”
  曾经有神明这么道。
  “挚友,天罚和雷劫只是开始,一旦选择‘作弊’,便要从头至尾保守秘密。”
  ……
  “宝贝,没必要探究下去。”他忽然开口,“错了,不过是让你一直得不到答案,这样便能对我耿耿于怀。”
  “……”时渊序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分明他感觉自己离对方的心近了……快近了。答案即将呼之欲出,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眼前的人离他那么远?
  这男人一向将任何事物置若罔闻,要杀便杀,要斩便斩,却唯独在这个问题上严防死守。
  还是背后有更可怕的原因?
  “没关系,宝贝,我也很想你。”男人忽然吻着他的脖颈,时渊序来不及深思下去,他脸颊骤然变得通红,他感受到那可怕的药已经被宠物环注射进了皮下组织,渐渐渗入到他的血液,“我们可以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你到底是想……”时渊序察觉到不对,这男人特意安排两人单独共处,刚才又故意一番周折挑拨他的怒火,无非就是拖延时间让他被催情素刺激的更彻底罢了,他从他的怀里挣扎开来,甚至恨不得一脚踹烂门锁,“……你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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