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孤儿院条件平平,并不在政府强力扶持名单内,所以大部分小朋友穿的衣物都版型统一且普通。
  但小狐狸穿的就不一样。
  他的衣服全是家里带来的,听说父母去世后他不愿意被亲戚收养,只好被人送到孤儿院。
  简则眼巴巴端着蛋糕,看着小狐狸一身漂亮的淡蓝色牛仔背带裤,脚下是一双一尘不染的小皮靴,他矮矮的,坐在椅上一双脚都踩不到地面,就这么悬在半空中轻晃。
  幼圆的眼睛淡淡地盯着书,小脸摆得严肃。
  莫名可爱,明明平时看着孤冷,看人跟看狗似的。
  简则小朋友冲过去喂他吃小蛋糕,被拒绝数次都不放弃,虽然最后蛋糕被如愿吃了,但他也被流光按在地上打了几下。
  那又怎么了?不打不相识!
  那以后他就是流光的头号跟班了。
  简则其实一直很清楚,分手那么多年,流光不可能跟他一样不谈恋爱。
  或许可能都结婚了。
  因为这些,他甚至不敢去关注流光的现状,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敢看一眼高中共友的朋友圈,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有关流光的蛛丝马迹。
  可是一点都没有。
  其中一个共友说:“你没听说吗?你们当初关系那么好,他发达了,早断了跟我们的联系了,可能怕我们借钱吧。”
  简则浑浑噩噩删掉了这个恶意揣测的共友。
  那时听到发达二字,他只酸着鼻腔,松一口气。
  有钱了,他的流光就不用过那么苦了。
  却没想过是这种发达方式。
  陡然从一个环境,过渡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流光一定不容易。
  简则转动视线,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实在可疑的艳色唇瓣上挪开,去看那个自称是流光哥哥的人。
  所以是,情哥哥。
  流光刚刚跟他接吻了,还吻得那样深,嘴巴亲那么红。
  当年早恋,他都没敢这样亲流光。
  简则手指痉挛地抽了一下,走到病床边。
  他一头红发很显眼,玉流光看他的时候,目光总控制不住落到那头红发上。
  “流光。”
  “简则。”玉流光够了一下放在桌上的饭菜,“你还没吃饭吧?那里有几样是我没碰过的。”
  简则嘴角抿起。
  碰过又怎样!当年连那里都亲过,还在意这些?
  果然生分了……
  “我不饿,等会儿公司还有事要去。”简则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没忍住关心,“你身体还好吧?能让我看看你的体检表吗?”
  “表就在这放着。”
  简则看了眼他搭在纸上的玉白手指,喉结一滚,上前拿起表。
  他的表情越看越差。
  跟荣宣看到这份体检表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为什么……”
  有钱了,医疗条件应该更好,为什么流光的身体会变得更差了?
  简则分明记得流光的身体不是致命性病症。
  他当年只是体弱而已。
  流光自己照顾不好自己,他的那些男朋友也不行吗?
  这个‘哥哥’也不行吗?
  简则捏着纸的手又开始痉挛,飞了祝砚疏一记眼刀。
  照顾不好流光,不如退位让他来!
  祝砚疏垂眸:“……”
  他将调好的药递给青年。
  简则忍不住问:“流光,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青年和祝砚疏同时一顿。
  他被三道目光凝视着。
  屋内两道,走廊窗户那还有一道。
  抿着口中微苦的药液,青年垂下眼,轻描淡写说:“现在还不算。”
  在简则看来,那就是否定了。
  但在另一人眼中,‘现在’不算,肯定代表着以后,乃至过两周,他可能就算了。
  祝砚疏的目光落在青年抿着杯沿,湿红的唇瓣。
  段汀嗤笑。
  每个人都是一套说辞,这一套当初玉流光就玩过了,关锐发来的那些聊天记录证明了这点,这些蠢货还信。
  蠢货,蠢货,怎么就不能像他一样控制自己。
  他骂着踹了一脚墙,转身坐下。
  一会儿所有人都离去,玉流光会叫他进病房聊吗?
