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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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陆明烬的房子里。他被丢在了沙发上,身上连个毯子也没有。
他伸伸胳膊蹬了蹬腿,迷迷糊糊得环顾四周。
整栋房子清冷异常。
首都星球光照度良好,作为中心城区,也是整个帝国的枢纽,阳光必然是被保全的,甚至这座房子的采光,都是精心设计的最好地段,无不凸显了拥有者的地位。可是区别于位高权重的奢华靡贵,显得甚至空荡荡。
即使是白天,金贵的阳光也被半开的窗帘掩得扑朔迷离,冷冰冰的。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主人怕他无聊,会买来各种猫爬架、猫窝和猫玩具。怕他吃得不行,各种口味的罐罐猫粮,门口永远堆着快递。
怕他一只猫在家晒不到太阳,甚至还在家布置了人工太阳,永远窗明几净,窗帘大开,光照极好,就连养得猫草,无论怎么被他扒拉啃咬,最后也都能长得生机勃勃。
所以现在是怎么了?
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连鞋都没穿,四处找他曾经熟悉的环境。
猫爬架没了,书架花瓶原来插着猫草的地方只有干干一抔土,还有他的主人,也不见了。
白若年吸吸鼻子,周遭围绕的是淡淡的松柏味,提醒他房主并不很经常待在这里的事实。
什么都变了....
他看着书架上的空花瓶有些不知所措,他曾经归属这里。
但现在...
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偌大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白耳朵听不太清他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一阵嗡鸣,他吓了一跳,手腕一松,花瓶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我...”白若年觉得这会儿应该要解释,但他刚学会汉语没多久,憋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只是看着陆明烬,可怜得眨眨眼睛,站着不知所措。
陆明烬看着他。
少年颤抖着眼睫,可怜兮兮得看着他,白生生的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周围是锋利的碎片。
他突然没心情在这和他僵持了。
像极了之前在家动不动打翻水杯还不认错的白猫,就那么看着他,动都不带动的,等他收拾。
“我...就是想看看...花瓶。”
白若年怯生生开了口,陆明烬周围生人勿进的气场实在是太明显了,和以前的主人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儿,他鼻子有点酸。
陆明烬却哂,“只看花瓶吗?”
白若年点头。
书他也看不太懂,不知道陆明烬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陆明烬显然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转身离开,声音微凉。
“书架没有机密东西。”
白若年怔怔看着陆明烬离开的身影,垂下头,低头看着满地的碎瓷片。
他总感觉这话有点别的意思,像是嘲讽。
汉语真是...博大精深。
陆明烬再度回去的时候,正看见白氏重工的小少爷蹲在原地,准备捡地上的碎瓷片。
他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没动。
小少爷很努力,很乖,乖得和传言不一样。
不知道是家里教的还是演的。
视线中的小少爷白皙纤细的手指比白瓷片还要白,颤颤巍巍伸出手来,奈何还没碰到,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白若年此刻仓皇得像只兔子,被困在中间不知所措,以前都是主人收拾的。
主人会把他捞起来,呼噜呼噜他的毛,警告他不准碰瓷片,绝不会把他丢在这里,冷冷离开。
白若年深吸一口气,抬眼间正对上陆明烬居高临下的眼神。
一口气没上来,白若年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眶瞬间红了。
有点想哭。
原来人想哭的时候是这样。
两人僵持了大概几秒,最后是陆明烬败下阵来。
一个娇气的麻烦跟回家了。
“你从圈儿里出去。”
陆明烬指挥道。
奈何此地并非战场,白若年并没打算遵守指令,蹲在原地,可怜巴巴得伸出两只手,显然是要他抱。
“起来。”陆明烬看着他,没动。
白若年指了指自己耳朵,眨眨眼,胳膊没收。
陆明烬看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眶,又看着他光裸的脚,他面无表情弯下腰,白若年的胳膊一下就攀在了他的脖颈,人也十分自然得埋进陆明烬的肩膀。
他看着地上的碎瓷片,淡淡问,“你家之前是这么教你的?”