  会的吧,所有人都跟他聊了。
  事实上并没有。
  简则出来后,并没有承担祝砚疏的职务,负责叫段汀进去。
  他是哼着歌出来的。
  音调还是自己当初的成名作《流光》
  段汀收紧手指,阴沉地看着简则离去的背影。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闵闻来了一次,送水果。
  祝砚疏在这陪着玉流光通宵。
  而段汀,则当真像只阴暗男鬼一样一会儿靠着窗户,一会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眼底遍布猩红,直到第二天。
  简则又来了。
  青年要办理出院,段汀在人出来看到自己之前,低气压着走到拐角处站。
  这次到医院的事情没瞒过祝父祝母,甫一到家,两人就心疼地拉着流光的手,对他说关锐的事他们一定不会轻轻放过。
  发财也晃着尾巴,配合地发出吠叫,仿佛隔着大老远就能咬死关锐一般。
  真正清净下来已经是在下午一点。
  长辈都去找关锐父母算账了。
  玉流光窝在房间沙发里,一手支着脸,一手滑动手机屏幕。
  屏幕光倒映在他羸弱的雪白眉间,他点开简则的联系方式,上面是简则上午发来的新闻链接,附带一条道歉的表情包。
  他轻皱眉,扣了个问号,点开链接。
  *
  经纪人看简则一直守着手机,沉默一会儿,突然严肃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想和他复合吗?”
  简则一怔,收紧手机,看向经纪人。
  复合……
  这个词对他来说,过于陌生。
  他们当年分手,既没吵架,也不是感情淡了,更没出什么事。
  就是断崖式分手的。
  高考毕业分的,其实在前两周他就有预感了,所以分手时,他甚至没勇气让流光说出那两个字,就以写信的方式告诉他,说自己明白了,以后就这样好聚好散。
  彼时,两人同住一个房间。
  他将信递过去,流光又将信还回来。
  密密麻麻的小作文下,只有他凌厉的字锋。
  (好)
  所以他们什么分手宣言都没有。
  事发第二天,简则看见玉流光在收拾衣服,不知道要去哪。
  能去哪呢?简则有些迷茫。
  他只是想,不能让流光奔波。
  分手了也不行。
  简则留了一张银行卡,卡里是自己这两年供流光读书攒下的余钱——他成绩一直不好,念书全靠混的,不像流光是所有老师眼中的学神宠儿,要不是流光没肯,他当年甚至想退学全心全意工作让流光念书。
  简则就混了个文凭,其余时间全用来攒钱了。
  卡里应该还有一万多。
  就这样,简则带着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离开。
  房子租了半年,可以持续到流光开学,他想得周全,甚至还盼望过这是一时的分手,早晚会复合。
  毕竟他们感情那么好,不是吗?
  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这种境地。
  简则魂不守舍地低声道:“我当然想复合。”
  经纪人:“所以你要重新追他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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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纯爱战士,最让流光省心了
  第18章
  “流光是个很难追的性子。”
  简则喃喃自语。
  真的很难追。
  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初三那年情窦初开以后,是怎么横跨三年到高二才如愿以偿和流光谈上恋爱的。
  他承包了好久的作业,每天风里雨里给流光带热腾腾的早餐,洗衣服——当然这些都是寻常的、正常的,就算不追流光,这些也一直是他承包。
  他很喜欢这种照顾流光、把流光养得健健康康的成就感。
  印象最深的是,刚升高中那两个月,流光每天闷闷不乐,问了才知道是不想住在洗澡都要排队的学校寝室,简则想都没想,做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大胆的决定。
  他办理了走读,实则是借放学后的时间去兼职挣钱。
  那时候简则年龄还不够,吃了挺多苦,但最后他拿着挣来的钱拉着流光租下一间干干净净的、属于他们的单人房时,他还是高兴。
  因为流光主动抱了他一下,身上香香的。
  简则认为这是自己的人生高光时刻,值得用一生来铭记。
  这些甜蜜的记忆,哪怕放在现在也令人印象深刻,可想到冷冰冰的现实,又梦幻般戛然而止。简则抿着嘴角收紧手机,停了一会儿才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很迷惘,“流光很难追的。”
  经纪人想到那张照片,叹了一口气:“看出来了。”收集这位初恋的信息的时候,他光注意对方换男人如衣服的花边新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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