和他之前养的那只猫一模一样。
大摇大摆闯完祸又理所当然得撒娇要抱。
白若年又扒紧了点,“我和我主...”
主人两个字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想了一下,他作为人和陆明烬的关系,应该不是主人和宠物,而是...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老公。
好像他应该叫主人老公才对...
“我抱我...老公,有什么不对吗?”
陆明烬抱着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的小omega。
后者扬起削尖的下巴,眼睫忽闪,湛蓝色的眼睛,像极了一只幼猫。
陆明烬语气带点哂,“你知道什么是老公吗?”
白若年眨眨眼,“是主人....”
陆明烬哽了一下,有点搞不清这omega的章法了。
白若年仍然看着他,勾着陆明烬的脖子,柔软的发丝旁若无人得扫在陆明烬脖颈上,带着淡淡的青草味和消毒水的气味。
陆明烬被发丝掠得皮肤有些发痒,连呼吸也忍不住重了几分。
好在消毒水味让他清醒了点。
他低头看着白家的小少爷。
后者此刻也眨着眼看他。
应了宋寒山那句话。
特无辜,特清纯。
陆明烬冷笑了一下。
和他手里的资料不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白氏重工的假少爷白若年,性格嚣张,超速行驶,醉酒打架不在话下,是个时不时就要上头条的主,后来被他爸揍进了医院才没接着丢人现眼。
一个人的性格轨迹都是有来路的,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变得不谙世事,他不信。
鬼知道谁在背后教得,鬼知道打算搞什么名堂。
想到这里,陆明烬语气有些不善,“消毒水味太重了,去洗澡。”
奈何话音刚落,陆明烬就感到自己怀里的人像是受惊一样往他怀里缩去。
身子还带点抖。
陆明烬挑眉,“你怕洗澡?”
白若年在听到洗澡这两个字的时候打了个哆嗦,如果爪子还在,他一定要给这个看戏的主人来一下。
他是只猫。
当然!
怕洗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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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成为人的这一个礼拜,白若年都是拿毛巾打湿擦身子的。
饶是如此,他听见花洒打开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毛。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陆明烬挑眉。
装得太过了。
“为什么?”他问。
白若年张了张口,他怎么说。
总不能说自己之前是只猫,都是他给自己洗的,索性就装死,指了指自己耳朵,示意听不见。
陆明烬哂,跟他装傻,他淡淡道,“在我家小猫小狗不洗澡是要被丢出去的。”
刚还在试图蹭人的小家伙突然僵住了。
陆明烬垂眸,没放过他,“怎么,丢出去还是去洗澡?”
“去洗澡....”
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带点委屈和咬牙切齿。
“看来这回听见了。”陆明烬把人放回沙发,“知道浴室在哪吗。”
白若年此刻满心的委屈,窝在沙发上不肯动。
以前,主人绝不会嫌弃他的。
以前,主人也绝不会把他丢出去的,恰恰相反,当初还是他把自己捡回来的。
然而此刻,主人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浴室在你房间,一层客房。”
白若年咬咬嘴唇,他现在真觉得主人会把他丢出去。
他不能被丢出去,明明好不容易找来的...
想到这,白若年揉揉眼睛,委委屈屈从沙发上爬起来,往浴室走。
少年单薄的背影显得有些可怜,转头上了楼,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中。
陆明烬抱臂,皱了皱眉,他去的好像是自己的房间?
而且轻车熟路得很。
心中的犹疑更甚。
灰调的房间中,唯独浴室明亮。
白若年磨磨蹭蹭在浴室里脱衣服。
越脱越委屈。
裤子好脱,但衣服扣子解不开。
浴室的镜子上映出少年一张苍白小巧的脸,白若年伸手想去碰镜子,但触电般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